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首席失利

卢佳也算是为陈诺伤过一次心的人了，如果是从前的我，我肯定会数落陈诺一番，他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自私，为了自己就可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了吗？但现在，我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

        六月中旬，北京新发地出现疫情，我们这些经历过武汉疫情的人心里是高度紧张的。陆涵之嘱咐陆雅之不要再随便出门，我也嘱咐母亲，即便是下楼买菜也要做好自我保护措施。

        陆雅之抱怨自己的运气差，才出门玩了几天就又要被哥哥禁足了。其实有陆雅之在的日子，家里总能多些欢乐。

        不能出去玩，陆雅之就在家跟着母亲学做菜，她的手艺，我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黑暗料理”。

        一连好几日我和陆涵之都不愿意回家吃晚饭，每日的晚饭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种折磨。但为了给陆雅之多些鼓励，我们会对她做的饭菜高度赞扬；为了不浪费粮食，我们会将她做的饭菜一扫而空。有时候实在咽不下去，我会欺负陆涵之，夹很多菜到他碗里，然后一本正经的对他说：“毕竟是妹妹的一番苦心，做哥哥的可要多吃些。”

        这个时候，陆涵之心里应该是有苦说不出吧，他会无奈一笑，然后默默吃下我给他夹的所有菜。

        陆雅之来北京的这些天，我和陆涵之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彼此间少了尴尬，多了笑脸。

        因为疫情影响，这段时间陆涵之每天都会接送我上下班，虽然我们俩闭口不提那件事，但我也架不住同事对我的误会。

        坐上陆涵之的车，我对他说：“明天我自己打车，这段时间挺麻烦你的。”

        “我不觉得麻烦。”

        “也不知道北京的疫情什么时候结束，不如我给你车费吧，就当是我拼你的车了。”我希望用这种方式让陆涵之停下对我的关心。

        他一脸不悦：“房租、车费、伙食费，每一样你都要跟我算清楚吗？”

        “在北京生活成本高，这些都是必须的。”

        “梁静，其实我没有真正意义上谈过一次恋爱，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必须的。很多事情我可以顺着你的心意，但也请你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永远被金钱束缚着，我喜欢你，我愿意为你做一切我能做的，无关于金钱。”

        “我以为你想通了，我们还是朋友，朋友之间不能一方永远欠着另一方。”

        陆涵之将车停在路边，他眼神坚定地看着我说：“如果我愿意你永远欠着我呢。”

        “我不愿意。”我没有丝毫的犹豫。

        “如果让你在我和陈诺中选择，你会选择欠谁？”

        我仍然没有犹豫：“我谁都不会选。”

        “既然你不选陈诺，为什么也不选我。”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况且我对你也没有男女之情。”

        “林姨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们就不能试试嘛？”

        “我妈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你可别被她带沟里了，她就是觉得我年纪大了，该找个人好好过日子了。”

        “林姨知道我喜欢你，她说她苦了前半辈子拉扯你，她希望你能嫁个好人家，这样她后半辈子就了无牵挂了。”

        原来我不在的那几天，陆涵之和母亲早就达成了共识。

        “陆涵之，无论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去尝试，唯独感情不行。”

        陆涵之失望地看着我，欲言又止，转过身，他继续开着车朝家的方向去了。

        我知道，我与陆涵之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再不搬走，我真的要尴尬死。

        晚饭后，我抱着晒好的衣服去了母亲房间，想趁此机会再劝劝她。

        我边折衣服边说：“妈，我们还是早点搬出去吧。”

        母亲也折着衣服说：“住得好好的干嘛要搬走？”

        “我真的不想再住下去了，我和陆涵之别扭得很。”

        “你答应他不就不别捏了。”

        我诧异地看着母亲，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我也直接了当地说：“妈，我不喜欢他，你让我怎么答应他。”

        “感情是可以”

        我抢着说：“你别再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和陆涵之之间不需要培养男女之情。”

        “妈真是搞不懂，小陆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你怎么就不能给他一次机会呢。雅之都跟我说了，你在她家的那段日子，她们家人都很喜欢你，你怎么就冥顽不灵呢。”

        “妈，喜欢分很多种的，我对陆涵之真的没有那种感情。”我特无奈。

        “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我和你爸也是从没有感情开始的。”

        “妈，年代不同了。”

        母亲狠狠盯着我，突然话锋一转：“你在外面是不是交了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所以不敢带回家，也不愿意接受小陆？”

        我将手里的衣服一把摊在床上，生气地说：“妈，你瞎说什么呢，我是你女儿，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无论我跟哪个男人交往，都会是清清白白的。”

        “你这么说，妈就放心了。听妈的，你考虑考虑小陆，妈挺喜欢他的。”

        “梁姐姐，你就听林姨的吧，考虑考虑我哥呗。”陆雅之从门缝里探出头说。

        我可算没被她吓一跳，我给了她一个眼神，她便乖乖地关上了房门。

        母亲说：“感情的事，妈也只能点到为止，你自己好好想想，别错过了到时候又后悔。”

        错过，是啊，我已经错过了陈诺，再后悔我也得自己受着。

        正如母亲所说，陆涵之是个可以依靠的好男人，可我心里还有陈诺，我如何能再去爱别人，这对陆涵之来说太不公平了。

        离开这个家，对我而言又变成了奢望。

        幸运的是，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北京的疫情就完全被控制住了。当然，这得益于政府有效的管控措施和广大群众的自觉性。或许以后疫情还会反复出现，但我们不再恐慌。因为有强大的祖国，所以才有我们的安居乐业。

        七月下旬，陆涵之已经开始催促陆雅之回武汉，但陆雅之却不愿意走。

        “你都出来这么久了，还不打算回家？”陆涵之不悦地说。

        陆雅之吃着水果，看着电视，漫不经心地说：“还早着呢。”

        “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你不去提前找实习单位，待在北京不走算个什么。”

        陆涵之对陆雅之还真是没有一句好话。

        “爸让我下学期去公司实习，我还找什么。”

        “也就你指着他的公司。”

        我和母亲坐在一旁听着陆涵之和陆雅之的对话，我们插不上一句嘴，毕竟今天的陆涵之太反常了。

        “我可没指望爸的公司，是他想培养我。”

        “他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陆雅之放下手里的水果，一脸认真的对陆涵之说：“爸不培养我，他能怎么办，你又不想回家。”

        陆涵之苦笑一声：“回家啊，我为什么不回家。”

        “你会放弃小提琴吗？别开玩笑了。”

        陆涵之看了一眼柜子上的小提琴说：“我放弃了，大家就都解脱了。”

        陆雅之斥驳他说：“哥，你疯了吧，说什么胡话呢，小提琴不是你的命吗，没了它你能活？”

        陆涵之终于爆发了，他大吼一声：“没了它，我一样活。”

        陆涵之起身回了房，丢下我们三人不知所措。

        陆雅之被陆涵之的举动吓哭了，她哭着对我说：“梁姐姐，我哥是不是病了，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母亲说：“小陆今天不对劲，他是不是心里有事啊？”

        我猜不到陆涵之今天的反常行为是因为什么，我安慰陆雅之说：“没事的，我一会去问问他。”

        陆雅之抽噎几声说：“梁姐姐，其实我爸已经同意他不回去了。”

        “真的吗，叔叔真的想通了。”

        “我爸说自从经历了武汉的那次疫情，他就想明白了：生命太脆弱，人活着总要为了点什么，哪怕只是心里的一束光，那也是值得的。我哥有自己的梦想，他会全力支持。”

        “那你哥知道吗？”

        陆雅之摇摇头。

        母亲对我说：“你去劝劝小陆，他应该会听你的。”

        我就像被委以重任一般，就这样被母亲指派到陆涵之的面前替他排忧解难。

        我起身走到陆涵之的房前，敲了敲房门，他没有回答，我便开门进去了。

        陆涵之坐在书桌前，一副泄气的样子，我走到他面前，靠在书桌旁轻声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陆涵之抬头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很没落，表情很伤感；然后，他又低下头，沉默不语。

        我接问：“是在团里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陆涵之一声怨气说：“我不想再拉小提琴了。”

        “为什么，小提琴不是你的梦想吗？”

        “再美的梦都有梦醒的那一天。”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陆涵之双手握拳砸在书桌上说：“我没有考上首席。”

        我很诧异，他那么努力，他的琴艺那么好，在我眼里，他就是当之无愧的首席。

        我将右手搭在陆涵之的肩膀上，鼓励他说：“别放弃，还会有机会的。”

        “没有了，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对你绝对有信心，你要相信自己。”

        “我麻痹自己太多年了，很多事情不会因为喜欢而让你有所成就。没有考上伯克利的那一年我就应该清醒了，我也该回家了。”

        “考上伯克利又能怎样，陈诺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人生有太多的意外，也有太多的惊喜。雅之说叔叔已经同意你留下来了，只要是你喜欢的事情，他都会支持。”

        陆涵之又是苦笑一声：“这种支持已经没有意义了。”

        “你的家人没有放弃你，我也不会放弃你，你为什么要放弃自己？”

        陆涵之看着我说：“梁静，你和小提琴是不是我这辈子无论如何努力都得不到的？”

        我回避着陆涵之的眼睛，我如何能和他心中的小提琴相提并论，我根本不值得一提。

        陆涵之明白我的心意，他轻声说：“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我知道自己无法给陆涵之力量，有些事情只能他自己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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