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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少年的你 (2)


90年代,国企下岗潮呼啦一下就来了。
        尽管前期传言纷纷,风声鹤唳,但还是有很多工人阶级将信将疑选择按兵不动。
        直到真的发生了,大多数人都因为毫无准备而被打乱阵脚慌慌张张。
        可又能准备什么呢
        失去铁饭碗,又没有一技之长,该何去何从
        那时候每一个下岗的员工只能得到一笔不多不少的”买断金“。
        有学历文化有资源途径有业务成绩的趁早转了国家体制内,电信局、邮政局、水利局、交通局等等。
        有商业头脑的先驱,敢于拿这笔钱去下海淘金,沉沉浮浮,自有时代大笔会记录下属于他们的鸿篇巨制。
        还有的费心筹划,夫妻同心,努力经营小本生意,开个小店卖卖早点,或者拿个店面贩点东西,没有经商那么大风大浪,也能自食其力图养家糊口。
        不然怎么说婚姻是否长久,事业能否做大,还得看谁当家呢
        花妈妈很恐慌也很谨慎,没什么主意更不敢随便拿去投资。
        她拒绝了花爸爸要拿着这笔钱和同事一起创业的要求,坚持存起来一分一毫都不用。
        按理说,花爸爸若敢于认同自己的选择,也能搏一搏。
        可这时候,花爸爸骨子里藏着的软弱与无能开始冒尖了,
        他也不太敢用这笔近乎保命的钱去做什么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事情。
        他需要花妈妈的强辞拒绝,以安自己的心。
        既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能怎么行呢
        幸亏花妈妈的厂子只是解聘工人,暂时不是完全倒闭,还需要部分生产力,所以花妈妈紧握着这个机会拽了个上班的资格,勉强有收入度日。
        花爸爸干脆褪去了结婚前所伪装的知识分子一面,露出他蛮力十足的本色,辗转当临时工搬砖头赚苦力寻求赚钱机会。
        比之曾经的富足,勉勉强强能用“家道中落”来形容了,贫贱小夫妻的脾气都大了不少,经常为琐碎拌嘴、生厌、怨怼。
        妈妈嘴巴特别厉害,损起人来那是有理有据毫无bug,而爸爸抬杠起来也不遑多让。
        唯一能让他们感到安慰而骄傲得的就是至少她们还有个人人称赞的好女儿。
        看,女儿又拿回了什么奖状;听,谁家又在拿女儿说教。
        小小的人儿,真的变成了这个家最大的翻身指望。
        说不定,鸡窝里真能飞出一只凤凰,
        可是没有人告诉花寂这些事情背后代表什么。
        为什么想要去一趟公园玩,妈妈要发脾气;
        为什么爸爸怎么变得能吃好多饭,而妈妈经常喋喋不休;
        那时候兴起少年宫,学生培养业余爱好,花寂本来是不知道这么个新世界的。
        只是代表学校演出节目之前,被学校安排过去在少年宫音乐老师的调教下学了歌唱。
        俨然一只蹦出井底的青蛙,看见了井边盛开的野花。
        她知道了所谓课堂,不仅仅是只有语文与数学;还有专门的舞蹈、弹琴、书法、画画等。
        花寂妈妈当然是拒绝的,如此高昂的费用,原本就不在她的考虑之中。
        况且学这些有什么用
        学好数理化,才能走遍天下都不怕。
        休息不上课的日子,花寂被关在家里也不能出门,她的乐趣只有反反复复练字写字。
        爸爸有提议喊她自学书法,至少修身养性,可是被妈妈认为买纸费墨。
        以前还有爸爸因为不舍得花钱买书,给花寂手抄的课外习题本,慢慢地连手抄的都没有了。
        那就阅读吧,花寂是喜欢看书的。
        然而被赞誉“喜欢看书”花寂其实并没有看到很多书,因为书也是要花钱买的。
        翻来覆去的语文课本,学校订阅的课外读物,都是些很有限的内容。
        所以白星怿家里有书,花寂经常问他借,白星怿乐于借。
        白星怿的父母是做生意的,对自己唯一的儿子反正是从不亏待。
        起码,不就是买点东西,用点好的么有何不可。
        白星怿长得好看、乖巧的孩子,除了一点点黑,浑身干干净净得就像个小王子。
        偏姓白,所以班上昵称“小白白”。
        他的成绩中等偏上,没有别的男生那么顽劣,沉默或迂腐,
        也不会惹事生非打架闹事不学习。
        他的调皮中混合着阳光,让人舍不得去真的对他发脾气。
        他喜欢去扯前桌花寂的头发,
        踢一踢花寂的凳子,
        把自己的书本文具故意扔桌子前面的地上,
        撒娇喊花寂帮忙去捡。
        他喜欢看花寂转身对着他微微瞪眼,假装愠怒。
        他眼中这样的花寂简直可爱得不得了,他就是要花寂的注意力在他身上。
        如果花寂和前面的同学说话多说了一点冷落了他,他还会有点生气。
        踢一下凳子,又不肯说原因,惹得花寂莫名其妙。
        白星怿对自己的行为也找不到什么由头,他觉得自己和花寂算是亲近的,亲近到他口渴的时候会想喝她杯子里的水。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后面就更无所谓了。
        以至于花寂自己带水其实都不怎么喝,总会想到后座的白星怿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渴了。
        两家父母开家长会之后熟悉了,尤其是他姥姥买菜的时候遇到花寂妈妈还会打招呼,他姥姥总夸花寂是个好得不得了的孩子,这在他的理解范围里就多了一层关系一样。
        年纪小小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花寂爸爸好长一段时间没听说怎么就开上小出租跑单的声音了。
        那还是他和爸妈上街要打车回家的时候,遇到他爸爸,当时的白星怿还特别好意张罗要上她爸的车照顾她爸的生意。
        这件事让花爸爸回家复述的时候十分感动,说了好几回这男孩非常不错。
        他有时候没话找话,就会喊花寂周末一起来学校学骑自行车。
        不过花寂家里与学校得并不远,她步行上学,不需要骑车,也没有自己的自行车。
        他还忍不住要把自己的心事说给花寂听,花寂就像一朵解语花。
        这里面包括他对自己爸妈的小意见。
        他告诉花寂,“怿”,是“欢喜”的意思,可是他觉得他爸爸妈妈更多的时候都在忙做生意根本不在意他欢喜不欢喜,而且他自己根本不想周末去少年宫上什么课。
        花寂天生就有点同理心,这就显得她特别善解人意。
        花寂安慰她,“这一听就知道,你爸妈疼你疼得不得了,你是让他们欢喜的小星星。”
        这一下子又让他觉得还没说出来,她就猜到了爸妈取名的真意。
        “让他们欢喜干嘛,他们又不管我欢喜不欢喜。”
        “那你想让谁欢喜”
        “你。”这颗小星星很认真说。
        这样一来,男孩子的圈子就传开了。
        加上白星怿和葛泰生是好兄弟,葛泰生会私下里戏谑他和花寂是“一对”。
        什么一对不一对的,是不是就是很特别的关系想到这一层白星怿就会心安理得接纳。
        然后每次评选什么优秀称号的时候,只要民主投票,那白星怿认为花寂才是自己人,才不是葛泰生,就会理所应当的把自己庄严的一票投给花寂。
        葛泰生输的很没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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