第12章 第12章

“知安知道的，娘。”叶知安对着白蓉粲然一笑，笑容美好得像是天上的星星落入凡间，带来无尽生的希望。

        白蓉紧紧握着叶知安的手上了马车，心底是不可名状的不安。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向宫里行驶去，像是在海上行驶的小舟，看不见前路。

        不得不说北齐的皇宫修得精美绝伦。亭台水榭，假山流水，一步一景，一切都恰到好处地透露着奢华。

        叶知安走在去凤仪宫的路上，眼见那些娇艳的花儿，心里由不得惊叹。

        这些花儿多是难养至极，而在皇宫里却像是随处可见的野花野草，随意放置。

        “知安。”白蓉看见叶知安愣在原地死死地盯着那些花草，心下不由得有几分惊慌，用力拽了拽知安的衣袖，提醒她这是在皇宫里。

        叶知安这才恍然回过神，没有再东张西望，只是看着地面，跟在引路的宫女的后面慢慢走着。

        所幸那位宫女并没有注意到叶知安的失态，依旧恭敬地替她们带路。或许她也是瞧见了，但到底她们是叶家的女眷，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又如何敢置喙呢。

        走了大半个时辰，她们终于走到了凤仪宫前。

        “二位请先稍候，待奴婢先去禀告皇后娘娘。”白蓉和叶知安站在凤仪宫前等候皇后娘娘高诗召见。

        只是等了小半个时辰，都没有看见宫女出来。

        白蓉心里有几分慌乱，不懂皇后高诗这是什么意思。或者这根本不是皇后高诗的意思，而是皇上的意思。

        若是皇上认为如今叶家权势过大，想要细细敲打一番，那可是值得推敲一番了。

        想到这里，白蓉心里觉得有些不值。明明当年给予叶家兵权的是天家，而这些年叶家也是战战兢兢，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生怕什么时候便有了灭顶之灾。

        就连这次皇上下诏让叶家的女眷回京，白蓉也是二话不说就带着他们回了上京，一点都不敢耽搁。

        更是不敢在外头开设店铺，购买田地，只是依靠白蓉自己嫁妆的收益和祖产维持日子。

        若是这般皇上依旧不满意，那白蓉也是无话可说了。

        “二位进去吧。”一位宫女朝着她们走过来。

        白蓉和叶知安唯唯诺诺地跟在那位宫女的后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臣妇（女）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白蓉和叶知安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只是皇后娘娘迟迟不发话，她们也不敢起身。

        “起来吧。满堂，赐座。”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皇后高诗终于开了尊口，让白蓉和叶知安坐了下来。

        “本宫近日身体不好，方才午睡睡了许久。满堂她们也是的，不知道唤醒本宫，便让叶少夫人和叶大姑娘在外头站了许久。”皇后高诗开口解释道，只是语气里头是说不出来的高高在上。

        “皇后娘娘凤体康健最为重要，怎么能让臣妇这点小事扰了皇后娘娘清梦呢。”白蓉恭敬地开口说道。

        面对白蓉这般的低眉顺眼，皇后高诗的心情舒畅了不少。她在闺阁中便听闻白家的嫡长女白蓉是上京城有名的才女，颇得当时太后娘娘喜爱。

        当时高诗便是一肚子的不愉悦，她自认为自己的琴棋书画当是上京城一绝，怎么能有人同她相提并论。

        在替当时的太子当今的皇上选妃的时候，据说当时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更加青睐白蓉。她心中气愤，便对白蓉下手并栽赃到立一个人头上。

        白蓉遭人毒手，当时的太后娘娘很是生气，下令彻查。只是高诗将尾巴都扫干净了，没有查到她头上来。并且她还凭借为此案提供线索而获得了当时皇后的喜爱。

        而白蓉自然是没有入选，只是皇家为了弥补白蓉赏赐了不少好东西下去。

        虽然高诗最后如愿以偿当上了太子妃，但是她依旧将白蓉当场自己的敌人，事事都要与白蓉进行比较，连着她进宫都免不了一番刁难。

        原先白蓉都是端着架子，在高诗看来连她这个皇后都敢不放在眼里。或许是在西境呆久了，白蓉身上的傲气被磨的一丝不剩，眼下卑躬屈膝的模样，高诗看得很是心情舒畅。

        “本宫知道你是一个懂事的。”高诗慵懒地开口说道，眼底嘲讽的笑意根本掩藏不住。

        白蓉其实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高诗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照理来说她都没有怎么见过高诗，又怎么能够和他结下梁子呢。

        “这位便是叶大姑娘吧，走上前来让本宫看看。”高诗瞥见站在一旁的叶知安，总算是想起来了这次让她们进宫来的目的了。

        叶知安小步走上前，一举一动都近乎完美，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高诗眯着眼睛看着叶知安，心里倒是有几分满意。原本她以为叶知安是一个粗鄙不堪的人物，若是为了叶家的兵权，咬咬牙便让李扬曜娶了，大不了自己费些心思好好教导一番。

        只是如今看来叶知安都是一个进退有度的女子，在加上容貌妍丽，心下不由得多出几分好感。

        “这是个好孩子，长得也是艳丽，叶少夫人教导得好。”高诗拉着叶知安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

        “皇后娘娘谬赞了，小女行为粗鄙不堪，长相也只能说是过得去罢了。”白蓉瞧见高诗眼底一闪而过的贪婪的绿光，心下不由得一惊。

        “怎么会，本宫瞧着叶大姑娘很是合眼缘，不知叶大姑娘可有婚配，本宫倒是起了几分保媒的心思了。”高诗客套的说着。

        她想着白蓉定是会贪慕富贵，将自己的女儿买一个好价钱。而且这是皇家，天底下有哪个女子能够抵得住那泼天的富贵的诱惑。

        “实不相瞒，小女已然定亲了。”白蓉笑着开口说道，“只是可惜辜负皇后娘娘的一番美意了。”

        “哦？”高诗的语调微微上扬，看着白蓉的眼睛里仿佛要射出刀子。

        “不知是哪家儿郎，又是什么时候定下的。”高诗半点没有听到风声，想着白蓉是那种贪慕富贵的人物，又怎么会能让自己的女儿就嫁给一个平庸的人家。

        “是兵部侍郎谢弘家的谢成河。先前便定下的口头婚约，回京前谢老夫人同我婆母已经交换了信物。”白蓉笑着说道，心底在祈祷高诗就这么放过叶知安。

        “那倒是可惜了，你也真是的，自己家姑娘定亲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本宫。”高诗忽然想起前几日底下的人叶家夫人同谢老夫人见了一面。

        高诗原本想着依照白蓉的性格，必定不会将自己的女儿贱卖了出去，最起码也得是一个侯爵才能嫁才对，就没有多想。

        只是现在看来倒像是叶家夫人一意孤行，赶在白蓉前面就将叶知安的亲事定下来，必定是料想到白蓉不会同意的。

        想到这里，高诗不由得心里又有了几分畅快，当初所有人都说白蓉嫁了一个好人家，如今连自己女儿的婚事都做不了主，只怕是在家里头的日子也很是不好过。

        难怪当年会离开上京城跑到西境去，只怕是在家里被婆母压得喘不上气来吧。

        高诗得意地笑笑，随后开口说道，“只是这口头婚约也是不一定作数的。若是要本宫说，叶大姑娘这相貌身段，仅仅只是配一个侍郎府的孩子，不值当。”

        白蓉听到这番话脸都绿了。相貌身段，高诗怕不是在拿说青楼女子的那一套来说叶知安。值当，难道在高诗心里头叶知安只是一个比较值钱的玩意儿罢了？

        高诗瞧见白蓉正在极力掩饰脸上的愤恨，以为她实在替叶知安感到不值，认为叶家夫人没有资格决定叶知安的婚事。

        “叶少夫人倒也是不必着急，若是叶少夫人不满意叶家大姑娘这段婚事，本宫就舍下面子替叶家大姑娘求一段好姻缘。”高诗假装好心地开口说道。

        “不必了皇后娘娘，婚姻之事想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婆母已然定下了婚事，本就不应该再有变动了。”白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平静的说道。

        原本她以为高诗知道了叶知安已经定下了亲事，便不会再过纠缠，没有想到高诗竟然起了让叶知安退婚的念头。

        “父母之命？叶少夫人你才是叶家大姑娘的母亲，这门亲事也该由你做主点头才行。”高诗想到白蓉在家中被婆母压得喘不过气来就感觉到心情愉悦。

        之前还听说白蓉的第二个女儿不认她这个母亲，连一声“母亲”都不肯唤，硬生生将白蓉气病了。

        知道消息的那天晚上，高诗高兴得多用一碗饭。

        “到底是婆母定下的，臣妇也不敢妄议。这大抵就是小女的命吧。”穆菏先前便说过若是高诗纠缠，便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她的头上去。

        穆菏于高诗而言，可以算得上是长辈，更何况高诗还要拉拢穆家，不敢对穆菏下手的。

        “为人母亲就不应该认命，这到底是关乎到你女儿今后的幸福，还是应该慎重行事的好。”高诗劝说道。

        对于叶知安这个儿媳，高诗可以说是志在必得。她虽然不喜欢白蓉，但是对于叶知安她倒是十分喜爱，再加上叶知安背后牵扯到的叶家，白家和穆家，高诗不知道看叶知安有多么顺眼。

        虽然说现在李扬曜已经定下了太子之位，但到底根基不稳，到底还是应该多娶几位名门贵女来拉拢朝中势力的。

        这个时候太子妃就至关重要了，不能太过于善妒，同时母家也要有势力。

        在高诗眼里，叶知安容貌妍丽，性情温顺，到时候定是能够容下后院的那些贵女，再加上母家的势力，可是说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

        想到这里，高诗看着叶知安的眼神就像是一只饿了许久的狼看见了一块肥肉。眼睛里头是诡异的绿光，让人看了心里发麻。

        “皇后娘娘教训的是。”白蓉不想与高诗再做无谓的纠缠，只想早早地带着叶知安离开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

        高诗没有再看白蓉，只是慢慢将目光移回到了叶知安的身上。之前看的时候没有感觉，现在越看越是惊艳。这世间竟有女子如此的清贵出尘，颇有几分她当年的风范。

        “叶大姑娘平日里头在家中都做些什么？”高诗拉着叶知安的手问道。

        “回皇后娘娘，不过是学习一些诗书礼仪，臣女学艺不精，倒是让皇后娘娘见笑了。”叶知安垂着眼，很是温顺。

        “怎么会，本宫瞧着你的礼仪学得极好，很是有本宫当年的风范。”高诗看着叶知安是越来越满意。

        “叶少夫人，本宫一人呆在宫中难免孤寂。如今瞧着叶家大姑娘很是亲切，不知可否将其留下来？”高诗的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白蓉心下一惊，推脱一番，到底是抵不过高诗但的权势，只得应了下来。

        “你如今住在宫中，必须要时时小心，万万不要被旁人哄骗了去。也不要和外男接触，谨记你如今已经定亲了。”白蓉拉着叶知安的手仔细嘱咐着。

        白蓉心里知道若是高诗执意，叶知安是绝对逃不过高诗的算计，但是还是怀抱着几分希望，高诗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对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下手。

        “娘，知安知道了。娘也不要太过于担心。”叶知安轻轻拍了拍白蓉的手背以示安慰。

        叶知安很是担心自己的三妹妹。原本与叶知秋约好，今日从宫中回来就教她编络子，如今只怕是实现不了了，不知道到时候叶知秋该会有多么担心。

        “是娘没有用，不能护住你。”白蓉很是自责，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叶知安的手背上。

        “怎么会呢？是娘给了知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知安曾在皇后娘娘身边呆过几日，在他人眼里会是多么大的荣宠啊。”叶知安温柔地安慰着白蓉。

        叶知安就在皇宫里头住下了。叶知秋知道了就好生闹了一番。

        其实但是只是说让白蓉带着自己的女儿进宫，并没有说那个女儿，带几个。本来叶知秋也很想去，想着到时候陪着自己的大姐姐，不让她太害怕。

        可是穆菏和白蓉死活都不答应，甚至在药里放了安神的药材，让叶知秋没有赶上入宫的时辰。

        本来想着白蓉和叶知安晚膳之前怎么都会回来了，可是看到回来的马车理由只有白蓉一个人，叶知秋一下子就炸毛了。

        “先前你们同我说母亲和大姐姐会安全回来的，如今大姐姐却是留在那吃人的地方。”叶知秋很是委屈地说道。

        “早知我便该一齐入宫的，这样大姐姐在宫里头还能有一个照应。现在大姐姐该有多害怕啊。”叶知秋这些话赤黛青黛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只是昨日在药里放安神药材的是她们，也不好意思打断叶知秋的碎碎念，只得听下去。

        “姑娘，您都念叨了这么久，也该口渴了吧？”青黛递上一盏茶，讨好似的看着叶知秋。

        “你还说呢，若不是你和赤黛这两个吃里扒外的，我用得着在这里干着急吗？”叶知秋现在看到她们两个就来气。

        “姑娘，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啊。”赤黛说道。

        “奉命？奉什么命？奉谁的命？你们莫不要忘了我才是你们的主子。”叶知安龇牙咧嘴地威胁道。

        赤黛和青黛不敢出声了。

        “不成，我要去祖母的院子里头。”叶知秋想着自己在这里着急也没有用，还是想去听听祖母是怎么说的。

        赤黛和青黛灰溜溜地跟着叶知秋来到了长信院里。

        “花妈妈，你便让我进去吧。”穆菏身边的花妈妈看见叶知秋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心头一紧，拦下了叶知秋。

        “三姑娘，夫人同少夫人还有话要说，三姑娘先回去吧。”花妈妈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怎么，祖母和母亲说的什么话我不能听？祖母大抵实在同母亲谈论大姐姐的事情，我关心大姐姐，花妈妈要拦着吗？”叶知秋拿捏起气势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什么事情如此吵闹。”祖母身边的顾妈妈出来询问道。

        “顾妈妈，你来得正好，花妈妈她不让我进去看祖母。”叶知秋撒娇道。

        “三姑娘先回去吧，夫人同少夫人有要事相商。”顾妈妈平静地开口说道。

        叶知秋不怕花妈妈，但是很怵这位顾妈妈。顾妈妈常年不笑，不论叶知秋如何撒泼打滚，顾妈妈都不为所动。

        穆菏也是知道这些，所以才让顾妈妈过来将叶知秋劝回院子里头。

        叶知秋扁扁嘴，只能回去了。

        “这件事估计是皇后娘娘自己的意思。如今西境战事吃紧，皇上不会做这么亏本的事情。”穆菏同白蓉分析道。

        “只是你说皇后娘娘对你有一种莫名的敌意，可是属实？”穆菏问白蓉。

        “本来媳妇还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如今看来倒是不然，皇后娘娘确实不喜欢媳妇。”白蓉仔细回想了皇后高诗在凤仪殿的表现，肯定地说道。

        “那估计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她了，她才会这般对你。知安的话，恐怕是她想逼迫我们退亲。”穆菏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她如今年岁已经不小了，在宫里住上一阵，再传出点风声出来，谢家又怎么会要她。”穆菏几乎要将牙咬碎了，她实在没有想到高诗竟然如此厚颜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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