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活过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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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你来了。”时韵眼睛一亮,急急跑去宋临羡的身边。
瘦个子逮着机会道:“你说你夫君受伤,人现在活蹦乱跳的,吓唬谁呢!”
有人迷糊了下,感觉他说的不无道理。一时间分辨不出是怎么回事。
“诶?”时韵惊奇出声,“那刚才是谁在那说我是你嫂子的?”
瘦个子掐准疏漏,却也忘了自己也有问题。
百密一疏,正中下怀。
高个子痛道:“大家别信她,她就一小姑娘,怎么可能就成亲了!其实不瞒大家……我是她父亲,她还小,被人哄骗私奔,我不同意这桩婚事,所以我是来带她回去的,以防她误入歧途!”
舆论的方向瞬间掉转。
“啊这……”
简直颠覆了时韵的想象。
也没有你这样睁着眼睛瞎编的吧。
“好闺女,快回来吧。不要被这登徒子骗了!”
转折太多,槽点太多,众人皆是反应不及。
时韵看了眼身边的“登徒子”,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凑近小声道:“我说,要不直接动手吧。”
宋临羡道:“嗯。”
听到肯定回答,时韵松了松筋骨,刚想动手,手腕却忽地被人握住。她的动作一顿,不解地往身旁瞥去。
宋临羡平静地看向那两人。
高个子和瘦个子对了个眼神,后者领会大哥的意思,迅速说:“好侄女,快回……”
台词还没念完,他身前突然出现一人,对方直袭而来。高瘦两人急急防范,仍是不敌。不过须臾,便被人捆绑起来。
二人想发声,奈何口中被麻布堵住。
然后他们便看见少女朝自己灿烂一笑:“还有十分之九的人不知道,新型骗局又出现了!”
众人困惑不已。
最初替她说话的女子问道:“姑娘这是何意?”
“现在在大家面前的其实就是一个典型例子!”时韵解释,“方才我被这二人绑架,我侥幸从马车上逃走,可他们想要蒙蔽众人耳目,强行将我带走。幸亏我反应更快,也好在大家眼睛雪亮,为我出声,在此感谢大家相助之恩。这二人恶意诽谤,故意伤人,涉嫌诈骗,稍后我就将他们送去官府。另外,面对这种骗局,女儿家尤其要小心,不要勿信他人,更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千万要当心!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坏人有多少狡诈计谋。”
绑架行凶的事就这么被她三言两语颠倒为诈骗局面。高瘦二人组亲身体验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大家根本不敢想象,如果刚才这小姑娘无能为力被歹人掳走,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听她一番话,细思极恐。
“姑娘,我支持你!”那位声音洪亮的女子意识过来,立即道。
“我们也支持你!”
“……”
终于结束这场骗局,时韵松了口气,扭头看向缺月,才想起来打招呼:“嗨害嗨,小月,好久不见。”
缺月:“……三小姐。”
时韵走近被绑着的二人身旁,“你们听命于人,那人给的筹码必定很大,让我康康给了多少钱。”
语毕,她伸手就去搜两人的钱袋,不多时就搜刮出沉甸甸的银袋。高瘦二人组瞪着眼,痛恨不已。
时韵掂了掂:“就当你们还我钱了。”
“……”现在看见她的笑,两人皆是一惧。
他们二人尚且有用,缺月直接将人塞进了那辆窄小的马车里。
这片区域临近城郊,据说前年山体崩塌,周遭受到牵连,导致脚下的路面塌陷。如今未曾修缮,坑洼不平,更显难走。
途经一条巷子时,几人忽地被拦住。走在前头的小孩半跪于地,眼神充满乞怜,手一伸几乎就要抓住时韵的裙角,却猛地顿住。
时韵一看,那只略带污渍的手便干巴巴停在了半空,干哑的嗓音从小孩喉中吐露:“姐姐,可以施舍一点银子吗,我们已经很久没吃过饭了……”
时韵微怔,远远看到了墙后的脑袋。
这片区域荒芜贫穷,不比中都其他街道。天下总有朝廷顾及不到之地,可又有谁关心呢?
她将钱袋翻出来,悉数分给了巷头乞食的小孩。
小孩立即感恩道谢。
“姜三小姐倒是好心。”宋临羡冷不丁从她身后冒出一句话。
时韵看见那几个小孩离开,这才回复道:“这些小孩住在难民区,已经够可怜了。”
不知宋临羡想到了什么,并未回言。
一道回靖国公府的路上,时韵想起刚才的情形,问道:“我们这么招摇,会不会被认出来?”
“或许他们更记得那个骗局。”
时韵歪头看向宋临羡:“宋公子,你方才是不是说了,你是我夫君?”
宋临羡睨了她一眼:“我只是不愿浪费时间罢了。”
时韵眨了眨眼:“可是你看,我们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长得多有夫妻相。”
……
“二小姐。”荷月和谭叔一齐迈进了偏室。
“回小姐,我方才去查,蒋府的马车在府门外停留许久,于半个时辰前离开。”谭叔毕恭毕敬地道。
“堂小姐早早到了宴上,蒋府的马车又怎么可能半个时辰前才离开。”荷月不解道。
半个时辰。
姜知吟眼眸微闪,思绪渐明。
时韵不见恰好也是半个时辰前的事情。
姜知吟不安地踱了几步,渐渐有了想法,迈步往屋外走,恰好同姜宴川打了个照面。
姜宴川见她举止匆忙,遂问道:“二妹要去哪?”
姜知吟不假思索回道:“我担心时韵出事。”
自从遭到姜纾暗中算计,又收到时韵隐晦的提示,姜知吟对堂叔一家的防范心便加重起来。有些地方既存疑又巧合,巧合的是何以堂叔到京,时韵就不见踪迹,疑虑的是堂叔与姜纾都在府中,而且一直没有其他动作。
还有姜楹,她应当是最后见着时韵的人,但那番话却不足为信。两人一道准备贺礼,时韵若是还有惊喜,姜知吟又怎会不知?
姜宴川先前就听闻了二人在临琅的遭遇,私底下也进行了一番调查。
他略加思忖,心里多少有数,沉声说道:“现在府里走不开,我已经派人去寻,人多眼杂,暂时不必声张。”说着,姜宴川眉宇皱起,脸上露出自责:“此事也怪我疏漏,今后府上还得多加人手才是。”
“祖母那边……还是暂且瞒着吧。大哥你也不必自责,本来顾及全面便是一件难事。”姜知吟觉察他的神色,镇定地道。
姜宴川默了下,叮嘱道:“府上的情况你多注意点,我还有点事要去办。”
虽然只是对时韵下手,但对方挑今日行事,难保没有其余阴谋,目前看不清背后的风险,更应淡定下来,不能乱上添乱。
姜知吟深以为然,点头回了声“好。”
待姜知吟走出偏院后,姜宴川左手按上另一只手的虎口,目光略沉地望向天空。
-
前院的小道上,身着深褐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寻路过后,朝着仆从所说的方位走去。
姜岱面带油光,眉眼松弛,牵动起皮肤的褶皱。他吃了点酒水,步伐却不虚浮,稳中带着点轻扬,不难看出心情恰好。
然而这样的状态只持续了短短一段路。
只眨眼之际,他便感知到身后深沉的目光。
姜岱顿时停住了脚步,此时他身处假山之后,水光映着人面。
姜岱低眸便看清了身后那人的样貌,原本警惕的神色忽地放松下来,回过神来,笑道:“宴川。”
“堂叔可是吃了青潭酒?”姜宴川行了两步,肃朗的面容多出几分温和,“这种酒独特,酒香醇郁,倒是容易令人回味无穷。”
姜岱想到姜宴川在军营长大,定然是个直爽坦然的性子,他挠了挠腮,颇不好意思道:“确实如此,我只吃了一丁点儿,倒是忍不住想揽壶痛饮,不过茶酒饮多,现在倒有点小解的冲动了。”
“如此就不耽误堂叔了。”
姜宴川让行,在原地若有所思好一会,才缓步走过去。
姜岱一身舒适地走出了茅屋,而后瞥见树下的身影,一脸茫然地走近:“宴川还在此呢?”
他的脸色逐渐变成狐疑,想不出个所以然,复又问道:“莫非是有事找堂叔商量?”
“堂叔,宴川确有一事请教。”姜宴川不拖泥带水,开门见山。
“哦?说来听听。”姜岱心中偷乐。
姜宴川半眯起眼,顿然消去了晚辈对长辈的尊敬,“不知当年云曲关一役,堂叔是否参与其中?”
他的目光如炬,且锐利到直击深处。
姜岱的面色忽地一僵。
……
暮云蔼蔼,天色渐沉,黄昏宛若烟火,依依袅袅,盘旋人间。晚风徐缓低吟,似乎也徜徉于这片安静与温柔中。
宴请的宾客踏上归路,白日的热闹回归静谧。
前院正堂,仆从散去,气氛稍显凝滞。
时韵回来已有一会儿,站在正中央,瞅着高瘦二人组,问道:“说吧,是谁要你们这么做的?”
口里的布被人取了下来,瘦个子狡辩道:“小姐饶命!我们只是收钱办事,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姜知吟收到消息匆匆赶来,见到这幕,后知后觉事情经过,脸色一下严肃起来。视线划过时韵身侧的宋临羡,她微一怔,无声见礼算是打了照面。
时韵不耐烦地蹲下身,平视二人:“花这么大价钱绑我,最后还是落在我手里,现在,你们觉得狡辩有用吗?倒不如说出事实,来个痛快。”
高个子自知失败,无论如何也逃不掉这些人,几番考虑,已有了决定:“有人跟我们说,只要扮作蒋府的车夫和小厮,进到国公府,将三小姐迷晕带走就可以,其他事情我们不知道。”
时韵:“你们原本打算把我带去哪里?”
高个儿没有隐瞒:“城郊草庙。”
瘦个子见时韵起身,弱弱开口:“如今三小姐想知道的已经知道,可不可以放过我们?”
高个子也求道:“我们知道的都说了。”
时韵垂下眼帘,惘然回:“我是知道了,可也没说饶过你们。”
瘦高二人组:“……”你蛮不讲理。
姜宴川看罢,忽地开口:“堂叔,你也看到了。”
时韵一默,但见屏风后走出一个中年男子。
瘦高二人抬眼看去,神情逐渐微妙。
姜岱不以为然道:“时韵在府上被歹人绑架,好在平安归来,那么现在应当注重的不是加严防卫吗?”
姜宴川瞟了他一眼:“我记得,堂叔是昨日到的京中,却未直接来国公府,而是在蒋府待了一日。”
“你怎会知道?”姜岱脸上惊讶。
下一刻,他骤然慌乱起来。
他们彼此没有详细书信来往,姜宴川断然不知他何时到京,只能说是特地关注了蒋家,刚好捕捉到他的足迹。
姜岱提肩又道:“纾儿嫁去蒋府已有一段时间,我去探望一下也是应该的。”
“就是他!”瘦个子忽然道,“那人叫我俩干这笔勾当时,这个人也在场。”
“嗤”的一声,时韵笑出声来:“堂叔,你的马脚露得太多,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才好。”
姜岱的沉静出现了一丝裂缝,“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两人或许是搞错了,无缘无故把罪名安到我的头上,未免太牵强。”
面对他的话语,时韵不为所动,收敛笑意道:“堂叔,次次没有得逞的滋味是不是很难受,气的心痒痒?”
姜岱失神,魂魄像是落在路上一般,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姜知吟一怔,听得时韵掷地有声道:“雇流寇设计伤人在先,掳我在后。这般贼心贼胆,诡计多端,除了堂叔还能有谁。兹事体大,我们又哪里能搞错呢?”
“堂叔,我原以为你是真心待我们,却不想在临琅所作所为,如此令人心寒。甚至为此紧追到城外,我当真想不明白我们一家人之间有什么仇!”姜知吟恨恨道,回想起路上经历的波折,她愈发痛心。
“我想,堂叔这么做,理由应该很简单。”姜宴川冷笑:“东窗事发,马脚毕露。”
姜岱瞬间提起了心,听到他继续说:“当年云曲关一战,你和蒋应山同流合污时,就应该想到有这一天。”
众人还在迷惑之际,姜岱已经冒起冷汗,肩膀一垮,向来精明的眼睛此刻浑浊不已。
其他人可能听不明白,但姜岱却心知肚明。姜宴川能够这样撕破脸面,只能说明他已经掌握了证据。终究是他小瞧了这个侄子的手段和执着。
姜宴川道:“当年战役迫在眉睫,从关隘派回的密信被截,都道是劫匪不顾前线安危,胆大包天,延误军情。最后劫匪被昔日敌害打击之后,此事重归风平浪静,又有谁能料到那杀人灭口,为非作恶的敌害也是你二人,不知我说的可对?不,我想不只是你们,背后的主谋又该是谁呢?”
劫匪之间也有纷争,截信使的一方被另一拨人杀害,然而到头来不过都是出自姜岱与蒋应山之手。他们生怕秘密泄露,于是派人将伪装劫匪的人铲除。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死不瞑目的知情者留下证据。
姜岱一怵,竟不敢直视姜宴川的视线,下意识地看向别处,惊恐万分。
原著只提到是当初献王忌讳姜启,主使计谋陷靖国公府于不仁不义,姜宴川多年执着于翻案,真相揭晓后,献王也从此倒地,献王一党被重创牵连。可是谁能想到抽丝剥茧之后,是姜岱和蒋应山此类不引人注意的小人物成了攻击的矛。又有谁能想到最伤痛的一击,是亲人所为。
时韵渐渐清明,不由想起了原主。经过的几番风波,大抵也是出自这个缘由。原主应当是知晓了姜岱的阴谋,才会连番被追杀。
姜知吟看着这一幕,恍惚过后,更深刻的意识到此事意义重大,她愤而出声:“姜家受难,本该同心光复,可惜你丝毫不念及亲人血脉,只会一度采取手段从祸害旁人中获取利益。害人终害己,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罢。”
姜岱打着颤,嘴皮翻开:“不是我!我是被利用的,守在关外的人是我大哥,是亲人,我怎么会愿意这么做?”
“来人,把他押下去。”姜宴川不愿再说,厉声吩咐。门外当即有人上前,将姜岱制住拖了下去。
姜宴川眼里翻涌着痛恨、苦涩又无奈的情绪,他闭上眼,强抑制住情绪,对时韵道:“妹妹,你受惊了。”
“我没事。”时韵很快回道,“只是姜岱背后之人,哥哥可调查清了?”
姜宴川隐晦道:“如今已有证据,可是那人终究不是能动的。这段时间只能先好好看管着堂……姜岱。”
姜知吟虽不如时韵知之甚多,却也知道光是姜岱的心性和能力,恐怕完不成这任务,只能说幕后主使权力颇大,暂时动不得。
她也逐步醒悟。
姜宴川转而看向一直在一旁看戏的宋临羡,真诚致谢:“多谢侯爷相助。”
时韵一愣,忽然明白过来。原著中对于云曲关一事描述极少,只提及姜宴川报上朝廷打击献王,却不知里面有宋临羡一份功劳。所以她也就先入为主以为是姜宴川自行查找的结果。
可是为什么宋临羡这次会抓住姜岱这个契机提出来呢?
他是想和国公府交好?
时韵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毕竟原文里他这趟目的就是求娶姜知吟,从联姻出发借助国公府的力。现实中没有出现联姻桥段,显然就是从别的途径入手了。
而且目前这个情况,大哥也已经对宋临羡深信不疑。
姜知吟也朝着宋临羡说道:“当初在轻水镇不知宋公子就是小侯爷,多有麻烦,还望见谅。”
时韵:见谅什么啊!他还蹭了我们的饭!
她还在想着,姜知吟冷不防拉了下她的袖子,细声道:“还不谢过小侯爷?”
众人面前,时韵上前两步,小声道:“谢过小侯爷,此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宋临羡出人意料地反问:“姜三小姐也知自己冒犯?”
时韵不装了:“不就是那么一两次,你这人也太小气了。”
宋临羡挑眉,慢条斯理重复::“一两次?”
时韵弱弱回:“我……也没多过分吧。”
姜知吟瞧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有些失神。
姜宴川则是注意到了宋临羡缓慢落在时韵脸上的目光,说不清为什么,他总觉着有些不同。
前厅之外,身穿浅紫衫的少女蓦地一震。
姜楹从屋壁一侧缓慢抬起眼,恰好瞥见有人被押着往外走。
她定睛一看,认出是堂叔。
姜岱像是失了力,可嘴里还在喃喃说着“不是我”。
姜楹复杂地看向屋内,看不清里面有谁,但她知晓是姜宴川等人。
这里……
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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