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推心置腹

康世华轻饮了一口，将茶盏放在了桌面上，轻声说道：“大哥，爹爹命我与您商议一下西境的事。”

        康世宸点头道：“是我奏请爹爹让你来的，我在这里面，有些事情做起来终究还是不便。”

        说着，康世宸他起身到外间的书案旁，拿起一个木匣走了回来。

        打开木匣，康世宸将里面的一张密函递给康世华，皱眉道：“这是刚递上来的密报，那些人与铁勒部落签订了盟约，铁勒部也出现向我边境靠近的迹象。”

        康世华闻言，问道：“铁勒？他们不是游牧部落吗？而且与我朝素来相安无事，难道他们也起了进犯之心？”

        康世宸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身从木匣中取出了另一份密函，口中说道：“原本，铁勒汗王塔帖与咱们卫朝交好。”

        康世宸将密函递给弟弟，继续道:“他们本就惯于游牧，居无定所，再加上铁勒的部落林立，虽说塔贴合并了大小部落自立为汗，可终究人心不齐，战力有限，不敢与我朝为敌。”

        康世华听着太子的讲述，目光则快速地在密函上扫过，问道：“大哥，现在是这个弥厥为汗吗？他是何人？”

        康世宸摇头道：“这个弥厥是塔帖的胞弟，塔帖在与西突厥人的战事中受了重伤，身上的伤病一直未能痊愈，前一段时间病情恶化，死在了昆疏城。”

        “塔帖死后，弥厥拥立了塔帖的儿子盘伽为新汗王，可盘伽年幼，根本无法掌控铁勒汗国，所以这个弥厥虽不是汗王，却是铁勒真正的掌控者。”

        康世华将手中的密函递还给大哥，拧眉道：“这个弥厥应是个有野心的人，如此一来，对方的兵力又增加了不少，咱们的速度要再加快了。”

        康世宸点头道：“不错，咱们的准备要充分些，他们多数是骑兵，冲击的速度会很快。”

        康世华抬手抚了一下前额，侧面向太子问道：“大哥，陈令功查清楚了没有？”

        康世宸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是陈令功的问题，从幽机司和广云昌的探查来看，陈令功无非就是霸道了些，贪财喜色罢了，若说他通敌叛逆，我外祖父也说他没有那个胆量。”

        静王康世华思索了一下，疑惑地问道：“难道，朝中与西境军中皆有细作？”

        太子伸手将桌面上的茶盏拿在了手中，刚送到唇边，又快速地放回了桌面。

        “既然能对我手书做假得那般精妙，朝中的这个细作绝非是寻常的官员，否则根本无法接触到我的笔迹与印迹。”

        “若是这个人身居要职，这些年必定会在暗中招揽众羽，西境军中有耳目也就不足为奇了。”

        康世华闻言，点了一下头，随后又迟疑地问道：“大哥，那封手书也有可能只是为了离间你我兄弟，为他人谋利呀？”

        康世宸再次将茶盏拿起，饮了一口：“的确有这种可能，这一手段也着实狠毒，你若因此殉国，爹爹必定震怒，究查下来便是我的错，而且我也莫口难辨。”

        “到那时，我这太子之位定会被废黜，即便父皇不处罚我，以二弟在北境的威望，云州军中必定有人不服，朝廷与北境就此会产生分歧，大乱将会是迟早的事。”

        康世华没有作答。

        他明白太子口中的有人是指徐清砚，他也清楚太子所说的假设真若发生，徐清砚会做出那样的事。

        这让他不由地想起，徐清砚那日所说的话。

        “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我都会舍命陪着你。”

        这句话不是何人都能说出，也不是何人都能做到，康世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也相信子墨能说出，也便能做到。

        此时，太子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在太子心中已经有了芥蒂，更是一种隐忧，在储君的心里有如此忌惮的种子，这对子墨并非是好事。

        因此，康世宸的话音刚落，康世华即刻站起身，冲着自己的大哥长躬于地。

        “殿下，云州军是陛下的云州军，也是我卫朝的云州军。他们敬我，是因为臣弟代表陛下，代表着朝廷守护北境。”

        “所以，请殿下放心，无论何时，无论何事，云州军都是我卫朝皇帝的忠勇之师。”

        康世宸见弟弟如此，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让他生疑了，也知道弟弟是在为徐清砚表忠心。

        他不由地暗叹了一声，起身扶住康世华的双臂，笑道：“世华多心啦，大哥不过是在假说，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兄弟二人重新落坐，康世宸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道：“如此这般，得利之人会是谁呢？老五不可能，那孩子见天儿跟着我，我最清楚他的性子。”

        康世宸的话没有继续下去，而是望向了康世华。

        康世华点了点头，略有迟疑地问道：“世晔会有这样的心思吗？大哥，我这些年不在京都，与三弟的见面甚少，了解也不多，可近期与他接触，感觉与年少之时竟有了大不同。”

        康世宸苦笑道：“世晔的确变了好多，爹爹一直以来总觉得亏欠了他，所以也就百般宠溺。”

        “正因如此，他也就此任着自己的性子做事，不仅是他，就连门下的人也多是为虎作伥，惹下不少祸端。”

        康世华问道：“那三弟手下有仿笔之人？”

        “有一个这样的人。”康世宸神情略变，面色阴沉。

        康世华紧声问道：“何人如此大胆？”

        太子冷笑道：“不是别人，正是兵部尚书萧圣平。”

        听到太子说的是当朝兵部尚书，康世华疑惑地问道：“大哥，您为何如此肯定？”

        “哼”

        康世宸冷哼道：“萧圣平的书画造诣不凡，仿世间大家的笔墨更是了得，若是让我能想到的人，他应该居首位。”

        康世华问道：“大哥，您觉得他就是朝中的细作？”

        康世宸摇了摇头，郁闷地说道：“这个可能性，我也有所怀疑，曾命人暗中调查过，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萧圣平是从龙的老臣，爹爹为怀王时，他就在戊野的王府中任主薄，后因其懂些韬略，得到了爹爹的重用，一直跟随左右。”

        “当年，戊野城破，他拼死保住了尚在襁褓中的世晔，这让爹爹尤为感激，所以也便能做到了今日的位子。”

        说到此处，康世宸再次摇头道：“若说他为了世晔做出假书一事，倒也情有可原，毕竟他们二人的关系摆在那里，可要说萧圣平通敌叛逆，我还真想不出理由，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那样做会有什么好处呢？”

        康世宸依旧不解地摇了摇头，望着康世华道：“我会让人继续去查，你那边也要抓紧些，子墨那边如何了？”

        康世华见太子问到徐清砚，知晓他是想了解一下武垣温氏的情况，开口回道：“大哥，子墨应该在回京的途中了。”

        “哦”

        康世宸点了点头，似是无心地问道：“那边该惩处的人都治罪了吗？”

        康世华知道太子是想了解温氏一族是否被灭，温家毕竟是自己的掾属，太子的心中应该还是不忍。

        “参与者都已被诛杀，其他的人除了在抵抗中有些伤亡外，余下之人倒也是相安无事。”

        康世华望着太子，继续道：“大哥，世华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子康世宸略垂了一下眼，随即望向康世华，口中说道：“世华有话，但说无妨。”

        康世华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大哥，自古圣贤之君，身侧必有忠臣良将辅佑，而所谓忠良，无非是为君分忧，辅君剿敌。”

        “温家是大哥的掾属，本应为忠良之辈，可温之同的所为，世华觉得连愚忠都算不上。”

        “良将当有洞察与审时之能，不管那份手书的真假，他都应以国事军情为主，那样才是忠太子，辅大哥的良将。”

        “否则，他便是在害您，若北狄两路大军攻破北境防线，兵临洛邑，岂不是将卫朝，将父皇，将大哥陷于险困之中吗？”

        望着弟弟真切的眼神，康世宸喘了一口粗气，将手握拳，重重地击在了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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