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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阳篇01


作者有话要说:</br>引用+说明

        捉虫更新:重新顺了一下时间线,初遇改为寒琅7岁,雨儿5岁,比原先大1岁

        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出自《井底引银瓶》

        本文架空,并不特指某个朝代,但应该来说礼教和朝堂部分更多参考的是清朝。何园是晚清盐商所建,绣楼文化应该是清朝比较夸张一些,再之前的小姐们可能不到这种关禁闭撤梯子的程度。皇上的处事方针参考的是康乾三朝。总之其实这方面有点像红楼。

        我要特别声明一下,因为不能接受主角辫子头,所以服装参考了晚明,不代表我认为明朝封建礼教有这么狠,请明粉不要生气。中晚明市井阶级礼教几乎崩坏我是知道的,不至于这么没文化。

        其实具体是哪朝的礼教也不大重要,因为我所哭骂的是至今仍活在我心里的封建余孽,它活在2021年,仍旧逼得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没人逼我上绣楼,可我从没从绣楼下来过。

        文写到今天,如果还有小可爱在看的话,大概已经看到我有多恨这礼教和世间的规矩了吧,那些对人应该怎么活着的定义,至今不是还在吗?不过是“当官”变成“发财”罢了。

        阳篇——情香入梦稿

        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

        还奴

        寒琅命在旦夕,顾夫人与如意无法可想,日日守着流泪。正无可奈何,却听人唱着道情词路过宋宅,口里念的是专解风流业债、女鬼索命。如意不等顾夫人下令,自作主张急命人去街上请那位仙长来见。

        一时下人去了,不多时领来一位道长,鹤发童颜、银须及胸,着一身明黄戒衣,手持木鱼、腰佩紫箫,一身仙风道骨,仿似瑶池仙翁。

        老道士进门先唱个喏,行下礼去。如意也不躲避,大方方同顾夫人一同起身还礼,问道:“敢问老神仙仙乡何处、缘何到此?适才听得老神仙门外唱说专解风流业债、消灾除祟,不知究竟解得何种冤孽?”

        老道士捋须呵呵笑道:“少夫人不必多问,贫道自是算得尊府少主人被女鬼缠住、性命难保,特来相助。烦请太太夫人容我先看过病家如何?”老道士张口便说家中主人遭“女鬼索命”,正中二人心事,婆媳二人不免暗叹这道士或许有些能耐。

        两人私下商议一回,如今别无他法,便请道长入内宅为寒琅施法诊治。路过寒琅书斋,老道忽然停下,侧头凝视好一会,又捻须仔细打量一阵门口一棵尚细小的花木,顾夫人、如意皆不知何意,不敢催促。道士望了好一阵,才又放脚前行,也不用人领,径直到在寒琅门外,倒像出入自宅。

        如意推门请道长进屋,环儿打起卧床帘帐,寒琅一张苍白脸孔露在人前:几日昏睡不曾进食,两腮比先前又瘦下去些许,更显鼻骨挺峻;唇珠凸翘,双唇血色却已淡薄,远处望去倒像一尊玉像。

        老道上前先切一回脉息,而后手掐剑指,两指内面贴近寒琅前额,闭目凝神静思一回,收了指诀向顾夫人又一揖道:“老夫人,郎君此病并非邪物作祟,倒是病由心生。这其中关节,您自是心知肚明。老太君果然雅量,竟由得这病拖至今日……”说着竟微露一丝冷笑。

        如意大惊,直言急问:“求老神仙救我夫君性命!此病可是与一名唤‘雨妹’之人有关?如今可还有解救之法!”

        顾夫人闻言厉声呵止,如意却不理,只求道士救命。道士鼻内哼一声,转身向如意道:“少夫人随我来。”说完飘飘洒洒大步出房,向寒琅书斋走去。如意闻言撇下婆母跟上老道。

        及至书斋门首,老道又瞟一眼门前幼树,嘴里咄一声,推开房门。他且立在门首不动,展眼将房中打量一遍,而后径直来在书案前,于一叠十数本诗集经书底下抽出一本薄薄册子,转身背对如意,掐一个指诀于册页上抹上几抹,倏而另一手中竟凭空生出一本一模一样的。老道将生出这本揣在袖中,转身双手将原先那本递与如意道:“少夫人疑惑,便全在此中了。”

        如意心中震撼,老道不单对宋宅布局烂熟于心、如归己宅,连夫君书斋中存有何物都了如指掌,甚而竟知她心中困惑,恐怕他知道的比自己这少夫人还多。然而此时却顾不上这些,低头看那书册,展开第一页,潦草几个大字“月雨幽梦录”,矫然惊龙行云间,正是夫君笔迹。

        翻开次页,笔走龙蛇洋洋洒洒,字迹几不能辨,向后又略翻几页,行文间数处字迹模糊,想来文到此处泪洒案上。如意心惊肉跳,翻回文首仔细辨认,起手第一段,寒琅七岁,雨青五岁,炎夏永昼,顾宅初见。

        如意登时流下泪来:这便是一切根由所在了。困惑自己、纠缠夫君,几年来磨折得她夫妇同床异梦,逼得夫君命近黄泉,如今终于真像在手了。

        此时却不是伤心的时候,如意抹去泪水,向老道深深福拜,求着老道:“且不论当日事究竟如何,如今只求老仙人拯救夫君,奴来生结草衔环,报答大恩!万望老神仙大发济世救苦之心!”

        老道捻须呵呵笑道:“少夫人不必忧心,小道既上得门来,自当效劳。只是须知身上病易愈,心中疾难除。若不除这心结,凭谁治多少次亦是‘治不得命’啊。”如意这番却不知如何作答,只是下拜求老道救救夫君。

        老道搀起如意道:“夫人莫急,小道先回去施法为郎君续住心脉、注添气血。此法需费些功夫,少夫人趁此时可先阅此文,待少夫人读完此册,想小道法术亦成,那时另有事相问。”

        二人依言先回卧房,老道烧了符水,掐着三山诀扣住药盏,令如意将寒琅扶起,亲将药盏送至唇边,念诵一阵灌下去。怪道先前汤药难进,喂下去的大半流出,这碗符水竟一滴不落全入口中,在场女眷家人皆惊奇喜悦。

        灌下符水,老道又命将寒琅扶好令其盘膝而坐,再命无关人等退出,顾夫人同如意亦只在外间等候,不许进来打扰。安顿完毕,老道盘膝坐在寒琅身后,手握雷局,以两手二三指第一关节抵住寒琅后心,阖眼静气开始运功。

        屋内鸦雀无声,如意此时自怀中掏出方才所得书册,细看下去。此书原取话本体裁,又多填词令,倒又有些昆腔底本的意思,娓娓道来、情意绵绵,从二人初见写到焚画断情,至结尾处肝肠寸断、字字血泪,如意看得心碎神伤,无声饮泣。

        近一个时辰过去,里面老道收了功法招呼一声,请二位夫人进去说话。如意默默无言挪进里间,瞧见床上寒琅仍是面色惨白,无声昏睡,怒从心起,不待请老道回避,回身瞪着顾夫人,眼中含泪,双颧绯红,咬牙冷声道:“你宋家好大的本事!”

        老道士先瞧如意一眼,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作个揖说须准备些法器,转身回避出门。房中只有夫妻婆媳三人,如意将话本摔在桌上道:“当初若知宋郎竟有这样一个情深义重的表妹,我怎会嫁入你家!”接着缓缓点头咬牙,“好个榜眼进士,好个诰命夫人,好个诗礼簪缨,好个荣华富贵!”

        顾夫人沉着脸不说话,由得媳妇出言忤逆。如意哭道:“怪道自打嫁与宋郎,就不曾见他一日快活!日日夜夜我陪着小心,只怕是自己俗陋惹他厌烦,婆母知我这些年过的何等日子!若早知他心中之人如此之重,我何苦做这飞蛾扑火的蠢事!”

        如意说着滴下泪来:“婆母好厉害的手段,一封信断送掉亲侄女性命,逼得宋郎心似死灰,婆母可见过这些年宋郎朝中府中是何等模样!”如意说完呆想一阵,忽又冷笑,“金榜题名,官至四品,御前红人,三公之婿,婆母只要这些便是好么。”

        顾夫人听到此处陡然变色,“你住口!他是我儿子!我怎会只要他荣华富贵!我自是要他快快活活长长久久地活着!”

        “这便是夫人的长长久久、快快活活!”如意打断顾夫人指着寒琅颤声道:“还我宋郎命来!把宋郎完好囫囵还我!把这三年还我!把一个活的宋郎还我……”说着伏在桌上痛哭,顾夫人亦垂泪无言。

        正是满室尴尬伤惨,那道士不请自入,大咧咧走到如意身旁坐下,笑道:“少夫人莫慌,小道来把郎君囫囵完好地活着还你。”如意闻言猛抬起头,带泪抽噎望着老道,不及开口,老道却又说:“只是尚需夫人答小道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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