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檀凤一走，我就像失去了重心的柱子，一下子撑不住了，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看着一地殷红，我没有半点惶遽的情绪，反而无比心安，心道这么死了也算清净。

        我晃了晃几乎倒下去，川柏扶住我，语气沉重道：“你为何吐这么多血？”

        我努力地咽下口中蓄势待发的鲜血，也就无法答复他。

        他果断又抚上我的脉搏，凝眉道：“你的气血逆流乱窜，内息又紊乱如鼓，眼下最要紧的是止血。”

        川柏说罢让我扒到他背上，提气运功向府里的采薇阁飞跳去，然后轻车熟路地找出一枚丹药让我服下。

        片刻过后，那股呼之欲出的奔涌感才渐渐平息下来。可身体里仍是疼痛欲裂。

        “好点了吗？”他小心翼翼的揽住我的肩膀，好像稍微用力一点我就会碎掉似的。

        我知道我这样的状态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苏瞳曾经很郑重地警告过我不要再用武功，可我刚才硬是强撑着提了气跑了这么久，现在苦果来了，经脉里流动好像已经不是真气了，而是一根根毒针，五脏六腑里也疼的要爆炸了。

        我强忍着剧痛道：“去琼花观里找苏瞳，只有他有办法。”

        再见到苏瞳的时候，我已经昏迷了十天了。一睁开眼就看见他红着眼睛在给我擦脸，见我醒了，很生气的把布往盆里一扔，道：“小爷我吩咐了你多少遍不要用武功了，你就是不听，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了！”

        “那个时候我顾不上那么多了。”

        “对对对，那就搭上你自己的命好了，你死了一了百了，让活着的人为你伤心难过，你就是个大白痴，大笨蛋，大傻瓜！”

        “我以后再不会了。”

        “还敢我扇不死你。”苏瞳火气冲冲道。

        我左右看了看没有见到川柏，便问道：“那个带我来的公子走了吗？”

        苏瞳没好气的瞥我一眼：“你都这样了还管别人呢。告诉你，他没走，你昏迷了几天他就几天没有合眼，估计现在还在门口巴巴等着你醒呢。”

        “哦…”听到他这么说，我对川柏的愧意更浓了。之前被恨意蒙蔽理智昏了头，就想利用川柏来报复檀凤。可我没想到他对我付出的是一片真心，这让我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简直不是人。

        “你真有能耐，光明正大的脚踏两条船，人家还对你不离不弃呢。”苏瞳冷嘲热讽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

        “不，你做的对极了，你多有能耐呀，一边是又美又强的檀凤哥哥，一边是又冷又痴情的年轻弟弟。一个风情妖娆，一个清冷禁欲。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两头拿捏，多少人想向你请教学习呢，你倒推让起来了。”他虽然是一副羡慕的口吻，可话里的讥讽比一把刀来的更锋利。

        我沉声道：“我没有拿捏谁，我是有苦衷的。”

        没想到我这么严肃的话到了苏瞳那里好像开了个好玩的玩笑似的，他竟然笑了起来，还浑身笑的直抖，连插在腰间的拂尘也抖的掉在了地上。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他把自己的开心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还笑的这么疯疯癫癫，真的让人很生气。

        他笑完把拂尘捡起来，道：“一句‘有苦衷’就把所有责任都推脱掉了，接下来再装装可怜，就可以坐享齐人之福了对不对？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这样，但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看，你真的很自以为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新月公子是为了你铲平了天下第一庄。天下第一庄在江湖上什么地位不用我说吧，后果是什么呢？就意味着他要与天下人为敌。再看看你，袖手旁观就算了，还在他水深火热之时找别的男人，我要是他可要伤心死了。”

        我很想说些什么，可什么都说不出来。

        苏瞳又啧啧道：“新月门的建立之初江湖上关于他架空霁夜教势力的谣言传播的沸沸扬扬。现在想想，谣言八成是他自己散布出去的吧，就是为了保全霁夜教不受到后发事件的拖累吧。这么做有什么用呢，又没有人领他的情。”

        我听得心已经乱成一团。檀凤为我做的我很感激，可一想到他父亲檀青枝对我母亲的禽兽行径，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是再转念一想，父亲已经杀了檀青枝报了仇，檀凤是无辜的，我不应该迁怒于他。只不过当时我匍一听到这个消息时怒火攻心并没有想这么多。

        “说起来这个新月门的行事方式和先前的霁夜教实在太像了。会不会之前的霁夜教都是檀凤帮你打理的呀，小顾教主只需要坐享其成就行了，顺便再招几个美男护法调调情，可能没把握好尺度一不小心把正牌的惹毛了被毫不留情轰下位了，我说的对不对呀嘻嘻。”

        苏瞳越说越过分，我明明应该很生气，可我偏偏气不起来。我甚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了。

        他收拾好针灸包裹就出去了，我听到他在外面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不多时川柏便进来了。

        我脑海里乱糟糟的，再看到他眼睛底下淡淡的青色，心中更是扭成了一团乱麻。

        我和檀凤牵扯太多好多事已经说不清楚，但我非常清楚自己是对不起他的。我已经没有脸面再面对他了，用薄毯蒙住头，声音也闷闷的：“你走吧，之前的事把它都忘了，是我对不起你。”

        隔了一会儿，他的声音才空洞地传来：“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对吗？”

        我猛地一抖，一股恼羞成怒的情绪涌上来，一把掀开薄毯，道：“对啊，我本来就是在利用你，我不否认，现在你看明白你眼前这个人没有，他就是个十恶不赦欺骗你的大混蛋！”

        他丝毫没有被我的张牙舞爪影响到，眸光里若有清远流泉淌入我的心底：“我心甘情愿的，与你无关。”

        我彻底傻了，但心底很快又被另一种情绪代替：“你这样说，是为了让我觉到内疚然后感激你吗？”

        他看着我无比肯定道：“你那样做一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也许你不方便对我说，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浪荡地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我说罢半坐起来，抓住他的衣襟往前一拉，他的鼻尖几乎就要碰到我的脸上。我朝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感受着他的颤栗，道：“你真是看错我了，我就是个喜欢被人压的，要不要再来一次呢，我俊俏的沈公子？”

        川柏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的手覆上我抓在他胸口的手上，道：“鸣玉，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难过，可看着你这样我比你更难过。”

        我不屑道：“谁说我难过了，我现在开心的很呢。”

        他怜惜般的吻住我，我故意微微启唇让他探进来，手也伸入他的衣服里，川柏却把我的手拿出来，道：“你大病一场还很虚弱，不能做那个。”

        我笑道：“我不能做，你能做吗？”

        他惊讶地看着我，没有料到我会这样说，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等你病好了都可以。”

        我看着他那副慈悲悯怀的神情，心里感到十分的烦躁，明明我在无理取闹他也任着我胡来，不管怎么说都不生我的气。他比我小一岁，却反而在包容我，我是个什么东西。也没心情了，遂道：“我要睡了，你出去。”

        他在我床前站了一会儿，默默看着我，以为我睡着了才出去了。

        我根本没睡着，我也睡不着。我已经够对不起檀凤了，不能再对不起川柏。我和檀凤之间太多的千丝万缕已经算不清了，可是川柏是我牵扯进来的，我不能甩手不管，想到这儿，我已经做好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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