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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秋天的雨


是谁荡起那白波,
        是谁呜咽着敲打着败荷,
        是那纷纷淋淋的秋雨呀,
        在天与地之间缠缠绵绵,漫漫不觉。
        眼下,花寂赏雨的心情欠佳。
        她不喜欢这满天的雨色,浑身上下沾着甩不掉的湿气。
        她站在家里楼下停放的自行车旁,一动不动地,只望着湿哒哒的石板。
        她看见了背阴墙角上的块块青苔,不知何时已被墨笔染上了刷洗不掉的乌黑;
        看见野猫龇牙咧嘴得跃过地面的水洼,窜上高墙消失不见,尽管狼狈但还是透着满脸冷酷。
        她羡慕那猫的高冷,知道自己没有利爪,所以没有锋芒。
        忽然,耳边楼道里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很是熟悉。
        一颗心马上扑腾起来,不敢再多作感伤,迅速打开车锁,意欲抢先离去。
        不过,还是敌不过来人的速度。
        “还在磨蹭让你带个雨衣最好,总是不听。”
        她爸没有停留,只丢下这一句便大步流星走开了。
        花寂平复了心跳,瞅了瞅自己的雨伞,一抹苦笑划上了嘴角。
        有多少女孩子在下雨天会喜欢丑了吧唧又毫无风度的雨衣只要雨还过得去,撑把伞骑行便是最后的美丽。
        花寂也一样。
        这可能是她所剩无几的倔强了,尽管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跨上车打开伞,花寂幽幽地叹了口气,再抬头看了看灰色的天,便进入这雨帘之中。
        秋风裹着一缕寒气向她袭来,好像更冷的冬天还在后面,而春天杳无踪迹。
        一路行至学校车库,转弯时花寂瞧见地上一本厚厚的黑色本子,一角浸在水洼里,不是寻常作业本,花寂马上急刹车。
        旁边是一位酷酷的女孩,带着耳机,弯腰锁车。
        花寂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她略微有些不耐烦得斜了一眼。
        花寂干脆下车直接把本子捡起来递给她,本子上“st”三个字母缩写已经脏了。
        女孩这才收起她那对谁都不太爽的表情,一只手摘下耳机,没有什么情绪得“谢谢”,另一只手迅速接过本子,毫不讲究得将本子上的污水揩在自己新潮有型的上衣表面,然后发现是后背的书包拉链没有扣好。
        花寂只点点头,也不在意她的感谢里有几分诚意,径直向前去寻个空位。
        捏着滴水的雨伞,花寂小心翼翼得往教室走去。
        一场雨困住了渴望打球活动筋骨的男生,他们挤在楼道里互相推搡,吵吵闹闹。
        花寂踏上台阶的时候,听见了一阵起哄。
        原来陆一诺在其中,是那一伙经常一起打篮球的,自己班的、别的班的都有,还带着看好戏的表情,对着陆一诺坏笑。
        花寂发现聂昊也在。
        可聂昊的视线只和她交汇一次,就没有再转回来。
        陆一诺不太高兴,背过身去。
        花寂没办法,她总得过,好在教室就在旁边,花寂硬着头皮闪进后门。
        走在教室后面,眼角无意中瞥见那件新潮有型的上衣,是同班啊,她回头看,那女孩也瞧见了她。
        花寂眼中的她还是那么酷,而花寂在她眼中还是那么恍惚。
        其实花寂不是恍惚,她只是不太好过。
        她有个新同桌,方媛,听起来没有比这名字更圆融的了,可她偏偏是个极有棱角的女同学。
        “你小心点,你这个伞赶紧放到后面去撑着吧,弄湿我桌子了。”
        花寂反应过来,刚太紧张了,没注意先晾伞。
        再返回座位,听见方媛在和前桌说话,聊着新买的笔记本,漂亮的文具。
        聊到高兴的时候,方媛用胳膊顶了顶花寂,问花寂她手上的钥匙扣和前桌同学的比起来谁的好看。
        这得罪人的问题,花寂不想作答,只说都好。
        方媛翻了个白眼,嘲讽道“你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花寂配合得自嘲笑了笑。
        她只当方媛是个家境较好,十分娇惯的小公主,因而颇为忍耐。
        再说,不想忍耐又能怎样
        想想自己的家世,爸爸暴戾的模样,母亲在姨娘家卑微的形象,初来乍到的花寂也没有什么底气可以与人为敌,何况还不小心惹上了不受人待见的绯闻。
        而且花寂看得出来,方媛不喜欢自己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她只是讨厌穷人而已。
        穷,走到哪里,都不会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一般来说,私底下的,同学内部看待”穷富“是有一套标准的一来看吃穿,二来算零花,三来瞧用度;花寂三者都达不到平均水平。
        但是还有比她更穷的,那就是官方盖章认证的“贫困生”,有的连学费都能获得一定程度的减免,有的可以公开进行募捐扶贫。
        当然能进入g中的贫困生一定是成绩非常不错的,老师多会重点爱护。
        花寂班上就有一个,是女同学。
        方媛一样瞧不上她,从她身边走过还会捂着鼻子认为她有狐臭。
        花寂不知道贫困生的标签真的背在身上沉不沉,对自尊伤得重不重。
        但她还是会想,那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可以足够坦然,裸掀开真实的一面,不必挣扎,让人看到就是穷,反而是解脱。
        何必如自己一样,强撑着那该死的敏感的自尊,守一份守不起的体面。
        比如她也会因为不知道穿什么而赖床,但最后还不是没得选,接受那些旧旧的深色的老款衬衣。
        花爸挂在嘴边的老说辞从来没改,“学习好,什么都不重要。”
        但总归还是懂得虚荣的年纪了,花寂并不能完全轻描淡写的带过一切。
        尤其是这份贫穷,在一个绯闻面前会放大会变味,给了她生了许多不善意的评论。
        比如方媛就会戏虐她,“你咋想的凭你这样的,还喜欢人陆一诺他爸是局长你知道吗”
        这不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吗
        但凡早一点知道对方爸爸是局长,不,但凡知道岑琳那么来劲,管人家爸爸是不是局长,哪怕是个普通人,自己都不会说那句惹祸上身的话。
        说起岑琳,有一说一。
        比起方媛,岑琳对花寂倒从来没什么恶意。
        事情张扬得这么广,岑琳也想过要帮花寂解释。
        岑琳、徐可儿、陆一诺他们以前就是同学。
        她们很清楚,陆一诺那真是肉眼可见的,在初三最后几个月猛地长开了,这种长开包括身高、五官、眉眼。
        以前那就是个毫不起眼的小男生,家里有点后台,可他过于平庸没什么存在感,只有他喜欢陈绘绘的份,从来没有女孩子说喜欢他。
        到了高一,虽然岑琳、徐可儿嘴巴上不承认他变帅了,但是心里还是颇为讶异的。
        果然是高个子男生有优势,整个人气质焕然一新,打起篮球来颇有点阳光男孩的姿态。
        花寂只是说出了她们不甘心去讲的话,所以又很有冲动想当众借用她的立场表达一回那种认可。
        不是所有人都会对穷人嗤之以鼻,当事人陆一诺本身也不是不尊重穷人的人,毕竟,家穷不是什么过错,只是陆一诺年少气盛,不太喜欢这种被自己不待见的人喜欢的感觉。
        方媛也不过是极少数,隔岸观火,戴着有色眼镜看人的同学。
        和徐可儿,陆一诺,这类单位领导家庭出身的不同,岑琳的父母其实也是工薪阶层,当年也没逃过国营改革的大手,双双下岗,拿单位最后一笔买断金开了个小本经营的店,早前投资眼光好,还多买了个门面出租。
        尤其是他父母想得极开,只有一个宝贝女儿,因此从不苛待,总觉得女儿家该宠就宠,花一样的年纪自当像花一样绽放,委屈自己也不委屈孩子。
        所以说,不是谁家高与低的问题,只是每一个家庭作了他们当时认为对的选择,带来大不一样的结果而已。
        岑琳的为人处事还可以,她既说过“花寂,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的话,以花寂的性子,就不会真的去记仇责怪。
        但是指望岑琳去解决是不可能的啦,好比林舒语和陆一诺也是前后桌,关系处的也还可以,都很难在这件事上说得清。
        真相是什么,在大多数人心中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出戏”,得有“乐子”去调剂生活。
        再说硬生生非要去掰扯是没有意义的,就好像可能人家差不多要淡忘了你又去刻意提起一下,还有完没完,更会加重人家当事人的烦恼。
        花寂的出路,只有“沉默”,交给“时间”去淡化。
        坦白说,花寂还有很多需要去适应。
        比如说,计算机课。
        初中学校没有计算机。
        花寂是在初中老师开会训斥他们的时候提过网吧时听过,没有摸过。
        2000年前后,计算机还没有普及入千家万户,非常有条件的同学家里才会有。可能现在05后的朋友都不太能想象了,那真是古董机。正方体的硕大的电脑显示器,十分笨重,还牵着肥硕的鼠标,需要拨号上网。
        为了维护计算机教室的卫生环境,上课普遍要求自备鞋套。
        鞋套很简单,用破布兜一下,串条松紧带能箍住脚腕。
        说来又好气又好笑,花寂妈妈也是连松紧带都不想浪费,因此花寂多是要问林舒语借鞋套。
        以前借东西舒语都会差人传出来,这次她特意跑出来,说“我们周末有计划出来聚一下,你说什么时间合适”
        “谁们”
        “葛泰生、罗喆瀚呗,陈书豪会不会来我不知道,这个要葛泰生去张罗,他们在a中。罗喆瀚在上面教室,也不用我通知,他俩死性不改天天跑网吧。”
        “我不确定耶。”其实花寂也很想他们,猛地听见他们的名字,心里竟有点安全感。
        “那到时候打电话给你。”
        花寂正想说什么,见陆一诺好像来了,赶忙要走。
        被舒语一把抓住,“你跑啥”,舒语再一瞧,圆眼睛一瞪,“你怕他干啥”
        花寂想,这姑奶奶哟,她还不怎么懂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情。
        “没有,我要去上课了。”
        舒语恨铁不成钢地松了手。
        计算机课没有固定座位,随意就坐,先来先到,后来后到。
        熟悉的同学知道哪一台好用,哪一台不好用。
        花寂来得晚,没赶上和玩得好的坐一起,在后面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课上,有一些理论知识,计算机老师在上面低着头例行公事一样讲个不停。
        下面的同学哪有几个在听,交头接耳,纷纷偷偷下载了连起了oicq打字聊天。
        花寂对此自是很新鲜,那应该是最早版本的qq了。
        老师睁一只闭一只眼,反正你们这些小家伙下载的东西只要电脑一旦关机就会自动清理掉。
        他只在讲台上像走流程一样说
        “大家跟着我认识,单击左键然后单击右键看到了吗好的现在开始双击图标,看看是不是能直接打开了”。
        单击,容易。
        这双击,花寂傻傻得理解成左键右键同时敲击,所以总也没敲出老师说的画面。
        她只能反复尝试,“咔擦咔擦”,一声又一声。
        没想到这方媛又在旁边,瞧见了,当场笑的不能控制,张歆她们离得较远的都不明所以。
        “怕是傻的吧,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双击的。”
        她也不愿解释,就看着花寂出糗。
        花寂自然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双击有什么问题,她想自己肯定是又丢脸了,局促间闷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居然是那个新潮有型的上衣飘了过来,她挪开了花寂的手,握住了花寂的鼠标,什么也不说,慢慢地抬起她细长的食指,然后连续敲了两回鼠标左键,才把手伸回去坐好,玩着自己的电脑。
        花寂恍然大悟,双击是这个意思,她红着脸对那同学小声说了“谢谢。”
        尽管那同学依旧很酷,露出谁都不想搭理的样子,但是花寂并没有觉得自己被无视,被讽刺,也没有觉得尴尬,她很庆幸,虽然处境很糟,但自己还有着感知细微善意的能力。
        纵是雨季绵长,但晴天终究还是可以重新回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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