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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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永乐二十一年，十月。
北京城郊，东坝草原上的一座皇家马场内。
当今永乐皇帝，亲自给自己的皇太孙朱瞻基指的“道士”师傅：武当大岳的兰真人，兰麟樾，见到了这只象征着永乐盛世的“瑞兽麒麟”！
兰麟樾，兰真人！自是道士打扮，远远走来，步伐轻盈，衣决飘飘，面若明玉，淡然出尘。一身白色的道袍，在阳光下，仿佛还闪着五色的光。
这位兰真人，真是一个得道的世外高人吧。
这给人这感觉，也是近在眼前，仿佛又远在天边。
兰麟樾此刻，抬着头，也抬着眼，眼中闪着新奇的光，以为她看见了那个单独的马厩里，那一只很高，很奇怪的动物。
这个动物的头和身子长得都像一头鹿，可是，它这头跟身子之间……那~是脖子吗？
怎么这么长？
（这是一头长颈鹿啦！那时候有吗？真的有，永乐十二年（1414年），榜葛剌国向明朝进贡实际上为长颈鹿的瑞兽“麒麟”，是郑和从西洋带回来的“西洋玩意”！）
兰麟樾见了，自是怔了一怔，却仍是笑着问道：“明钰，这是？”
秦明钰无法回答自己师叔的提问。
虽说今天是她，把师叔兰麟樾拉着，来这马场看这“西洋玩意”的，但她也只是受那位皇太孙所托。
秦明钰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这“麒麟”，已经呆在了那里。
答话的是侯在一旁的那位剑眉星目，芝兰玉树的年轻人，皇太孙，朱瞻基。
朱瞻基走上前，笑着回师傅的问话：“师傅，这是几年前，榜葛剌国进贡的瑞兽‘麒麟’！”
麒麟？
兰麟樾不由失笑道：“这是麒麟吗？怎么跟我心中的‘麒麟’，一点都不像呢？”
朱瞻基见到对方的笑容，自然是顺着问道：“那，师傅心中的‘麒麟’是什么样呢？”
兰麟樾想了想，缓缓道：“龟首凤尾，虎爪龙心，金鳞鹿身，五色祥光！”
兰麟樾心中的麒麟，是以为玄武为首（玄武为智：这只麒麟头脑聪明）；朱雀尾翼（朱雀为理：尾巴是用来掌控方向的，所以这只麒麟是秉持公正，讲理的）；苍（青）龙为心（苍龙为仁：这只麒麟心怀悲悯）；白虎为爪（白虎为义：这只麒麟行事道义）；鹿身上是金色的鳞片（土向麒麟为信：这只麒麟信仰坚定）。周身都闪着：青、白、红、黑、金”五色的光！
兰麟樾心中的麒麟：龟首凤尾，虎爪龙心，金鳞（这“金鳞”么，是“前缘早定”，哎，真是一生纠葛啊，离不开啊）鹿身，五色祥光！五行，五常俱全！
……
朱瞻基听了，怔在那里，在自己心中开始描绘，对方心中的这只麒麟的模样。（这位未来的宣宗皇帝可是善画之人，还特别爱画动物喔！）
朱瞻基：原来，师傅心中这麒麟的样子，跟那些文字记载和其它人画中的麒麟都不一样啊！
（一般画中的麒麟通常形象都是鹿身，龙首，其它呢？各自发挥……）
朱瞻基看着自己的师傅：师傅，你这个袁珙所说的“天生麟儿”，也是我大明的麒麟啊！
兰麟樾看见那“麒麟”在吃旁边一棵树上的叶子，但好像够得着的地方都被啃光了。
兰麟樾便一跃而起，从那树上高处折了一根长长的树枝下来，将满枝的嫩叶递到那“麒麟”嘴边。
那“麒麟”立刻来吃，这送到嘴边的树叶，那咧着的嘴，好像在对着兰麟樾笑。
兰麟樾看那“麒麟”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好像笑起来还很可爱，也不由得也大笑起来。
兰麟樾边仰头看着那“麒麟”吃树叶的样子，边笑着说道：“哈，明钰你看，这\"麒麟\"可当真有趣！明明长得那么像鹿，可是这脖子这么长。这，怎么能是\"麒麟\"呢？我看叫长颈鹿才对呀！哈哈！哈哈哈！”
朱瞻基看到，自是又看得呆了，想：别的女人看见这“麒麟”都吓得呆了，不是尖叫着跑开，就是一声不响地呆在原地。只有师傅这样的，还敢喂它。
师傅开怀得笑起来这样好看！
她如果能一直这样笑，多好！
我如果能一直看到她这样笑，更好！
秦明钰听到了，想：长颈鹿？这名字当真合适，可是皇太孙都说这是“麒麟”，这还是进贡来的，师叔你可别乱说话啊。
秦明钰转头看见那位皇太孙，正痴痴地看着自己的师叔，就没接话，转回头看向自己的夫君，皇太孙的表兄张宸。
两人相视一笑，牵着手，悄悄走开了。
朱瞻基忍不住走到兰麟樾身后，轻轻揽上了对方的腰。
兰麟樾：？
她当然听到有人靠近，但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抱上来，身子一滞，手抖了抖，手中的树枝立刻掉到地上。
那“麒麟”立刻气呼呼地，居然朝兰麟樾吐了口唾沫过来。
兰麟樾连忙伸出一手挡在脸前，同时下意识地转头闪避。
本来兰麟樾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用轻功移步，可是腰被人抱住了呀，这腿迈不开啊！
这稍稍一转头，兰麟樾立刻感到额头传来微微温热，原来是碰到了朱瞻基的唇上。
于是，兰麟樾更是怔了在那里，心中也有一只“鹿”呀！
朱瞻基吻在对方的额头，也没有动，他怕一动，这“梦”就醒了！
怔了一会儿，兰麟樾把头转开，一手拂上对方的手，意思是让对方放手了。
朱瞻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鼓起勇气，用力抱得更紧了一些，轻轻唤了一声：“樾儿！”
兰麟樾又是一怔，她已经好久，没听到别人唤自己“樾儿”了，心里又不平静起来。
她想到那些叫自己“麟儿”的人，除了那个混蛋，那些人看到的自己，都只是那个能影响大明国运的人，他们甚至可能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人，而是像那只“瑞兽麒麟”。
但他叫自己“樾儿”，原来他要的，不是那个“麟儿”。
原来，他跟那些人，不一样！
兰麟樾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好好地，去解读朱瞻基的内心，没有好好地去了解他。
自己明明知道他对自己有意，而自己身边，自己心里已经有了那个～“混蛋”！
自己却始终没有，也不愿让对方对自己彻底死心。
甚至，自己还把他当作，与朱棣博弈的一个筹码。
原来，自己也很“混蛋”！
兰麟樾犹豫了一会，终于开口，轻轻地说了一句：“基儿，你，再给我一些时间！”
朱瞻基心中大喜，连忙点头道：“好，我等你！”
……
朱瞻基回到自己的书房，开始用丹青描绘兰麟樾心中的那只麒麟，但这好像太难了。
他可以画出那“玄武之首”，那“朱雀尾翼”，那“白虎四爪”，和那“金鳞鹿身”，但要如何描绘那颗“龙心”？还有那“五色祥光”呢？
朱瞻基一遍又一遍，废了一张宣纸再换一张……
朱瞻基想：你说，给你一些时间，或许等我画出你心中的麒麟，这时间就够了吧？你就会来到我的身边吧？
……
兰麟樾回到自己的卧房，想着：我虽然说了，让你给我一点时间，可是，我的心里还是无法割舍……
还有，我的“情根”在他身上啊，那情蛊……
不行，我要去趟苗疆，我去找大巫问清楚，这情蛊……
但是，那信物……
没有信物，我去了也没用啊！
于是，兰麟樾又在心里骂了两遍：鱼遇风，你这个混蛋！
此刻，兰麟樾才想起来，自己手上还戴着那枚鱼遇风送的飞鹰金戒，立刻摘了下来，随手扔出了窗外。
第二天，兰麟樾叫自己的婢女影儿，带人去院子里找那戒指，
想着：这么仍了，好像也不好，应该等那个混蛋回来，跟他去换回来自己的那枚信物。
可是，几个人找了一天，都没找到。
……
而鱼遇风呢？
永乐二十一年（1423年）十一月，这场仗打完了，朱棣带着大军回来了，鱼遇风又没跟着回来。
朱棣派人告诉兰麟樾，说鱼遇风一直没随军，一到蒙边草原，他就去瓦剌了，还帮着瓦剌打败了阿鲁台，把内蒙草原搅得天翻地覆。
原来，因为阿鲁台被那瓦剌打败了，明军这次出征，都没仗打。
兰麟樾听了，也只能叹气了，想：哎！鱼遇风，你大概真的是昏了头了。你一个大明的少师，跟着蒙古人去打蒙古人，还搞得天下皆知。可这瓦剌以后终将会是大明的敌人啊，你不是给自己留了个……人家随时给你安一个通敌的罪名啊……
这明朝大军回京不到三个月，刚过完年，阿鲁台那边又不稍停了，朱棣呢，也是就喜欢打仗。
永乐二十二年（1424年）正月朱棣又决定要去亲征了。
临走前几日，还又召见了兰真人，还是在大殿。
兰麟樾走进去，看见朱棣一个人，站在自己的龙椅前面，一手扶着一边的扶手在发呆。
兰麟樾心中微微冷笑了一下，心道：怎么？你是发现了？还是想起来了？
兰麟樾轻声走到朱棣身边，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过来一会，朱棣好像终于缓过神来，看见身边站了个人，又怔了一怔，随后拉着兰麟樾一起在龙椅旁的地上坐了下来。
这下，兰麟樾也是一怔，他居然坐到地上，而不是他的那张王座？
兰麟樾发现朱棣看自己的眼神，没有了以前那迫人的光芒，这个人，眼前的这个人，他好像……老了！
对方拉着自己的手，兰麟樾忍不住以内力探入，感到对方的身体好像也很虚弱，他，真的，老了！
兰麟樾心中微微一颤，轻声问道：“你，一定要去吗？”
居然又不称陛下。
朱棣闻言，看着她，微微一笑道：“麟儿你，不是懂我吗？”
他也没有称“朕”啊！
兰麟樾想：你现在这身体状况，在京里养着，还能……去打仗的话……
但兰麟樾也明白，朱棣这样的人，怎会让别人看到自己老了，弱了……那个样子！
所以，兰麟樾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朱棣一手握着她的手，另一手揽在她肩上，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自己也轻轻的斜靠了过来，也没说话。
两人就这样互相依靠，静静地坐在了地上，他不是要向她展示皇权的威严，他只是想见她最后一面。
……
兰麟樾走之前，朱棣一手拍了拍那龙椅一边的扶手，似乎苦笑了一下，说道：“既然麟儿现在还没选好，就等麟儿你，想好了再选吧！”
兰麟樾忍不住看了一眼那扶手，想：你是都想起来了吗？你为什么自己不选呢？还要留给我选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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