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回来路上，她和沈箐小胖还有赵朵朵同一方向，坐同一辆车，他们见她兴致不高，也就没多八卦，很快就到她家楼下，她拎起毛茸茸的小包道别下车。

        时漫回到家，打开门，葱白指尖脱下小白鞋，换上一双家居拖鞋，玄关处依然未见姐姐的鞋，她没回来。

        她有些头晕，往二楼卧室走去，月光影影绰绰透过落地窗溜进来，将时漫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冷色调的光线落在她身上，照得那张本就白皙的脸变得更加瓷白。

        纤细的手指拿着遥控器轻轻一按，窗帘匀速自动拉上，光线一点点被夺去，继而消失，剩下一片漆黑。

        她低眸，又按下一个灯键，暖色调的壁灯光洋洋洒洒铺满，莹白指尖脱掉透明薄衫，随即撩下细肩带，径直去了浴室，打开花洒冲了个澡。

        夜里，时漫睡得很不安稳，一个又一个梦跑进她大脑。

        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少年，把她压在校园的天台上，唇瓣厮磨，少年呼吸越发沉重，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握紧她腰肢，往自己身上拉，轻笑的语气中带着丝丝难以发现的卑微。

        “时漫，我这辈子算是栽在你手里了，你如果敢玩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画面一转，大雪纷纷扬扬落下，少年仅仅穿着一件黑色卫衣，茫茫白雪中一点黑，他眼尾发红，漆黑的眼眸染满戾气，一个字一个字从牙关里挤出来：

        “时漫，你还真是个混蛋。”

        -

        翌日。

        时漫醒来时头有些晕晕沉沉的，走下楼，转弯处闻到香味，唇角勾起，小跑着迈下剩余几个台阶，一道艳丽的身影立于厨卫处。

        “姐”

        “起来啦，还是像以前那样，你看看几点了？帮我把粥盛出来。”

        时悦穿着一身淡棕色的修身职业西装，深棕色的秀发卷成大波浪刚刚及肩，配上精致的全妆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利落干净，修长手指利落的把两片切好的吐司放到盘子里。

        两人面对面坐着，时漫双手紧握杯壁，小口喝着，一双狐狸眼亮堂堂地盯着对面的人。

        与她的悠闲不同，时悦边喝着牛奶边手指敲动屏幕回消息，分秒必争，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叹气，气氛不自觉被蒙上一副严肃的薄纱。

        “姐，公司是不是事情很多啊？”

        时悦放下杯子，拿起放在一旁的dior包包挂在肩头，边走到玄关处换鞋边回答她：“最近行情不太好，单接二连三的被截。”

        拉开门，迈出去的时候回过头看她：“妈妈不在城北那个校区了，搬到你的校区城东那边了，这两天要是无聊就去找她，好好珍惜，好好玩，过两天爸回来了，就得到公司报道了。”

        “哦，好，谢谢姐。”

        毕业后到家里的公司上班，这是家里为她们姐妹俩铺好的路。

        时悦是个有主见的人，毕业后，她并没有接受家里的安排，而是在纽约念完研究生后到世界一百强的公司工作了两年。

        只是一年前，突然毫无预兆就回了国，到家里的公司上班，一直到现在。

        时悦没有立刻让自己跟着她去公司报道，时漫不自觉就松了口气。

        她简单收拾了下，背着一个小巧包包便出门了。

        -

        金黄的阳光洒在大地上，九月中旬，初秋季节，正值开学季。

        时漫撑着伞走进江大，热气腾腾，空气粘腻。

        校园里没什么人在走动，熟悉的场景映在眼前，她绕过前面的教学楼，还未到操场，一阵阵口号声传来，越来越洪亮有力。

        “一~二~三~四”

        正好碰上大一新生军训，几队穿着军训服的学生整齐的站着军姿，练习踏步走，在烈日炎炎下，口号响亮，朝气蓬勃，洋溢着青春气息。

        必经之路拉了条横幅，阻挡了来往车辆和行人，给新生营造一个安静的训练场地。

        时漫侧身朝一条石子路走去，走过一条古老的长廊，经过积分桥，两旁柳枝压向长满青苔的湖泊。

        转角处，爬山虎密密麻麻攀爬在化学实验楼的一面红墙上，一朵朵蔫红的木棉花砸在地板上。

        三年前，她就是在这颗木棉树下，遇到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少年。

        -

        时漫开学的第一天就遇到了陆烬言，在一颗盛开红花的木棉树下。

        高考结束后，她的成绩中规中矩，和估分没有太大的差别，就报了离家近的江大，学习经济学。

        开学那天，她一个人拎着一个小行李箱，从家里出发叫了一辆出租车，不到两个小时，便站在新学校面前。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江城人，她对江大并不陌生，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宿舍，放好行李，抱着相机出门。

        九月，学校后山小花园处茉莉花开得正好，时漫走走停停，一一收进摄像机，反复甄选，却总是挑不出满意的三张。

        “嗯~”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一处布满爬山虎的红墙边上，她弓着腰按下快门拍下这生机勃勃的绿植。

        忽然不远处的拐角处发出一声旖旎的嘤咛，裹着娇羞嗔怪的意味。

        时漫顺着声音往前两步看过去。

        桃花林边一颗木棉树下站着两个人，男生倚在树干上，纯黑的t恤，女生唇红齿白，精致妆容，长相十分艳丽，和时悦是一挂的，此刻整个人压向男生，暧昧旖旎。

        女生穿了一件锦绣团簇的旗袍，身材曲线勾勒得凹凸有致，腿岔开侧边的开缝露出一条洁白修长的腿。

        她眼神里魅惑意味十足，一只手缓慢掀起男生松垮的t恤，细细摩挲着他的腰部肌肤，再往下，企图钻进那黑色裤子里，倏忽被男生伸出手扣住了手腕。

        男生神情散漫，嘴角噙着微不可察的笑，漫不经心甩开她的手腕，瞳孔漆黑却慵懒，掀起眼眸看她，狭长双眼晦暗不明，薄唇轻启。

        “这是要纠缠？”

        男生地磁的嗓音像是一股电流抚过时漫饱满的耳垂，她有点声控，这透着漫不经心的嗓音极为养耳。

        女生眼里闪过一丝涩意，很快又被不甘心替代，轻笑一声，开始解领口的盘扣，一颗又一颗。

        很快，一件包裹半乳的文胸暴露出来，沟线明显，她指尖轻轻抚过男人眉眼，声线沙哑娇软。

        “放心，这不会有人。”

        时漫无意间撞见这一幕，在她的视线里，男生背对着她靠在木棉树干上，女生的动作神情尽收眼底。

        她没有偷听别人调情的癖好，却被好奇心所勾，脚步停住，想瞧一瞧这态度不明的男生接下来会怎么做。

        男生依旧没有什么动作，女生的动作却越来越大胆，拉过男生的手往她背后的扣子处勾，白皙的虎口处有着黑色的刺青，看不清是什么模样。

        黄昏的阳光透过茂密交错的枝桠洒下斑驳的阴影，晚风过境，发黄的枯叶沙沙作响，朝着一个方向跑。

        女生喘气的声音勾着时漫的目光，她握紧摄像机，鼻尖因偷听而紧张得洇出薄薄汗珠。

        突然，女生的手再次被甩开，她抬眼，瞧着面前目光恍惚难辨的男人，诧异的神情下涌起复杂的情愫，有不甘心，有落寞，连堪堪维持的骄傲也渐渐消失殆尽。

        “为什么？陆烬言，我真的好喜欢你呀，我从来没有像对待你一样对待过任何人，不要开玩笑了，好不好？我不要礼物了还不行吗？就别分手了。”

        权书月脸色通红，眼里蒙上一层雾，前一秒还是魅惑女郎，后一秒便楚楚动人，一副梨花带雨的神情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她和陆烬言在一起三个月了，一直以来，两人都风平浪静，一切安好，可就在三天前，他们一百天纪念日，她像往常一样缠着他给礼物，可一向满足她要求的他却若有所思的吐出一句。

        “三个月了啊。”

        “分了吧。”

        权书月什么人，姿容明艳，家世长相都是顶尖的，天之骄子，不乏追求者，分就分。

        可分手三天过去了，陆烬言都没有回过头找她，她才知道，陆烬言这是说真的。

        和陆烬言在一起三个月，她都忘了，在一起时他立下的规矩了。

        只要一方想分手，对方绝不纠缠。

        也忘了，他谈的恋爱从来没有超过三个月的。她也不会是那个例外。

        “别做掉价的事情。”陆烬言意思很明显了，没有转圜的余地，别让我瞧不起你。

        男生嗓音地磁醇厚，像是重力的吸引，让人不自觉沉迷，时漫往前挪了两步，想听得更清楚些。

        “出来吧。”

        闻言，权书月手慌乱扣上盘扣，整理衣襟，朝着陆烬言转身的方向望过去，果真看到还没被完全遮住的白色一角衣袖。

        时漫拔腿往后走，很快被权书月追上来，拽住她一只手，胸膛剧烈起伏，眼神里似乎能蹦出火花，这是化悲伤为愤怒了。

        她上下扫量着时漫，撇到她胸前挂着的相机，伸出手：“偷听这么没品就算了，还偷拍，相机拿来。”

        时漫被抓到也确实没想到，大型社死现场，不过如此。

        她低下头，小声道：“我没偷拍，偷听是我不对，对不起，你要是不放心，相机我可以给你，里面还有很多我新拍的风景照。”

        “六位数的相机说给就给了？”权书月摄影系的，当然知道这款新出的romanti相机，至少得六位数。

        时漫把相机的挂绳从脖子取下，伸手递出去，相机新买的，就是可惜了她今天拍的那些照片了。

        权书月接过相机，一张一张相片查看。

        陆烬言慵懒着走来，靠着颗木棉树站在一旁，打火机卡擦的声音响起，一抹猩红夹在他修长的指腹间，鼻腔里悠悠喷薄出稀薄的白烟。

        时漫这才看清楚他的脸，点漆的眸子又黑又深，长相俊朗清隽，下颌线弧线流畅，挺鼻薄唇。

        眼瞳黑而沉，像是晕化不开的墨，瞧不出情绪，倏忽掀起眼皮，两人四目相对，时漫慌乱收回视线。

        权书月敏锐察觉到时漫的动作，细高跟往右迈了一步，开叉旗袍露出优越的大长腿，不悦道：

        “你看什么呢？”

        她上下打量着时漫，纯白连衣裙，留着几根空气刘海，头发松垮垮的扎在后面，长相倒是十分清纯可人，可惜，陆烬言从来不喜欢这挂还没长开的小女娃。

        她勾起一个轻笑，不屑道：“你也是喜欢陆烬言？也对，江大谁不喜欢陆男神，不过，小妹妹，你没戏。”

        说罢，她挺了挺胸，旗袍被勾勒得凹凸有致，神色倨傲，挑眉道：“看到了吗？他喜欢我这种。”

        好大。

        时漫咽了下口水，小声嘟囔道：“我也喜欢。”

        权书月：“？”

        “你说什么？”

        “不，学姐，我是新生，今天刚来报道，我不认识什么陆男神，刚刚偷看也是因为学姐身材太好了，没忍住，抱歉。相机看过了吧？没什么问题，我还有事情，我就先走了。”

        这话让权书月十分满意，竟然愉悦的嗯了一声。

        时漫嘴角勾起来，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桃花眼眼尾略微向上翘，像月牙儿，踩着白色布鞋转身，金黄的枯叶沙沙作响。

        “慢着。”

        一道地磁嗓音带着风声穿梭于这片桃花林，时漫停在原地未动，鞋子踩在枯叶上的声音一步步向自己靠近，骨节分明的手上勾着她新买的相机。

        “这玩意，拿回去。”

        给她之后，瘦削身影渐行渐远。

        权书月踩着细高跟，小步跑起来：“烬言，你等等我。”

        却忽地想起什么，转身看时漫，神色倨傲，明艳双眸里满是鄙夷：“这位学妹，我刚刚顺手把你相机里的照片全删了，拍得太丑了。”

        权书月这人就是这样，谁要是惹到她一丁点儿，她一定会想着法子阴阳怪气恶心你，刻意勾起你内心的愤怒，还一副得意洋洋看你被她戏弄的窘样。

        可她在时漫脸上看不到半分不开心，对方反而扬起一个不谙世事的笑容，满不在乎还十分感恩戴德。

        “学姐，谢谢你，我也觉得不是很好看，所以本来也没想要，感谢学姐帮我清理垃圾。”

        说得她哑口无言。扭着窄腰旗袍瞪着耀眼红色细高跟，走在桃花林的石子路上，好不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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