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 等我

阴森悚然的笑声在宴会大堂里回响，众人神色各异。
        宾客们皆一脸惶恐，付承铭和付泽峰俩兄弟则是满目赤红。
        凌云弱不知付家那些陈年往事，未去关注韩铮，她只望着不远处的付霜雪。
        那个方才还娇颜嫣柔地依偎在自己夫君身旁的女子，如今面目凄惶又绝望，口中声声唤着“衡昭，衡昭”
        而江旭沐被已经吓得脸色惨白的奶娘抱在手中，不住地嗷嗷大哭。
        仅剩一口气的江衡昭，眼中全是对自己爱妻的不舍。
        他舍不得她为自己落泪，很想伸手为她拭去，可手抬一半又掉下，唯有用尽最后力气跟她吐出一句“莫哭”
        付霜雪闻言，泪水更犹如断线的珍珠，颗颗滴落在江衡昭的胸口上，隐入早已被血水浸湿的衣襟。
        付承铭快步赶来，拿出疗伤丹药和绿魂灵石，却听见身后韩铮放肆的讥笑“你们无需白费功夫，噬心魔气一入体，何人都回天乏术哈哈哈”
        付泽森顿时怒不可遏，冲上前就想一剑刺穿韩铮的咽喉，被付泽峰死死抓住。
        让他一剑受死，太便宜他了
        付承铭催动绿魂灵石净化魔气。然而，就如韩铮所言，那些魔气早已渗入江衡昭的心脉之内，传至四肢百骸。
        他拼尽全力，可净化的速度也不及魔气扩散之快
        眼见着江衡昭气息逐渐减弱，付霜雪禁不住失声痛泣“衡昭，衡昭，你醒醒，你醒醒”
        “你不说要一同去灵域岛么你说那里是世外桃源我们明日就去，不，马上就去”
        “你睁开眼睛，你莫闭眼你醒来啊”
        一声声凄凉又绝望的哭喊，听得凌云弱浑身发冷；她想上去帮忙，可双脚却僵硬得迈不开步伐。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揪心的生离死别
        当付承铭发觉江衡昭已无任何气息时，蓦地腾起，闪身至韩铮面前，将自己手中的佩剑一剑抵在他的心口，怒目圆睁。
        “韩铮，你实在该死”付承铭很想一剑结果他，却一再克制强忍着。
        “你是如何混进来的可还有同伙”
        面对付承铭的质问，韩铮只咧着嘴诡笑“无可奉告你想杀便杀，反正我已死过一次，又有何惧”
        “你”
        付承铭咬牙，剑锋一点一点地刺入韩铮的心口，他却依旧面不改色，好似全无痛感。
        “呵呵呵，大少爷，当初你们杀我时，可是果断又决绝，如今怎的反而心软了”
        韩铮阴恻恻的语气，仿佛来自地狱。他脸上始终带着诡笑，却令人看着尤为毛骨悚然
        付承铭的剑已入心三分，却骤然停住，愤恨道“是你先勾结妖族在先，你这个叛徒死不足惜”
        “哈哈哈叛徒”韩铮面容忽而又扭曲起来，“你们想除掉我这个与付家小姐私定终身的小兵，直接杀了便是。又何必给我栽赃一个叛徒的罪名”
        “一派胡言分明是你想借着霜雪接近付家”付承铭的剑又往下刺入两分，“若不是你给妖族通风报信，东城边界又怎会被破”
        就是那一次战役，他们付家不得不出动赤巨鹰，最后以赤巨鹰战死为代价，才及时稳住了东城边界的局势。
        一想到从小就一直陪伴他左右的赤巨鹰，为了护城中百姓而亡，付承铭就难以抑制心中的痛恨。
        他再也忍受不住，直想再次结果这个叛徒，重新送他进地狱
        就在此时，先前还哭得肝肠寸断的付霜雪，猛然一把抽出江衡昭胸口那柄魔气长剑，跌撞着来到韩铮的面前。
        她握剑的双手颤抖不止，眼中既有悔，也有恨
        韩铮狰狞面容上戾气，逐渐消了下去。
        这个女子，他记得
        曾经在无尽深渊里沉浮挣扎的时候，她的容颜偶尔会在脑海里闪过。
        “霜雪”
        他轻声地念着这个久违的名字，似是想唤回自己内心那份遗失许久的情愫。
        然而，回应他的，是付霜雪满腔的痛恨“你为何要杀衡昭你若恨付家，你来杀我啊”
        “江家一样该死”韩铮神情木然道。
        “该死的人是你”付承铭怒吼道，“你引妖族入侵东城，若不是江家出手，你是否又要将祸事引到南地边界”
        “亏得霜雪还一直为你求情，你当初就该死在付家的地牢里才是”
        “你勾结妖族，又入了魔族，如你这般狼心狗肺、背信忘义之徒，就该去地狱里待着，永世不得出来”
        说着，付承铭奋力一刺，利剑瞬间穿心而过
        韩铮双眼的瞳孔陡然放大，后又慢慢缩小，呼吸似是停止，又尚存一息。
        一缕黑气自额间腾起，付承铭立即用绿魂灵石将它捕获，而后净化殆尽。
        此时的韩铮，瞬间身子轻松了许多，一直混沌的意识也恢复了些清明。
        他歉疚的目光落在付霜雪布满泪痕的娇颜上，张嘴无声地说了句“对不住”
        而后，眼中的最后一丝光彩淡去，只剩一片死气。
        付霜雪眼前依稀浮现，曾经在她坠落山崖之际，那个奋不顾身为她一跃而下的男子的面容，是那般坚毅果敢
        转瞬，是鲜红盖头掀开时，印入眼帘的另一张温柔雅正的脸庞，眼含深情地低喃“霜雪”
        “衡昭，等我”付霜雪的最后一滴泪，落进她微勾的红唇内。
        随后，举起那柄长剑，毫不犹豫地划过润白无瑕的玉颈，滚烫、嫣红的血，瞬时染遍雪白罗裙。
        刺目的红，长剑落地铿锵的声响，还有婴孩撕心裂肺的哭啼
        不知为何，这血腥又凄绝的画面，让凌云弱觉得似曾相识。
        像是埋藏在记忆深处的角落里，一只鲜血淋漓的的大手，突然窜出来，扼住自己的咽喉一般
        耳边尽是啼哭声、尖叫声、吵杂声，在她愈来愈窒息的混沌中，渐渐将她淹没、吞噬
        在她陷入无边黑暗之前，隐隐约约地听到玄虎急切的呼唤，还有一声似有若无叹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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