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早起下山

朝阳初升，阳光穿透萦绕着翠玉峰的浓雾，散落在依附嶙峋的山峰而建的御道宗，白色巍峨的建筑错落的安插在翠玉峰中。

        苏漫雪从御道宗后门离开，沿着翠玉峰树木林立的山路，往山顶上的方向走去。走了将近一刻钟，果然远远的又看到叶安然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一堆将要燃尽的柴火堆前，不远处用树枝串着几只烤好的兔子插在地上，远远的就闻到诱人的香味。

        她正想上前，只见叶安然正凝神对着地上的柴火堆，她立马收敛气息，矮身躲在一旁的大石后面，探出头往叶安然处看去。

        叶安然沉下心，默念口诀，往前方柴火堆处打出一个手决。

        苏漫雪不自觉的屏住呼吸，眼睛紧盯着那堆柴火。

        清晨的山风吹起火堆旁的一圈灰烬。

        什么都没有发生。

        叶安然神情黯然，叹了口气。

        苏漫雪赶紧缩回脑袋，身子轻轻靠在大石上，双手无奈的搅着垂在身侧的衣带。她静待了一会儿，才从大石后走出，装作刚赶到的样子，往叶安然处走去。

        “叶安然，你又偷我爹爹的兔子吃！”

        被抓包的叶安然，不紧不慢的将两只烤兔再架到火星堆子上，拿着剩下的一只烤兔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小哭包，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

        被叫做小哭包的苏漫雪，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纠正他了。

        她走近叶安然，在旁边坐下，看着他正要扯下一只兔腿，却被烫的连连甩手。

        “烫手就先放一放吧，再急也不赶这一刻钟。”苏漫雪道。

        “稍后回去收拾一下，就该启程了，不然二师兄该催我了。”叶安然终于扯下一个兔腿，递给苏漫雪。烤兔皮酥肉嫩，热辣辣的油脂从被撕开的兔腿处往下流，晨早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肉香味。

        苏漫雪赶紧接过兔腿，咬下一口兔肉，鄙夷道：“亏你想的那么多法子，撒泼打滚，一哭二闹，竟没一个奏效。”

        “一哭二闹这还不是你教的吗？”叶安然抬头望天，一阵悔恨，怎么一时就听信了苏漫雪的馊主意，被二师兄嘲笑了许多天。

        “那你想的撒泼打滚的法子也没好到哪里去。”苏漫雪小声嘀咕道。

        两人没有再说话，专心吃了起来，一下子便安静下来。

        天灰蓝灰蓝的还未亮，薄雾微凉，露水深重，不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鸟声和风吹树叶的声音。

        吃罢，叶安然从架子上拿起一只烤兔道：“好好把兔子都养着，等小爷我成为天下第一，再回来烤兔吃。”

        苏曼雪睨了他一眼，朝他小腿处一脚踹去。

        叶安然赶紧一躲：“踢不着，哈哈哈。”

        苏漫雪：“我回去立刻跟爹爹，三长老和五长老庆祝一下，终于没人祸祸他们的兔子、乳鸽和蔬菜水果了。”

        叶安然朝苏漫雪做了个鬼脸，笑着转身往山顶走去。

        苏曼雪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慢慢消失。她拿起火堆架子上最后剩下的一只烤兔，打出跟之前叶安然一样的手决，在火堆上空随手一挥。瞬间，方圆几米空气中的薄雾变得稀薄、草上和树叶上的露水消失了，苏漫雪手心处凝聚起一片水花，洒落在火堆上，一下子熄灭了剩下的火星子。她又拨了一层土，覆盖在灰烬上，以杜绝山火。

        处理完毕，苏曼雪看了眼手中的烤兔，又便宜爹爹了。

        ———

        东临大陆西南边有一崇阳郡，郡内有一青蛮山脉，自崇阳郡南端延绵至北端，其中翠玉峰为青蛮山脉最南端的主峰之一。御道宗建于翠玉峰上，远离城镇，环境清幽，十分有利于御道宗弟子的修行。

        太阳将要升起，群山镶了一道金边，天色始亮。御道宗的弟子们正早起洗漱，准备每日的晨起练功，守门人已开始扫地，后厨热火朝天的备着早饭，几大长老也准备开启新的一天的事务，各大部门开始各施其职。

        临近峰顶，一圈木栏栅围起几间小木屋，攀附着木栏栅的牵牛花还未被太阳唤醒，万籁俱静。

        在小木屋前一巨石上，迷蒙的晨露中还是依稀能分辨站着一位神棍似的老者，身着水蓝色长衫，衣袂飘飘，雪白长须，负手而立，对面是身着白色服饰的两位年轻人，年龄较小的那位小哥儿还一副未长开的稚气样。

        “师傅，徒儿不想离开师傅，能不能不去历练啊？”粘师傅精叶安然紧紧扒住御道宗宗主叶靖的大腿撒娇。

        整个御道宗敢对着宗主这么放肆的就只叶安然一个。

        “好好听你二师兄的话。”叶靖捋捋白胡子，无奈的把粘在身上的叶安然撕下来放在二师兄周易身旁，拍拍他的脑壳道：“你要是路上捣乱，就罚你去思过崖。”

        终于要送走这个捣蛋鬼了，叶靖吐出了一口陈年积淀在胸口的浊气，身心愉悦，看天天是蓝的，看草草是绿的，连晨露都是暖的，即使内心在撒欢，表面还是要维持住一宗之主的稳重形象。

        叶安然撇撇嘴，早就预料到师傅不会同意，撒泼打滚，一哭二闹都没用。只剩最后一招了，以退为进，要求等和蔼可亲的大师兄回来后，再陪自己下山历练。

        他换上可怜兮兮的表情，动之以情道：“师傅，我会听你的话去历练，只是大师兄每次下山游历都要两三年才回来一次，前阵子大师兄传信，近期他准备回宗门一趟，我这一走怕是要错过跟大师兄相见，又要再等下一个两三年。”叶安然抱住叶靖的手臂：“我好想念大师兄啊，师傅，你看能不能……”

        “聒噪。”周易直接一张定身禁言符拍在叶安然后背上。小样儿，还想作妖，撅起尾巴就知道你想翻啥浪花。

        清风徐徐，叶安然变成一尊雕像，配上不停向师傅求救，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眼神。

        叶靖无视掉一旁的叶安然，把手从叶安然的怀里抽出来，欣慰的拍拍周易的肩膀，眼神中明显的透露着赞赏。

        近几年，沉寂已久的天机阁重现东临大陆，这古老而神秘的组织牵扯着一段重要的过往，甚至一直以来有“天机现，东临亡”的预言。对这次下山历练的目的，叶靖已经提前细细交代过，主要是在不伤害性命的情况下，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让叶安然的御道之术修炼的能独当一面，其次，便是要打探天机阁的情况。

        周易跟宗主道别完，拎起石化的叶安然，御剑凌空而起，整个翠玉峰尽收眼底，青翠欲滴的山峰，御道宗巍峨的白色建筑错落有致，像极了常吃的小葱拌豆腐。

        山脚下，不远处正停着一辆牛车，车身无盖，两侧和后侧竖起低矮如栏杆的车厢，车尾放置着三个箱子。一只挑食的小黄牛在不远处悠闲的吃着草，草丛被东啃一块西啃一块，有些草被连根拔起又被吐在一旁，像极了在不耐烦的等人。

        终于，小黄牛似是听到什么动静，甩甩尾巴回身走进牛车的两根车辕间，低头牛角挑起车轭，让车轭滑入脖子上。

        周易拎着叶安然御剑下了翠玉峰，把他扔上牛车，挨着车厢往牛车上一堆松软的干草堆上一靠，随手一挥，定身禁言符飘落在半空中化为粉末。

        叶安然憋着闷气，愤然的扭着刚得到自由的身子，爬上蛋黄的牛背上，拍拍蛋黄的脖子道：“蛋黄，咱们走吧，不要搭理恶魔二师兄。”说着瞪了眼周易。

        周易笑笑，并不搭理小师弟的控诉，在牛后侧第一个箱子中抽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叶安然回头看了眼翠玉峰，鼻子泛酸，这个他从小到大一直生活的地方，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还要好长时间才能再次见到师父和大师兄。他收回心思，看着前方的道路，伸手拍了拍蛋黄的脖子，征程就此开始。

        “哞~”蛋黄拉起板车，仰头喊了声出发，牛脖子上系着的小金铃“叮铃铃”响着，高空上一只鹰飞掠而过。

        沿着大道走了大半刻钟，蛋黄拧个头，从小路取近道，穿过一片树林子，再走了许久，才来到离御道宗最近的伏山县外。

        伏山县地处崇阳郡内，背靠险峻的祁连山脉，山脉往后就是汪洋的大海了。伏山县县城外也有十几个小山村毗邻而居，靠山而活。

        太阳已经升起，挎着篮子和背着背篓的村民有序的排着队进城，城门外摆起各式摊子，吆喝声四起，专供长途跋涉的过客和官爷们歇歇脚，整顿整顿再进城。

        “二师兄，我饿了。”城门外，叶安然四肢无力的垂在半空中浪荡着，整个人挂在蛋黄的背上：“我想吃牛肉面。”

        蛋黄刚抬起的蹄子一僵，步子一顿，鼻孔“嗤——嗤——”的喷了几下粗气，大脑袋左右摇着表示拒绝。

        “早上不是刚吃完烤兔肉吗？”周易看着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师弟，一阵无奈。他从牛车上下来，双手一捞，把叶安然提溜下地：“先吃点东西再进城。”

        两人在县城门的一面点摊子坐下，点了两份牛肉面。

        蛋黄则自己拉着牛车退回树林，找了个空旷阴凉的位置，俯身低下头，左右摆动着脑袋，让搭在肩部的车轭慢慢滑落，往后退几步脑袋一缩，就脱离牛车，自由的找肥美的青草去了。

        “二师兄，我们去哪儿啊？”叶安然吃了一口刚端上来的面，面条劲道，筒骨熬出的热汤，夹杂着葱花的清香味道，再吃一口盘在筒骨热汤里的肉片，鲜香美味。

        周易想起师傅在临行前的交代：“主要是带你出来历练，没有具体的目的地，师傅已经交代过了，蛋黄走到哪里就去哪里。”

        “蛋黄走到哪里就去哪里？为何要听蛋黄的，蛋黄只会四处找青草吃，万一跑到无人的山上，我们也要跟着吃草吗？万一迷路了，我们不是要走好多冤枉路，这得到啥时候才能回去。”

        叶安然拿着筷子戳弄着碗里的面，小声的提议道：“要不我们拿点蛋黄最喜欢吃的东西诱惑它回御道宗？”

        周易放下筷子，提着安然的耳朵：“少想这种无用的歪主意，你想回去思过崖面壁，我还不想一日三餐的特意抽时间给你送饭。”

        “呀！呀呀！疼！疼！”叶安然的叫嚷着，赶紧把耳朵从周易魔爪上取下来，见二师兄态度坚决，只能打消脑子里各种逃避历练的坏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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