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庶民的忙碌

远处的宫女刚想上前擦拭，却被内侍总管刘全挥手制止。

        康睿掸了掸袖间的水渍，声音低沉地继续道：“朕到现在还记得老二拼命的样子，老二带着那一千将士冲上去，朕就知道那是有去无回呀！”

        康睿的声音有些颤抖，话也没能继续说下去。

        过了片刻，康睿长叹了一声，继续道：“老大，朕这个叔叔当的不好，老二至今寻不到尸骨，你父的葬身之地，朕也从未去看过，朕心不安呀。”

        听着皇帝口中的话，徐清臣似乎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云州，眼前的帝王也变成了那时的怀王，那个叔侄相称的怀王。

        徐清臣强隐着泪水，哽咽地说道：“陛下，这都是徐家该做的事，徐家就是要护着陛下，就算舍了徐家人的命，也定是要护着陛下的周全。”

        康睿起身拍了拍徐清臣的肩膀，抬头望向天空许久，似乎是将眼中什么东西压了下去。

        随后，他又坐回了凭几上，继续道：“北边的密函你也看了，突厥人似乎有所异动，朕想应该是与西边有关。既然如此，那打一处就不如都打了，彻底打出个长治久安。”

        徐清臣轻拭了一下眼角，望着康睿道：“陛下，程毅将军已经做好了准备，不需陛下御驾亲往，再说您要离京，这京中的事怎么办呀？”

        康睿笑道：“网既然布好了，朕这捕雀之人就要离的远些，说了都打，外边要打，里面也一样要打。”

        康睿右手阔袖一扬，口中继续道：“你传朕意，让兵部派人宣旨，命静王火速回京，暂理国政。”

        “另外，让兵部告知平王与薛道兴，让他们从骁骑营中选出三千精兵，再让唐铎从君黎山大营中抽选两千人，朕要亲率这五千兵马入北境。”

        徐清臣默默记下后，开口问道：“陛下，辅君领兵的是何人？”

        康睿思索了一会，撇嘴笑道：“有人总与朕说，他的手下无弱兵，朕这次就看看，他这强将手下的兵到底如何？”

        康睿说着话，从袖袋中取出兵符扔在方台上，口中说道：“让他回南营挑些人手，并让他与五皇子做好安排，也通知东襄城驻军做好准备，你去传旨吧。”

        徐清臣闻言，赶忙俯身叩首，拿起兵符揣进了衣袋中，躬身后退了几步，转身大步离开了泓清园。

        ★★★

        婚庆之后，慧山别苑与洛霞山庄中恢复了平静。

        秋丝语亦如寻常，或是在涧水居中忙碌一番，或是与唐婉珒一起学些厨艺，翻看一些医书。

        唐婉珒亦是如此，整日里与秋丝语在一起习练琴技，并尝试跟着秋丝语学习斫琴。

        不过，她并非久住在慧山别苑，也会抽出时间回到城中的侯府中，打理一下府中事宜。

        庄户们见两位夫人关系密切，情同姐妹，都不禁在心里替三公子高兴。

        没有了官职，没有了爵位，秋丝语本以为自家相公会消沉一阵子。

        因此，她无论在做什么事情，都会不自觉地望上徐清砚一眼，希望能在相公孤寂的时候，自己能及时地宽慰他。

        可是望久了，秋丝语发现自己的担心并没有出现过，反而自己倒是愈发地狐疑起来。

        因为，她觉得相公虽然表面上风轻云淡，无所事事。可每日里，都会有不相识的人来别苑中与相公饮酒，推杯换盏中似乎是在商谈着一些事情。

        另外，秋丝语还发现别苑与山庄中悄然间有了变化，别苑与山庄的入口处不知不觉中已然建起了寨墙，庄子里的紧要路口处也都修建了工事，配备了巡防之人。

        另外，秋丝语还感觉到别苑与山庄中似乎来了好多外人，以往不曾见到过这些人，而且这些人似乎都是身怀武技。

        她不清楚到底来了多少这样的人，但总觉得人数应该不少。

        对于这些事，秋丝语暗地也同唐婉珒谈及过。

        唐婉珒初闻也是有些吃惊，随后倒是安慰起秋丝语：“咱们相公做将军惯了，排兵布阵的总愿意折腾，反正是家里的庄子和人，随他折腾吧。”

        秋丝语想想，觉得也是这个理儿，这点疑惑也就不留于心了。

        涧水居的侧房靠近瀑布，一直作为徐清砚的书房。

        房间内的陈设简单，除了文房四宝与书架案台外，并就没有太多的摆设。

        近几日，侧房的内室中倒是添了一样物件，而且还是个大物件。那是一座沙盘，一座标记清楚，山水俱全的地貌沙盘。

        此刻，徐清砚正坐在沙盘旁，双手放在椅背上，支撑着下巴，一动不动地望着沙盘中逼真的沟壑山川，默默地在脑中思考。

        房门开启，韩晋大步地走了进来。

        他看到徐清砚正在静思，即刻放轻了脚步，来到沙盘前站立等待。

        徐清砚又看了一会，歪头望着韩晋，问道：“人都选好了吗？”

        韩晋点头道：“公子，都选好了，与五皇子也商谈过了，城中四门都安排了足够的人手。”

        徐清砚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神又望向了身前的沙盘，口中道：“这次，你跟在陛下的身边一定要万分小心，不容出一丝差错，遇事要多思量，考虑周全了，多奏禀陛下。”

        韩晋垂手站立，口中应道：“公子您放心，韩晋绝不会让公子，让咱们徐家蒙羞，即便是战死，韩晋也会护住陛下。”

        徐清砚收回目光，又偏望向韩晋：“瞎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一个为将领兵之人，老把死字挂在嘴边，能有什么作为？你现在是统军的将帅，只有让对手死，没有自己亡的道理。”

        韩晋闻言，神情坚定地点头道：“公子，韩晋知道了。”

        徐清砚冲着韩晋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的身侧，韩晋赶忙走上前。

        徐清砚抬起手臂，指向沙盘中的一处。

        “我觉得等他们来犯，不如直接偷袭，既然他们的王庭在步阴山处，你就率领一队赤甲军跨博日格德草原，直捣他们的王庭，同时让一队乌甲军守在龙脊山北的三山口处，截杀来犯之敌。”

        说完，徐清砚望着韩晋，等着他的回答。

        韩晋仔细地看着沙盘，心中盘算了一阵，点头道：“公子说得极是，如此一来，他们既无前路也无归途，可在草原上将其尽数歼灭。”

        徐清砚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双臂，抬了抬眉头，说道：“具体的部署，等你们到了北境，与程将军做了商议再定，要记住一点，绝不能让陛下领兵前往，否则出了星点闪失，咱们都承担不起。”

        韩晋笑道：“公子放心，咱们北境云州人才济济，如何还能让陛下冲锋陷阵？”

        徐清砚抬头拍了拍额头，苦笑道：“你那是不知咱们的皇帝陛下，他老人家可是好战之人，说句大不敬的话，他老人家也是上阵不要命的人呀！”

        韩晋听到这话，不禁笑了起来，随后又问道：“公子，京里这边都安排妥当了吧？再过些时日，您也要离开了。”

        徐清砚点了点头：“京里都安排完了，兵力由唐铎统辖，静王过几天就回来了，咱们不管了，京里的事由静王来处理，再说还有坤安宫坐镇呢。”

        说到此处，徐清砚不由地笑了一声，继续道：“坤安宫搞得像大狱一般，里三层外三层的御林军，可真是苦了里面那位了。”

        徐清砚笑着向门口走去，对跟在身侧的韩晋说道：“走，随我去检查庄子的防护，别的不管，咱们自己的地盘得管好，免得我走后，家里再被别人偷袭了。”

        韩晋笑道：“公子放心，若真有人来袭，定叫他有来无回。”

        两人刚走出侧房，看到秋丝语和唐婉珒主仆三人正坐在瀑布旁的木亭中。

        徐清砚并未停下脚步，只是笑着冲她们招了招手。

        韩晋看到望过来的小丫鬟云裳，也想冲她招招手，可碍于公子在身边，只好跟着徐清砚前行，同时将手放在胸前悄悄地摆了摆。

        木亭中的几人都看到了韩晋的窘样，以及他那别扭的打招呼，大家望着满面赤红的小云裳，纷纷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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