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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零六章 主公,算计(二)


黑衣人一把抓过禾真上人朝后方飞去,一下扯开了与陈白起之间的胶着距离。

        “来追我吗?”

        他蒙巾上的冰清眸子微弯,笑语一句,便掠空而去。

        “我等你。”

        陈白起自是要追,却见一队人马如同分流的潮水从后山闯入村口,一下便遮挡了她的视线与道路。

        他们立成一堵冷硬的人墙,啸风欲摧万林,旗笙猎猎,却是一队声势浩大的军队。

        公子玅在后瞪眼,一脸绝望地吸气“竟还有后手?!”

        随着毒烟燃尽散断,他们虽说体内的毒性已转弱,但大多数人只是恢复到行走无碍,如今被人围困起来,对方看起来人高马大力强兵壮,这若真打起来,只怕情况不容乐观。

        魏王紫皇经千瞳术一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看向相伯先生。

        意在让他出声将少女留住。

        但相伯先生却面如幽水沉寂,并无任何语言。

        诚然,若少女抛下他们去追黑衣人与禾真上人,那剩下在这里的人就相当于是一群活靶子,任人射来任人砍。

        可若她留下来,那么黑衣人与禾真上人便再无阻碍,可以从容离开。

        谁都看得出来,少女的目标很明显便是禾真上人与黑衣人,她与他们之间无亲无故,先前救他们倒是可以说是顺势而为,但眼下若要让她放弃自己的利益而来替他们这群人拼命,他们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其实陈白起心中也在犹豫。

        若真放他们离开,她的主线任务便会宣布失败,人海茫茫让她去寻找一个不知姓名面容的黑衣人谈何容易。

        但若不管不顾地去追,那被敌军包围的相伯先生与楚沧月他们怎么办?

        她心不够狠,这一点她承认。

        或许对方也是在试探她的底限。

        就在她被僵在当场时,一道苍桑却浑厚的低沉嗓音响起“这些人便交给孤。”

        陈白起还是没听惯这把嗓子,她回头一看,却是楚沧月扯下了头上的檐帽,他戴着一张黑铁面具,目光深深沉沉地看着她,仿佛隔着天山远海,云低风凉,一切都静谧无声。

        交给他?

        他难道还能动武?

        心中顿时有了怀疑,却见他扬臂而起,像一个讯号,同样一队人从别一个方向现身,他们不同于一般正规军罗队整齐,出行一致,却乱中有序,像特立独行的杂混兵器,漫天射落,却是北漠刺客盟十二城的杀手。

        这是楚沧月能调动最快、最锋利的一支队伍,至于他们是合作关系还是上下属关系,这一点从不为外人道来。

        陈白起呆怔一下。

        这便是楚沧月安排下的后手?

        无人得知。

        所有的这一切也无人察觉,甚至陈白起一直以为他是黑衣人与禾真上人他们的早计划瓮中要抓的鳖,但如今看来,他在入局后便开始了老谋深算。

        敌对双方一混入便毫不留情地厮杀起来,局面一时呈胶着状态,难分胜负。

        陈白起想了一下,将“龙蟠剑”与之前从禾真上人那里得到刻有“殒命”药方的黄色晶石一并抛给了楚沧月。

        楚沧月下意识伸手接住,他撇向一手一物,一样是物归原主的兵器,一样是她为他谋来的药方。

        她对他抱拳,亮声道“还劳烦楚王帮我照看一下未婚夫,我去去便回,多谢。”

        说完,她已亟不可待一步化烟而去。

        而楚沧月如钺静立原处,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眸转深黯风诡,声不可闻道“未婚夫啊……孤自会替你看顾好的。”

        后方的战事全数抛给了楚沧月,陈白起全力追击黑衣人与禾真上人。

        要论速度,只怕鲜少人会是她的对手,更何况黑衣人还是带着一个人一起走,就在即将进入七转曲回阵中,她拦截下了黑衣人。

        他讶异她的速度,一把推开了禾真上人,从袖中取出一支青翠碧绿的笛子,指转灵活如莲花开盘,笛身旋如绿光,一阵风吹萧萧,四下惊破,耳膜如炸开来。

        陈白起反应极快,当即封闭耳识,一个寒冰刃拂去,冷色与绿光交错相撞,笛子失了准头,被黑衣人吸力抓回手中。

        手上的笛子握着手中如同刺骨的冰一般,黑衣人手指蜷缩了一下,按捺地虚握住它。

        禾真上人惊呼“主上——”

        “待在那里。”黑衣人淡声道。

        禾真上人脸色急迫紧张,却又因他的命令而僵立在原处。

        “你与他们看起来并不像是一路人,你又何必为他们如此拼命?若是为了他们手中的权财,你不妨考虑一下投效于我,他们能给的,我只会给予你更多。”黑衣人道。

        陈白起敛袖负于背,侧立的身如笔直的刀刃,透着一种风刀寒剑的凌厉。

        “谁说……我是为了他们?”

        黑衣人闻言也不纠结这个话题,他直言道“我并不想杀你。”

        禾真上人闻言瞠大眼睛,一脸无法理解地看向黑衣人。

        主上……他在说什么?

        此女分明与他们处处作对,甚是威胁,主人为何还对她另眼相待?

        “为何?”陈白起也有些无语地回视他。

        这人莫不是有被虐体质,她所作的事每一件都足以让他们的立场成为死敌,可他却对她没有杀意,这话他敢说,她却是不敢信的。

        黑衣人一抚玉笛,一串洞出笛声悠扬飘荡而出,它并无起伏声调,唯绵延回响,入耳欲静,仿若梦中乍现的万壑风生。

        陈白起虽一直提防着他,但却没料到他有这一手,笛声入耳,她有片刻的失神魂守。

        等她心神回到现实,她瞳仁不知何时已映入了一道身影。

        他不知站在她的面前多久了,他的一只冰凉的手划拉过她的眼角,像一道越过雪山的风轻轻抚过她的眼睛,绮叠萦散,飘零流转“因为你的眼神……很漂亮。”

        陈白起在被他触碰到的那一刻,体内因巫妖王血脉压制相平衡的麒麟血脉竟像一下被点燃了一般,势不可挡地席卷而来。

        叮——

        系统检测到周围有人候选主公人选,自动扫描完成,是否查阅?

        陈白起心脏强烈地跳动了一下。

        她应是。

        姓名姬

        年龄24周岁

        身份(东)周国世子

        生平简历??(未触发,需人物再探索)

        重大战绩??(未触发,需人物再探索)

        功勋值82

        系统评价上品主公。(建议立刻择主)

        主公誓约达成条件1、好感度80+;2、亲密度50+;3、双方顺利完成盟誓仪式;

        陈白起在查阅完系统内容时,身上有种火熛火燎的感受,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复杂到难以言喻,若非要形容出来,那唯两字可概括——卧槽!

        当她跌跌撞撞地探索这一次该如何更好地完成麒麟择主这个大主线任务时,竟冷不丁地就遇到一个合适的主公人选,可是……

        这人如今就是一个大雾团,她伸出手过去,什么都碰不到,虚无缥缈得可怕,她会选择这样的人为主吗?

        陈白起眼神一暗,心中十分不确定。

        “你是周国世子?”陈白起挑目,漠然无波的眼神直盯着他不放。

        黑衣人乍听她的问话还有些没有集中,但在意识到她话中的内容时,他神色中的漫不经心一下便破碎了,像平静的海面先是乌云密布,紧接着便是深海暗涌,那危险又紧张的气息一下便扼住了四周的空气。

        禾真上人脸色遽变,死死地盯着陈白起,她喉中的尖叫险些冲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黑衣人与她对视,一个表面宁静底下却汹涌,一个像看不见底的深渊一样寂静,对视久了,仿佛谁都无法真正触及到对方。

        “你在说什么?”他问。

        陈白起道“你不是在招揽我吗?你先前的口气自诩可与列强楚、赵、秦相媲,你的来路定不会是一群乌合之众的头领吧。”

        她像看透一切的娓娓道来“死地的人乃前周朝遗民贵族,死守前朝秘密,哪怕他们最终选择隐性埋名,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但却绝不会投效外族它国,哪怕是如禾真上人这样一个野心小人,想来也不会做此等愚昧之事。”

        她看了禾真上人一眼,见她怒目而视,显然对她口的评价的“野心小人”四字十分不满。

        “先前我还奇怪,她为何笃定拿下魏王、楚王等人便可邀功开始一番功业,要知道中原如今几乎已经是这四雄称霸,她一下便得罪了魏、楚、赵、秦,她还有谁可以投靠呢?”

        黑衣人听到这,眼神逐渐平缓下来,他甚至还耐着性子等她继续讲下去,看看她的最终结论。

        “洛阳,前朝周,巫……”陈白起想起了洛阳湖底被囚多年的白马子啻,要说周国的人与南诏国定是有关系的,与巫族……定也有些联系,这些曾经看不透、理不顺的东西,随着越来越多的线索浮出水面,倒也能摸索出个大概轮廓了。

        “听闻周王世子在出生时天生异象,被视为祥瑞之兆,因此在周岁未满便早早定为世子,只可惜他生来便体弱多病,常年缠绵卧塌养病,王室担心世子早夭,便向民间询方问药,寻找奇能异士救助,最终他被一异能术士带走了……”

        “够了!”

        黑衣人眼神变了,终于出声打断了她。

        陈白起却是心中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知道的还真不多,让她继续讲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编了。

        若非系统直接点明他的身份,她光靠猜是猜不出他的真实身份。

        至于后面他的过往经历,其实这些事是她从白马子啻口中偶然得知,据说早些年他被囚在湖底时,为确保洛阳那边信守承诺护他,南昭王便设了一个局带走了当时年幼的世子,其说法自是为他调养病躯,毕竟南诏国盛兴巫医之术,世上的疑难杂症若他们都无法医治,那世上便再无其它人有法了。

        这事白马子啻不过只随口跟她提了一句,在当时的“白马子芮”记忆中并不算深刻,只是方才说着说着像是灵光一闪不知怎地忽然便想起,于是她连猜带蒙的这么一说,再看他给出的反应,倒是不离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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