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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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随风渐聚渐散,转眼院中荷花便过了盛放之时,只残余下几株红冠粉瓣在池间摇曳。
这一日祁玢带着一岁多的小高公子来了秦王府拜访。说来她和赵晴若自太后去后,也是有好久没有见过了。高驸马近来在翰林阁连升两阶,被祁谨委以重任编纂本朝纪事。夫婿在朝中得力,想来祁玢也是心中欢喜。
“来,看这里。”赵晴若将那一岁多的小娃娃抱着放在腿上,手中拿着一部老虎布偶哄着他。
祁玢在一边看着,笑道“你送他的那些小布偶,他平日里就爱抓着不放,抢都抢不走。”
赵晴若越爱这个孩子越欢喜,回道“公主不嫌弃我自己做的这些小物件就好。”
小高公子在赵晴若怀里咿咿呀呀地叫着,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要虎”几个字。祁玢温柔地看着他,满眼都是爱怜。
赵晴若抬眸看了她一眼,打趣了一句“公主如今,真是越来越温婉贤良了。”
祁玢闻言轻轻嗔了赵晴若一眼,道“如今自己一人,哪能再肆意任性。”
赵晴若将虎布偶给了小高公子,抬起头道“驸马一向敬重公主。”
“夫妻之间,敬重即是疏远。”祁玢轻轻叹道“原先觉着那些个嫔妃没有每日来给母后请安,是不尊不敬。而今做了那个被请安的人,才知道日日对着那些人,心中有多憋闷。”
赵晴若知道此乃家事,自己也不好相劝,只是垂眸看着小高公子道“看你娘亲如今这样,我们松儿往后可要好好成材呀。”
小娃娃哪知道大人们此时对自己的嘱咐与期盼,见眼前戳着自己脸的手抓住,握着那玉指叫得更欢了。
祁玢知道赵晴若是在安慰自己,她的儿子毕竟是高家正经嫡出的长子,这一点,谁都动摇不了。
消了心中这点愁绪,祁玢看着赵晴若却又轻轻蹙起眉来。她看了看周围的侍从,出声道“这时候,松儿该是要睡觉了。绘雨,你把少爷抱下去。”祁玢又看了看赵晴若身边的木锦和竹容,道“你们去将偏房的床榻整一整。小孩子身子骨软,睡不得太硬的。”
赵晴若知道祁玢这是有话和自己说,便点了点头让木锦他们退了下去。
待人都退了下去,祁玢这才看着赵晴若,面色微微严肃地道“前几日,户部罗侍郎的夫人来了公主府一趟。”
赵晴若还不知祁玢意欲言何,只道“罗侍郎的儿子似是到了参加恩科的年纪。”
祁玢轻轻摇头“她这一趟,倒不是为了儿子,而是罗家那个将将及笄的次女。”
话说到这里,赵晴若哪能不知道祁玢的意思。祁政,功勋赫赫,贤名在外,又协理朝政,就如今的朝局而言,储君不过对他来说不过一个名头而已。而他仍在壮年,当下不知道有多少世家高官正盯着这秦王府的后院呢
罗侍郎曾和高家老爷是同僚,也难怪会想到借长阳公主这一层关系。
不过祁玢为何要告诉她
“罗家有求,公主这便把话说与我,是想让我做主吗”赵晴若仍浅浅笑着,语气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寒。
“我告诉你,是因为我一开始就没想帮罗家这个忙。”祁玢轻轻哼了一声,直言道“往自己哥哥屋子里送人,本公主可做不出来。”她说话间那撇嘴嗔怒的模样,仿佛变回了从前那个耿直傲慢,直率骄矜的大公主。
赵晴若一开始倒没想到祁玢会有这样的后话,但转念一想,这也是她的性情,便暗自消了那丝冰寒。
“多谢公主为我着想。”祁玢若是送了罗家女儿进来,赵晴若也不能拦着。她这般,也是为了她。
“你到不用谢我。这借着姻缘攀附提携的事情,我看多了。当年母后,也是为了分了父皇对他人的恩宠,才让良昭仪进宫的。”那时祁李氏一面提拔良昭仪又一面暗自神伤,这些年幼的祁玢都看在了眼里。她之所以会有那样的性情,也是因为从小看着这些长大,对后宫既是厌倦又是不屑。
只是当时她是嫡公主,母后高高在上,皇兄身为太子,那座宫城容得她肆意张扬。而今皇兄被废,母后去世,父皇年迈,拥有储君之实的兄长又与她隔着仇怨和陌生,她便也不能再是从前的祁玢了。
祁玢想起了从前,在心中默叹,对赵晴若道“况且,如今我来告诉你,对高家不更是明智之举。只不过,这一次罗家我能来告诉你。下一次是别人家,可不会有人来告诉你了。”
赵晴若略带感激地看着祁玢,道“公主的话,我都记着了。”
“京中适龄的姑娘还有许多,王爷若有意,我是不会拦的。”
祁玢闻言,有些怒其不争“你若不强势一些,难道等着那些人进来,爬到你的头上不成”若朝局不变,往后,她便是要坐在那金瓦玉阶的宝殿里,日日看人请安添堵的人。
赵晴若轻轻笑着“我是秦王府名正言顺的王妃,是王爷的正妻,不会有人能够爬到我的头上的。”
祁政是她的夫君,但他先是君,再是夫。往后他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这一点,赵晴若嫁进来前就知道了。可是当初就做了选择,如今,她便不会去怨。她要做那个,陪他共赏江山的人。
祁玢看着赵晴若眼中的坚定与自信,微微惊讶,良久才出声道“难怪皇祖母以前,总是夸你。”
两人相视一笑,便不再继续说这些事。临走的时候,赵晴若特地让人备了重礼,又亲自送祁玢出了王府。
看着高家车马远去,赵晴若心中突然沉甸甸的,情绪纷杂,难以言明。虽然这些年祁玢渐渐收起了脾气,但她骨子里,还是那个当初刚进宫时,让她不敢抬头直视的大公主。
嫁入高家后经历了那么多变故,她这些年,应该也过得不好。而今赵晴若特意备了重礼,又亲自相送,便是要告诉那些人。祁玢,到底还是大庆的长阳公主。
送了祁玢之后,在赵晴若回主院的路上,竹容一直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赵晴若注意到了,直到回屋坐下之后,才开口问了“你可是有话要说”
竹容恭谨地低头道“禀王妃。奴婢今儿看着您与高少爷,心中不禁在想,您,也该有一个孩子了。”
木锦见状,跟了一句“您最好是要有一个孩子了。”怕是往后入主皇宫,便会有更多的人争宠,到时候有个孩子傍身,也不用怕了她们。
赵晴若知道她们是在为自己着想。她垂首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微微抿着嘴。
她嫁入王府也已半年有余。她明白,子嗣一事,也不得不急。但是这事,是最急不得的。
可是每每想起子嗣,她总会忍不住想起从前安南王府里楚萱的那个孩子,还有施嫔的那个孩子。这件事上,她怕,不由自主地怕
“都这个时节了,你怎么还来捉萤火虫”
于慎拿着网回头对竹容轻声道“不是你说今儿王妃有心事,我就想哄她开心一下。”
竹容无奈地笑了笑,指着前方一处散落着点点光亮的草丛道“看,你看那。”
于慎将网伸过去,却还是让那些光逃了开去。他站着叹了口气,微微仰头看着那些光升上天去。突然,短叹变成了长叹。
“以前这样的事情,是桐灵最爱做的。”
竹容闻言,怔怔地看着于慎,说道“是啊。”
于慎直到看着那些光隐没在夜空之中才又低下了头,转头对竹容笑道“以往你总会拉着她和我。不让我们胡闹。而今,你也会跟着一起了。”
“这样,不好吗”竹容看着于慎,眼眸中似是落进了些许萤火。
于慎微愣,还没回话便看见有人走了过来,便招呼道“燕侍卫,王爷回来了”
燕铭知道二人是赵晴若的贴身侍从,面色微和,点了点头。
于慎于是收了往便喊竹容回了主院。
卧房中,祁政坐下松了松筋骨,随口问道“今日长阳公主来过了”
赵晴若将备好的银耳羹放到桌上,回道“是。带着小高少爷一块儿来的。那孩子生得甚是可爱。”
祁政看着她唇边的笑,眼神微微柔和。赵晴若说罢,看了一眼祁政,没有将今日祁玢来时说的那些话告诉祁政。
祁政用完了那银耳羹,看了看夜色还早,便道“将棋取来吧。上次那一局还没有下完。”
赵晴若闻言,起身去取棋,然后回来睁着眼略微娇柔地对祁政道“那王爷可否让我几子”
祁政轻笑一声,拂袖应下。
赵晴若看着祁政,唇边笑意深了几分,带着欢喜。
也许往后,会有其他的人陪者他下棋,陪着他谈史论今,陪着他入眠安睡。但是如今,她在他身边。
记得孟清歌说过,生于此世,女子俱是身不由己。
她往后在那个位子,许是也会有许许多多的身不由己。但是如今,她想让这样的时光久一点,让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光,再久一点。
夏荷凋零,金桂飘香,枫红漫山。
王府中那几棵桂树香得有些腻人了,赵晴若欢喜地摘了许多下来做了桂花糕。不过给自己单独做了一盘,多加了蜜糖。
祁政尝的时候,对赵晴若那一盘好奇,便取了一块来吃,却猝不及防被甜到了牙。赵晴若赶忙递了茶水去。待清茶将甜腻冲淡了之后,祁政笑了赵晴若一句,说怎么还像个孩童一样爱吃甜食。
等枫叶也开始落了的时候,冬风渐起,赵晴若便开始给祁政做冬衣。
从外袍到里衣,从围领到鞋子,一针一线都是赵晴若亲自动的手。祁政有时候处理完政事从隔间出来,便能看见赵晴若在床边做着针线。
烛光映在她的脸上,照出了岁月静好的模样。暖色的光,融融明和,似是从那烛台之上,流进了心里。
今岁的第一场雪,正是早晨在赵晴若送祁政出府时下起来的。
一开始雪还不大,都还称不上是雪,只是一粒粒的,轻落在屋檐上。次日晚间有风起时,雪便渐渐大了起来。祁政回屋时不见赵晴若,问了才知她是出门去看雪了。
之后一连几次雪日,赵晴若都没有老老实实地待在屋中,有时兴起,便拉着祁政一同出去赏雪。雪中梅盛,令人流连往返。直到有一次得了风寒,才消停下来。
而那段时间,祁政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记得叮嘱王妃,别总是纵着她出门看雪。”
上元佳节那一天,祁政与赵晴若照例入宫赴宴。近来祁谨的精神似是越来越好了,宴上歌舞丝竹,似是也比去年盛大不少。
高小少爷已经会摇摇晃晃地走路了,而林织意也有了身孕。女席这边的贵妇人们大都围着赵晴若说话。而间隙时,赵晴若总是会下意识地去看原先祁宋氏的位置,然后在心里轻轻地叹气。
祁政也是被灌了许多的酒,不过燕铭之前得了赵晴若的吩咐替他挡下了不少。席间少不了有人攀附,又是送礼又是介绍家中待嫁之女,范云烦了他们,和江逍风躲到一边去,一同暗暗好奇地看着没有人敢近身攀谈的张远。
宫宴之后,祁政特地送了祁谨回宫才和赵晴若回了王府。本来他想带赵晴若再去一次朱雀桥边,可赵晴若却劝了他先回府。
回府之后,赵晴若拿出了备下的两只松脂竹灯,和祁政一起放升于天。祁政虽无太大的兴致,但许是醉意未消,便也随了她。
看着那灯飞入空中,与月并肩,祁政看了赵晴若一眼,复而抬头,在心中默愿大庆天下太平,盛世安然,百姓和宁。
赵晴若则是一直抬头看着,目光追随着那两只灯。
她突然,不知该愿什么了。
祁政的灯飞得比她的要高一些,赵晴若看着,在心中悄悄地想不如,便愿王爷能够得偿所愿吧。
往后这一生,陪在他身边,终究是会波澜不平。她不想愿了,因为她一定会好好地走。
又是一年春歇夏迎。
御花园中荷花全盛那一日,祁谨在和祁政与宋齐商量赋税之时,突然咯出了血,晕了过去。
宫中登时乱作一团。
而秦王府中,正值日落垂暮,赵晴若在廊前看着天边的落日,突然觉得那残阳的余晖,同血般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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