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操心的小步夜

当初，私塾刚一落成，大哥徐清臣就曾赞誉，说他这是积了一份莫大的功德。

        徐清砚只是笑笑，并未说什么。

        自己并不是要积什么功德，也不需要这份功德，他只是希望别苑与洛霞山庄里的人能够住得枕稳衾温，安心无忧。

        天下之大，多有不平。

        徐清砚知道自己顾不了天下人，那也不是他的责任。

        然而，这些人不同，她们都是云州将士与解甲寨的家人，将士们将家眷托付到了这里，这些人也便成为了家人，自己有责任照顾好她们，让她们过上暖衣饱食，不受欺凌的日子。

        这时，五六个年纪不过总角的孩童从一间木屋中走出，应该是学间休憩。

        不过，终归还是幼童，玩心正盛，一出门便玩耍起来。嬉闹地孩童中，一个小男孩看到不远处的徐清砚，飞快地向他跑了过来。

        小男孩跑到徐清砚的身前，先是稳住身子，弯身执礼道：“步夜见过侯爷。”

        徐清砚见秋步夜的执礼一揖到地，如小大人般有模有样，笑着摸了一下他尚未抬起的头，说道：“做的如此规范，看来步夜近日是在习周礼了。”

        秋步夜直起身子，双手交于胸前，仰头说道：“回侯爷，先生近日确是在授周礼。”

        徐清砚见状，笑道：“很好，既然步夜习了周礼，就要记住一件事情，疾学在於尊师……”

        他的话尚未说完，便听秋步夜抢着说道：“圣人生於疾学，不疾学而能为魁士名人者，未之尝有也，疾学在於尊师，师尊则言信矣，道论矣。”

        徐清砚见小步夜将劝学篇背得如此纯熟，不禁笑了起来，说道：“小步夜的学问真是见长，徐大哥奖励你一个物件。”

        说着，他从衣袋中取出了一块雕有卯兔的玉牌，挂在了秋步夜的胸前。

        小步夜欢喜地拿起玉牌观，开心地说道：“徐大哥，您如何知晓今日是步夜的生辰？您还知道步夜属兔呀？这枚玉兔真好看，谢谢徐大哥。”

        除去寻常的礼法，秋步夜还是愿意称呼徐清砚为徐大哥，他觉得这样格外亲切。

        徐清砚拍拍小步夜的脸蛋，笑着说道：“当然了，徐大哥无所不知。”

        玉牌是徐清砚昨日在城中一家玉器铺子里买的。

        几天前，他与秋丝语闲聊时，得知今日是小步夜的生辰，便想着送孩子一点小礼物，也就挑了这块玉牌。

        “好了，去玩吧，待会儿就要回学堂了。”徐清砚说着，帮着小步夜将玉牌放到了衣内。

        小步夜并没有听话地离开，而是仰头说道：“徐大哥，步夜能问您一件事情吗？”

        徐清砚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蹲下身子：“可以呀，你说吧，要问什么？”

        “步夜听人说，徐大哥喜欢步夜的姐姐，是真的吗？您会娶步夜的姐姐为妻吗？”

        小步夜一对清澈无邪的眼眸望着徐清砚，脸上也是正色万分。

        徐清砚闻听此言，不由地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半天没有回答。

        看到徐大哥并未回答，小步夜的情绪有些低落，嘟嘴道：“是假的呀！原来徐大哥并不喜欢步夜的姐姐。”

        徐清砚见小步夜的情绪低落，红了眼眶，赶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徐大哥不喜欢，徐大哥喜欢你姐姐，就是你说的娶妻之事，徐大哥……”

        他的话尚未说完，小步夜破涕为笑：“那就是说，徐大哥愿意娶我姐姐喽！”

        “也不是，这不是”

        在一个孩子的面前，徐清砚有些说不清了。

        秋家搬到慧山别苑后，闲赋的徐清砚经常与秋丝语走在一处，两人常常一起研讨琴技，说些趣闻。

        尤其是徐清砚跟随秋丝语学习斫琴后，秋家更是能常常见到他的身影。

        秋丝语的相貌出众，性情更是温婉娴淑，虽说秋家到慧山别苑的时间不长，但与周围的其它家户相处的极为融洽，秋丝语也深得大家的喜爱。

        庄户里的女人们，尤其是耿家大娘，每日都在为三公子的婚事操着心，看到三公子与秋丝语的关系如此亲近，觉得应该是好事将近。

        如此一来，这样的话也就在妇人间传了起来。

        此刻，在这个纯如纸白的小步夜面前，徐清砚根本无法说清楚自己的心思。

        他的确喜欢秋丝语，可从未想过婚娶之事。

        并非是他存有薄情之心，只是觉得当下想这些是不是太早了呢？还不知道人家姑娘是否愿意呢！

        小步夜见到徐清砚满脸的茫然与无措，笑道：“徐大哥，您是担心我姐姐不答应，有失颜面吗？所以才不知如何回答吗？”

        听到小步夜如此说，徐清砚站起身子，笑道：“你这孩子，大人的事情，你瞎操什么心，快走，先生唤了。”

        小步夜回头见先生在招手，赶忙向木屋跑去，回头喊道：“徐大哥，放心吧，我姐姐定会答应的。”

        徐清砚左右望了望，冲跑远的小步夜挥了一下拳头，让他不要再喊。

        小步夜见状，笑着跑进了木屋。

        徐清砚站在原地愣了一会，笑了笑，摇头向私塾的东侧走去。

        当下，徐清砚虽然闲赋在家，可他依旧是抚远侯，统领云州军的抚远大将军，如此的身份，怎么可能会无人说媒呢？

        其实，这一段时间里，的确有不少说媒之人登门，徐清砚都以各种理由婉拒。

        之所以会如此，一则是因为他喜欢秋丝语，再则也是看出了那些官宦的用心，他们并非是在嫁女，而是在用一个活生生的人做利益的交换。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让徐清砚想要拒绝那些媒人。

        “如果苏苏还在的话，知道大眼哥哥娶了别人，会不会生气呢？”

        有时候，徐清砚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这个念头很奇怪，奇怪到他自己都觉得好笑，而在好笑的同时也会再次伤感起来。

        学堂的东侧有两栋木屋并列而建，名为韵琴斋。

        其中的一栋用于教授琴技的学堂，另一栋则是秋丝语用于斫琴之所。

        原本，秋丝语在慧山别苑的家中斫琴，后因一些木料与漆料的存放问题，搬到了这里。

        此刻，一阵清越明净的琴音从学堂中传出，琴音响了一段后便停了下来，随后则有数道琴音响起。

        其中，有的音色悠扬，指法较为娴熟，有的音准多有偏差，弦声也生涩杂乱，应是才习练不久。

        徐清砚站在开启的窗前，向内望去。

        房间内，有五名女子正在用心地弹奏着身前的瑶琴，其中四人年岁不大，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

        另一名女子的年纪稍大一些，应已婚嫁，而且从身形上看，似乎有了身孕，秋丝语正对她细心地纠正着抚琴的手型与拨弦的指法。

        那名女子眼尖，一个转头便看到了窗外的徐清砚。

        随后，女子不知与秋丝语说了什么，面带红晕的秋丝语抬身望向了徐清砚。

        徐清砚本想悄悄敌看一下便走，如此一来，不得不迈步走进了学堂。

        “我来看看你们学的如何了？耿秀儿，你怀着身孕，不好好在家休息，怎么还来习琴？”

        徐清砚说着，摆手示意，让站起执礼的几人坐下。

        耿秀儿见三公子问话，笑着回道：“三公子，夫君说了，让我平日里多习练，如此就能让腹中的胎儿也多听听，将来长大跟着三公子，也必定是个儒将。”

        徐清砚笑道：“秀儿，你这琴没白学，学问大了不少，连建标都不喊了，改称夫君了。”

        他的一句话，引得屋中的人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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