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第二天，他们离开了乐园。

        蒋临看向驾驶座上的beliar，他戴了黑色的美瞳，恢复了伪装。

        “你为什么是异瞳？”

        “变异后就成了这样。”

        居然不是天生的，是后天的。教授要是知道了beliar这个无比神奇和完美的变异体，一定会对他很感兴趣。

        蒋临盯得有些入迷：“很好看。”

        “你喜欢吗？”beliar眨巴着那对宝石般的眼睛，像是放电一样布灵布灵地闪着光。

        “我觉得很酷。”蒋临说，“你这样的异瞳，在中国俗称阴阳眼和鸳鸯眼。阴阳眼，在古代中国的民间传说中可以看见鬼魂，视为不详。”

        beliar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世界上没有鬼，鬼只存在人的心里。”

        转而他又笑道：“我直接送你回b区吧。”

        蒋临有顾虑：“你会被巡逻的无人机发现的。”

        “不经过那里。”

        不经过海峡的话，那得绕远路了。

        “你确定吗？”

        “我确定。”

        蒋临沉思着，在思考怎么回去跟教授交代。任务是完成了，但中间出的这个插曲怎样也瞒不了。

        为什么只有木真京雨一个人回驱逐机团，为什么自己会被人救，被谁救的，这个人是何方神圣。

        他揉揉眉心，用终端给木真京雨发信息。

        蒋临：“rain，我已经启程回b区了。你那边怎么样？”

        木真京雨：“再过几个小时我也要离开w区。是那家伙送你？”

        蒋临：“呃，对。”

        木真京雨：“卸我胳膊的事我没忘，他给我等着。”

        蒋临：“你忘了吗？你要攻击他他才会对你出手。”

        木真京雨：“……”

        蒋临：“能不能不要告诉教授beliar是……变异人的事？”

        木真京雨：“……你想我怎么说？”

        蒋临：“我们遭遇危险，是他救了我们，并且将感染的我单独带走救治。他在隔离大陆上没有基地，他是偶然过去的。”

        木真京雨那边忍不住笑：“偶然？你觉得教授会相信吗？”

        蒋临：“他会信的，因为beliar跟那个m区的秘密组织有关系不是吗？”

        木真京雨：“你觉得我会帮你？”

        蒋临：“他不是善茬，背后的势力惹不起。我们是朋友，他也是我的朋友，我都不想你们受到伤害。”

        良久，木真京雨回道：“你欠我个人情。”

        蒋临：“谢谢你。”

        beliar偏头过来问道：“怎么了？”

        蒋临靠在椅背上伸个懒腰：“跟rain对一下口供。”

        “你打算怎么说？”

        “当然不能实话实说。”蒋临略带歉意地看着他，“但是很抱歉，只怕你还是会被盯上。”

        “此话怎讲？”

        “m区有一个非法的秘密组织，跟你有关系，对吧？”

        “你知道，那我也不瞒了。”beliar的神情坦然，像是早已料到，又像是不在乎。

        “rain查到些线索，我顺水推舟把你供了出去。”蒋临解释说，“没有别的意思，总归要暴露一个身份，不如就挑不重要的选。”

        弃车保帅，被怀疑是难免的，被发现大佬身份有什么可害怕的，这样总比暴露他是怪物的事实要好。

        beliar点点头，不是很在意的样子，说：“你以后不要再涉险了，再接到这种任务就直接跟我说，我把丧尸送过去。”

        那你要怎么过安检？

        蒋临刚想问这个问题，但转念一想，这种大佬级人物自然有他解决的法子，他操什么心。

        这时，身边的这位大佬又发言道：“麻烦临哥转告一声，他们动不了我。我说过，我的生意都是合法的，这里面盘根错节，弯弯绕绕太多，连政府都奈何不了我，更何况是他们。”

        这般猖狂。蒋临好奇道：“你们老板是政府的人？”

        beliar修长的指尖在仪表盘上点了点，道：“老板就坐在你身边。”

        这个年轻漂亮的混血儿居然是一个非法秘密组织的头目，难怪人家有狂傲的资本。蒋临一开始还以为他最多就是个有点关系的合伙人。

        “这是联邦警察才该管的事，不要越俎代庖。”beliar语气凉凉地警告，“告诉他们，老实一点，那么我们都会相安无事。”

        蒋临看着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连连点头。

        “临哥，有空来m区做客吧。”beliar深深地看着他，“我会告诉你我在做什么。”

        飞行器避开了驱逐机团的领空，走另一条路前往b区。

        他们在b1区降落，木真京雨已经先一步到达，等在那里。

        告别了beliar，打开飞行舱的门，蒋临坐进去，木真京雨瞥他一眼，揶揄道：“有说有笑的，你俩真不错。”

        蒋临无奈：“他并非敌人。”

        木真京雨看向不远处的那个高挑的混血儿，他正一脸温柔笑意地看着蒋临，注意到木真京雨投在他身上的目光，顷刻间便敛去笑意，面无表情地与之对视。

        啧，变脸速度如此之快，这叫没有敌意？

        再结合这位危险人物的所作所为，木真京雨很难认为他是个好人。

        偏偏自己的搭档却信任他。

        木真京雨呿了一声，启动飞行器，当即消失在那个男人面前。

        回到格莱德实验园，此次任务耗时五天，过程不算顺利，但好歹完成了。

        那两个裹成蝉蛹的丧尸被抬进实验室，抬着它们的人全副武装。除此之外，他们还航拍了照片和视频。

        “778号和988号，过来做一下检查。”

        他们脱掉上身的衣服，阿加莎给他们抽血。格莱德教授在他们光裸的皮肤上打量：“听说蒋临受伤了，怎么样，还好吗？”

        蒋临说：“已经没有大碍了，说起来感觉很神奇。”

        格莱德教授眼睛一亮，表示愿闻其详，让他继续说下去。

        “身上的伤口导致感染，但是发了一场高烧后，就完全没事了。”

        格莱德教授听了，让阿加莎多抽了蒋临两管血。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眼里迸发出兴奋的光芒：“rain已经向我报告，救走你的那个人是m区神秘组织的。真是有意思，居然还能在隔离区见到毫发无伤的人类。”

        人类么？或许不是。

        “教授，是否继续查下去？”木真京雨问。

        蒋临察言观色，然后把beliar的原话复述一遍。

        格莱德眯眼听着，若有所思地点头：“或许我们可以寻求合作。”

        木真京雨：“教授？”

        “他都这样说了，那就别再查了。联邦的联盟关系看似坚固，实则是各自为营。不仅a区那帮政客天天唇枪舌战你死我活，其他区的民间帮派之间更是武装大乱斗，互相吞并。”格莱德教授摆摆手，无所谓地说，“有句话说的好，井水不犯河水，我只是个科学家，就这样算了吧。”

        阿加莎看了眼格莱德教授，明白他心中另有想法。

        默认了黑白两道相互交叠与融合，是不成文的规定，以及一种微妙的平衡。

        除暴安良不是他们的职责，如果连警察也同流合污，那就更没有什么必要了。

        井然有序的文明表象之下，是这样一个混乱污浊的世界。黑暗与光明好比太极阴阳，互相共存，相生相克，是对立面，也是一体。

        看着木真京雨郁闷不解的神情，蒋临不禁问道：“你们什么时候结的梁子？就一条胳膊而已，他后面又给你接回去了呀。”

        “一言难尽，我之前在m区执行任务的时候屡次在这个组织手里吃亏。”木真京雨像是回忆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没好气地说，“他不是头目吗？也烦请你转告他，我知道他们组织的人可以在m区横着走路。但，嚣张过头，小心翻车。”

        事情竟是这样，那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蒋临说：“那我回头跟他打声招呼，让他手下不要为难你了。”

        “这二十年来民间的帮派组织互相吞并，都是老大带头，但m区秘密组织的老板不清楚是谁，也从来不轻易露面。”木真京雨微微眯了下眼睛，在心里默默记下这笔账，“真是没想到，会是他。”

        做完检查，蒋临去了趟食堂。他点开根据体检报告和健身计划制定的食谱，再看看那些机器人正在翻搅的绿色健康营养餐，没什么食欲。

        他回公寓煮了碗泡面。

        他给智能管家发出指令，打开新闻，边吃边看。

        “近日，某国申请驻扎a区，并在a1区树立国旗，但其他成员国以该国幸存者太少、综合实力太弱为由拒绝。a区总区长表示同意成员国的做法。”

        a区总区长是世界上最没实权的区长，每一个区域的管辖权都属于驻扎在该地的那个国家，总区长不过就是个挂名，没有话语权，插手不了任何事。面对各国打架，他连劝和都不敢，只能在一边用手帕擦汗。

        “某国申请驻扎失败，指责a2区幕后操控。”

        蒋临忍不住上网查了一下这个国家。虽然是发达国家，但大浩劫之前经济和人口就已经连年负增长，大浩劫之后人口就只有几十万人。就连这项申请，也是抱a3区大腿才得以递交上去。

        新闻继续播报。

        “d区发生一起学生抗议游行，学生与警卫发生冲突，引发多起群殴和踩踏事故。”

        “b区与c区联合研究出新型武器，已经计划批量生产。”

        “s区贫民窟发生一起暴动，被当地警方武力压制。”

        无论发展得多好，在这世界上，贫富差距永远也无法消除。

        beliar发来视频聊天，蒋临想也没想就点了同意。然后他马上后悔了。

        随着终端投出光影，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立在眼前。

        全息对话栩栩如生，只要你手腕上戴着终端，能够读取全身数据，那么你聊天时是什么样，投影到对方那边的就是什么样，万一你现在蹲在马桶上，不免有些滑稽。

        人有隐私感，会下意识地保护自己的隐私领域。

        所以，这项功能被用户极力吐槽，一般只有公司会议用的多。就算现在已经能用全息投影进行对话了，多数人日常生活中还是选择用文字聊天，或者普通的视频对话。

        这项发明是为了减少距离感，但也会给某些人带来尴尬。

        神谕科技公司接受广大民众的建议，开发了新的选项——半身模式，只露出胸口以上的部分。

        然而蒋临没反应过来去点半身模式，所以他才后悔。

        他站起来，用手穿过bliar的影像，空的，一片虚无。

        beliar低头看着他的举动，忍不住扬起嘴角：“临哥在干嘛？”

        蒋临答：“确定一下。”

        是假的就好，不然他尴尬癌要犯了。

        beliar抬起手，放在他的肩头，咧开嘴笑了一下：“临哥是不是觉得没有触感？还不如直接来找我。”

        他不是那个意思……

        他摸摸脑袋，转移话题：“我原封不动地把你的话转告给教授他们，他们不仅放弃追查，还想要和你合作。”

        “哦？”beliar淡淡道，“这种事看机会，再说吧。”

        “rain一见你火药味就很浓，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不知道。”

        “他之前在m区执行任务，和你手下交锋过，在你手下那里碰过很多次壁。”

        “是吗？”仍然淡淡的表情，淡淡的语气，“我向来很少管手底下的事。”

        “不打不相识，那你能不能打个招呼，以后不要为难他。”蒋临看着他，认真地说，“好不好？”

        beliar凝视着蒋临，好像有什么话要从口中呼之欲出，但最终只说道：“好。”

        还算爽快。

        蒋临冲他微笑：“谢谢。”

        不过，蒋临不是个爱欠人情的人，现在却两边都各欠人情。他觉得他该做点什么了，至少得请客吃饭吧，以前他可是最大方的买单王。

        过几天就去m区，他想，决定先不告诉beli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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