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野兽终将独行

　　报仇，是他自己的个人矛盾，没必要拉其他人下水，其他人也未必有掺和进来的能力。
　　或许之前他并不在意三个队员的死活。
　　因为三人的实力都算不上顶尖，在他看来，他以后完全可以找到更强的队友。
　　但现在，他看到了三个队友无法被替代的东西。
　　那就是精神。
　　精神,  对于吞噬者而言，是一样十分重要的东西。
　　在程墨看来，三个队员，此刻已经有了走向更远的能力，也有了真正成为他日后臂膀的能力。
　　所以，他更加不能让他们跟自己一起冒险。
　　这不是一开始的嫌弃，而是保护。
　　于是他开口说道：“好了,  你们可以回归了。”
　　闻言,  阿光跟绿萌对视一眼，纷纷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诧。
　　他们想看程墨，又有些不敢看，于是有看了看艄公，却发现对方的视线根本不在这里。
　　“那你小心。”艄公看着程墨的表情，知道程墨留下还有事情要做，正如之前程墨在龙族三世界一样。
　　跟上一次一样，艄公没有出言询问到底是什么东西。
　　同样，他也没有因为自己艰难跋涉过来，结果得到的却是立马离开命令而心生愤懑。
　　他向来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也是最明白自己定位的一个。
　　但令他也感到惊诧的，程墨这次居然给出了解释。
　　“坐下吧。”程墨轻轻摇头。
　　几人虽然疑惑，但也都听话地盘腿坐在了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他们倒不是些洁癖的人，毕竟他们现在跟乞丐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次我不瞒你们，上一次，我是想要去争夺白王血统，”程墨在四周震惊的视线中，继续安静阐述下去，“因为其中风险太大,  涉及的战力都达到龙王级别，我就没让你们继续留下来。”
　　其余三人难以压抑眼中的震撼，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开口，只能视线不停地到处看，以这种方式来跟旁人宣泄心中的惊惧。
　　“但不管怎么说，我都算是没有征询你们的意见，算是剥夺了你们获得更多利益的机会。”程墨继续说。
　　“这怎么会呢，你这不是为了保护我们吗？”艄公眼皮一跳，连忙开口。
　　实在是程墨的表情太过平静了，这种平静，让艄公摸不清程墨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这让他心神不安。
　　他就如同古时候的臣子侍奉君王。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他只能不断揣摩君王的心思，才能活得更长久，活得更加美好。
　　“对啊对啊。”阿光也连忙开口。
　　他虽然没有艄公那般的玲珑心窍，但他知道,  跟着艄公做,  绝对不会有错，只是由于先后顺序，最后落得的好处肯定没有艄公来得多。
　　这一点，从程墨许多重要事务都全部交由艄公负责就能看出一二。
　　“嗯嗯！”绿萌也连忙点头。
　　她加入时间不长，最喜欢随大流。
　　“但这一次，”程墨好似没有听到三人的声音一般，视线从三个人略有不同的脸庞上扫过，声音无比认真，“我并非是为了获取更多的个人利益。”
　　声音落下，三人声音一哑。
　　第一反应，他们觉得程墨在骗他们。
　　但是又转念一想，他们找不到任何反驳的条理，就算有，他们也不敢开口。
　　“天梯榜上，我们队伍现在的积分是零，”程墨似乎看出了几个队员眼中的疑惑猜忌一样，继续语气平淡地开口解释，“我真有骗你们的必要吗？如果真是如此，我完全可以坦白。”
　　三人闻声一抖，都无法反驳。
　　程墨先是坦白上个世界的事情，然后再说这个世界的事情，道理确实如此，程墨就算坦白，他们也没法说些什么。
　　所以，程墨真没骗他们。
　　因为没有必要。
　　“如果我想获得第一，至少需要击败三个弗利萨军团的人，并且保证，这个过程中，其他团队不会继续提高积分，其中难度，你们也是见过那些怪物战力的，想来也能明白。”
　　程墨继续开门见山般说着。
　　“我留下来，是因为个人的原因，”他放慢语速，一字一顿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如同带着电芒的刀，砍落的时候有雷霆霹雳的声响，“我跟诡眼有仇，死仇，我必须在这里解决她，因为我不知道下一次的机会在哪里。”
　　“其中风险，根本不亚于争夺白王血脉，而我连争夺白王血脉都失败了，能否报仇成功，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说着，程墨拿出了污血之刃，并且把其特性共享给了其余三人查看。
　　程墨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其余三人哪里还能有疑惑的地步。
　　只不过，他们疑惑的方向，有了一丝改变。
　　那就是程墨为何要对他们敞开胸怀，说这么多？
　　正如程墨所言，他其实根本不需要给他们几个做出任何解释。
　　就算他们几个心中有情绪，也根本无法，也不敢发泄。
　　“因为，你们是我的队员，不是我的手下。”
　　似乎听到了三人的心声一般，程墨再次开口。
　　声音落下，三人心神剧震，久久无言。
　　“就这样吧，我就不送你们了。”
　　程墨言尽于此，缓缓起身，就要离去。
　　他今天的每日锻炼还没完成呢。
　　为了报仇，他要抓紧每一丝每一毫的时间。
　　“老大！”
　　但他的离开，却让无言的三人豁然惊醒。
　　阿光大喊着：“你永远都是我的老大！”
　　认同感，是每个人都需要的东西。
　　他们这种“不入流”的吞噬者，更加需要这种东西。
　　“知遇之恩，无以言表！”艄公对着程墨的背影深深鞠躬。
　　“一定要成功，那个女人，我也很讨厌她呢！”绿萌笑着喊。
　　选择，从来都是相互的。
　　世上不存在你虎躯一震，以武力压迫，就让人真心驯服为你做事。
　　你选择能者，却不知，良禽亦是择木而栖。
　　程墨离去的脚步顿了半秒，最终还是没有回头，大踏步地回头离去。
　　“我们……回去吧……”看着程墨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远处，艄公沉重地开口。
　　“嗯。”其余两人都没什么不可。
　　在程墨不在的时候，艄公在这个小团体里，就像是老大哥的形象，很多意见都是听从他的指挥。
　　“兄弟。”阿光迟疑了一秒钟，最终还是开口。
　　“怎么了？”艄公跟绿萌都把视线投来，以为他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要提出来。
　　却见，以往总是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阿光，此刻脸上满是坚毅的模样，他微微一笑，攥紧了拳头，坚定地开口：“这次回去之后，我想把属性值提升到上限，试一下进阶世界的难度！”
　　在两人怪异的视线中，阿光呵呵说着：“只是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安全回来，到时候，还要托你们跟老大解释一番。”
　　“这种事，我不会帮你的！”艄公冰冷地回答。
　　阿光看来，却看到艄公的脸色冷峻坚定得像是礁石，这个在吞噬空间中混了不知多少个世界，性格破软的男人，此刻有着一种金石般的可怖。
　　“因为我也要走一次褪凡路！”
　　“生死有命，解释这种东西，终究还是自己去做才有意义，如果回不来了，解释这种东西就没必要了，弱者，就该安静无闻地死去。”
　　艄公前所未有地坚定。
　　弱者。
　　并不是实力弱小就是弱者。
　　不敢追求强大的，才是真正意义的弱者。
　　这种人，是永远不可能成功进阶褪凡的。
　　很可惜，以前的他，就是这样的人。
　　但他，再也不想做这种人了。
　　“而且，我们死了，作为队长，是可以在团队管理界面，看到我们死去的信息的，怕什么？”最后，似乎觉得气氛过于凝重，艄公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但是，没人笑。
　　“艄公大哥。”就在这时，一道柔弱的声音响起。
　　“嗯？”艄公抬头看向声音来处。
　　却见绿萌睁着眼睛，其中决意充斥，她咽下一口唾沫，声音不复怯弱：“我也要一起，我们三个，一起走褪凡路。”
　　久久的沉默之后，艄公凝声道：“好！”
　　“到时候，”阿光突然笑出声，“老大回来，看到队伍里一个活人都没有了，那就搞笑了。”
　　“去你的乌鸦嘴！”
　　“对对对，你死我都还没死呢！”
　　一阵打闹声中，代表空间之力的白色光泽缓缓降落，把三人的身躯都彻底包裹起来。
　　逐渐地，他们的声音消失无踪。
　　光芒消失之时，他们也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但他们该走的路却从未断绝。
　　他们三个，即将走向改变他们人生的又一条大路。
　　这路危机四伏，尽头却有无尽神光。
　　自强者，虽力弱，仍有博天之力。
　　……
　　“砰砰砰！”
　　如常的空地上，程墨出拳如风。
　　在其身后百多米外，吞噬空间的空间白芒缓缓消失。
　　他没去看与此同时一同消失的组队名单，只是挥拳的力度越发暴烈。
　　他就像是一头再次落单的野兽，在危机四伏的世界中，孤独巡曳。
　　但这一次，他知道，在遥远的地方，仍有自己的同行者等待自己的回归。
　　在此之前，他需要独自搏杀于天地间！
　　这是每个人都需要经历的孤独。
　　这也是他无比熟悉的孤独。
　　“啊！”
　　他低吼着，浑身的血肉鼓动着，强悍的劲力让衣衫舞动的时候有雷霆般的“噼里啪啦”的响声，他朝着看不见的敌人出拳，每一拳都煞气四溢。
　　多日练习的招式在这一分一秒之间，刻进他的肌肉神经当中。
　　他像是训练搏杀技艺的狮虎，一次次不知疲惫地伏击，扑杀，动作大开大合，极具力量的蛮荒美感。
　　阳光下，他淌着汗液的肌肉反射微光，线条有力清晰，每一次动作都如松树摇摆，海浪涛涛，有种难言的和谐感。
　　打到兴致高昂时，程墨索性从储物空间中取出切风和天丛云，一柄挂于腰间，一把持着手中，朝着虚空处劈砍。
　　虽然他这些天都在练习拳脚功夫，但他不会遗忘，自己的杀伤力大部分都是来自于武器，没了武器的吞噬者，就像是被拆掉了炮管的坦克，虽然还有强悍的装甲和重量，但总归缺少了最重要的威胁力。
　　他自然不会忘掉自己的这点优势。
　　只有扬长避短，才能获得更高的收益率。
　　“不过可惜，龙珠世界里，打架都是不用武器的，不然的话，我或许还能再白嫖些武器类的技能。”
　　切风化作紫色的流光，在空中绽放无数幻光。
　　程墨有些感慨地开口。
　　他早就感觉现在自己的技能已经落伍了，虽然在他实力低微的时候，这些技能用起来还算是顺手，但现在，这些技能已经有反过来拖他后腿的感觉了。
　　他也想过买一些符合自己现在实力的技能书，但那种东西，无一例外，价格都不是他能随便购买的。
　　技能这种东西，毕竟是一次获得，就能终生使用的。
　　不像武器，可能还会有更换的时候。
　　所以一个足够强大，或者具备足够提升空间的技能，在吞噬空间中，售价都不会低于五位数。
　　而很多吞噬者在经历一个试炼世界，都未必能获取到这个数目的试炼点。
　　更别说，这点试炼点还要用来购买其他东西，要知道，吞噬空间里，处处地方都要花费试炼点的。
　　就是几万试炼点也禁不住造，几下子就能被掏空。
　　程墨想了很久，也没能存下足够的试炼点去购入技能，只能依靠一些勉强还没过时的技能维持生活。
　　但每每想起此事，他心中还是会生出渴望。
　　于是他不知疲惫地继续挥舞长剑利刃，想要再次凭空获得技能。
　　但没有任何人指导，他的想法注定只能是空想。
　　不知过了多久，浑身都是热汗的他把武器插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坐到地上喘息。
　　然后他习惯性地打开天梯榜，想要看看今天又有什么变化，吞噬空间的提示音却提前到来，在他脑子中响彻。
　　【有团队积分突破15，开启标注定位功能】
　　【每个团队都可启用该功能，最多可锁定两个团队的真实坐标（实时更新），被锁定团队成员如若强行回归，四大属性将会被强制随机扣除20点！】
　　【请诸位吞噬者注意！】
　　程墨的脸色变化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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