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清白


第一百五十九章  清白

狱中暗不见天日,连时间的流逝都格外模糊。

索性怜芙往日在国公府中差事繁重,养成了规律的作息,一旦困了便去休息,也姑且能判断时日进展。以自己往日对官府办案速度的了解,加上这件事涉及萧国公府,有萧云昶盯着施压,按说该比一般御史台督办的速度更快一些。

怜芙对自己、对萧云昶很有信心,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真相证据一应俱全,绝不会让她蒙受半点不白之冤。

于是满心希望的在狱中算计着提审的时日,怜芙知道那会是自己离开牢狱,重获自由的日子。

自那日青云来狱中探望之后,怜芙的饭食得到了保证,她又心态良好,吃得下睡得着,唯一令人不快的就是隔壁的犯人不安生。

明明她来这里的第一天,当着他的面用狠厉手段刺杀了一只老鼠,给他吓得畏畏缩缩魂不附体,当时都躲在角落不敢看她了。可这才过几天,这位就像是失了忆一般,成天抓着两间牢房间的栅栏,对怜芙又是挑衅又是嘲弄。

怜芙干脆当做听不见看不见,不做任何理会,很快便到了第一次例行提审的日子。

狱卒将怜芙从牢中带出,安置在公廨的一间暗室,询问她案件相关的诸多细节,有些是头一次审讯就已经问过的,怜芙也不懂有什么再问一次的必要,一些是新增的问题,怜芙事无巨细的如实相告,只是这衙役的态度,着实另怜芙不满。

“国公府沈氏看到了你和死者在花园私会,次日便召集所有人,将事情捅了出来,是也不是?”

怜芙心底想笑,也真的哼笑出声,清亮的眸光直直的注视着衙役,暗暗掺着几缕嘲讽:“她是把所有人都叫到了一起,但她没看见我,前日我根本就没去过花园。”

衙役见下套失败,又改了脸色,一副替怜芙着想的模样,情真意切的道:“你也不用在这儿强撑,我告诉你,现在人证物证确凿,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这案子早晚得结,罪人只能是你,你不如现在老老实实认了罪,御史大人看你态度良好,还能少给你些惩罚。”

怜芙这回想笑也无力,早听闻公廨中不干净,诱供诈供的腌臜手段层出不穷,没人真在意公平真相,只想着在期限之内早点结案完成任务,这回怜芙亲眼得见这帮衙役的手段,当真是下作不堪。

她懒得回应太多,只语气淡然简练:“我无罪。”

衙役没想到一个看似单纯的小姑娘,竟然不吃这套,还脸上一点惧色也无,当下有一种被看低了的恼火,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副枷具扔在怜芙面前,脸上没了方才老好人的模样,改作一派皮笑肉不笑的冷酷:

“小姑娘,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看到这些刑具了么,不同种类的,我们狱中还有整整一库房,随便就有千百种手段让你开口,你真想试试?”

其实怜芙真的很想说,他要是真敢对她用刑,不论最后案子结果如何,萧云昶都能把他从公廨里拖出来剁碎了喂狗。

好在最后还是怜芙涵养功夫更胜一筹,忍住了没开口讽刺,只是干脆靠在拘束她的椅子上,闭目养神,再不回答任何无意义的问题。

衙役见这招都吓不住怜芙,多年的经验也告诉他,这案子的凶手大概跟怜芙没关系,于是悻悻收起了案具,招手叫同僚进来,再把怜芙押回牢里。

而另一边,在查清楚狱中下毒是沈珊月的手笔之后,萧云昶的目标又转到了侍卫之死上。

虽然他相信御史能明断是非,但有些细节始末,总得自己来查证,才得通晓全局。

青玉在萧云昶的书案前恭敬禀报:“果然不出主子所料,死者从前家境贫寒,有老母病重在家中卧床,幼弟到了念书的年纪,却凑不齐束脩。而就在他的前些日,他老母才从最好的医馆里抓了药,幼弟也找到了私塾。”

萧云昶平静听着,一切都跟他的意料别无二致,随意接口问道:“他应是还回家去看过一眼,告知他老母和幼弟,自己找到赚钱的渠道,往后要有一阵子回不来。”

青玉闻言微微惊讶,施礼道:“我主英明,确实如此!”

萧云昶哼笑一声:“那些钱财的流动呢?”

“是!卑职差了国公府的账房,并无支取银子的记录;但沈府那边,确实频繁的财务往来,一部分送到国公府来,给沈氏取用,另一部分则是直接流向死去的侍卫。”

想要调查银钱从何而来,去往何方,其实极为简单。钱庄为防止假票冒取,向来在银票的花纹中藏有唯有钱庄可以解读的暗纹,每一张银票是由谁支取,用在何处,钱庄都会有明文的记录,只是一般平头百姓鲜少知道这点罢了。

萧国公的名号好用,萧云昶手下又办事神速,不消半日,就从钱庄借来了账目,银票由沈家取出,后被死去侍卫的母亲用于买药,白纸黑字,都用不着再从旁调查补足些什么,直接就能当做堂上证据。

而做完了这些,萧云昶是一刻都等不及,拒绝了手下说去公廨递送证据的请示,直接将调查结果揣在怀里,自己亲自往公廨去。只想第一时间告诉怜芙,他给她查清了真相,证明了她的清白。

他想要第一时间看到思念之人。

而惠中院这边,就是与萧云昶截然不同的狼狈惊恐。

沈家见不得光的事做得多,同京中各家钱庄自然也有来往,发觉自己被人调查搜集了证据,第一时间就是暗中派人向沈珊月递送消息。

沈珊月日思月忧生怕萧云昶查到自己头上,结果担心的事就还真的发生了。但她只知道自己的行动被萧云昶查,却无从得知萧云昶查到了哪一步,只感觉相比怜芙,自己才更像是狱中等待判决的囚犯,头上好似悬挂着一柄利刃,她不知会不会落下,何时会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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