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你爱下雨吗

你最喜欢哪一种天气？

        晴天、阴天？下雪、下雨？起雾、刮风？

        冰雹、台风估计没人喜欢，倒也不必多提。

        大漠落日、江南烟雨、北国秋风、断桥残雪……种花地大物博，数不尽的风光各异，但人总有偏好。

        安市一年中阴雨连绵的日子很多，平新读大学在z省省会，比故乡安市还喜欢下雨。缺什么爱什么，平新喜欢的当然是最稀少的晴天，他对于晴空万里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扯远了，可能是因为作者菌喝醉了，手指不听使唤。

        回到现在，早上还碧空如洗的蓝天被一大片灰蓝色的乌云所席卷，像是头顶笼罩着灰黑色的幕布，空气沉闷，天色眨眼间便暗了下来。

        一道道银蛇在天边乍隐乍现，像银色荧光的脉络闪耀在天幕上，灼人眼目。

        待闪电过后数秒，天地间才有连绵不绝的轰隆雷声传进耳膜。

        海上起了风，船的起伏颠簸幅度在变大，举目四望，只见周围全是海水，云层笼罩下压，视线之内别无他物，这艘船就像被装进了雷电为屏障的玻璃瓶中！

        雨大路滑，平新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在甲板上，如线般的雨滴从天空漏下，在甲板上留下硬币大小的印记，痕迹重叠，不过片刻甲板就湿透了。

        天空此刻像是一个大号莲蓬头，对准了这艘船，狂喷猛浇，想给它从头到尾彻底洗个淋浴。

        肖风桥都已经走出十多米，回头看到平新居然还傻站在船舷，连忙回身去拉，这人竟然这时候犯傻，要是一个不稳岂不是要滑进海里喂鱼！

        风大雨大，说话轻了都听不清，平新被肖风桥一拽，开始还有点迷茫，回神之后大步连跨，反客为主，几步抢在前头拉着肖风桥跑进了自家的集装箱。

        平新摸了两条毛巾先递给肖风桥一条，他蒙头盖脸地呼噜头发，也没注意某些“意味丰富”的眼光。

        “平大哥，外面雨大不大？”

        问话的是年轻的女声，平新这才发现自家地盘上还有两个陌生人，除了那个活猴子唐念，还有一个姑娘，不知道是不是蓝盈盈的光造成的错觉，看着端庄大气的相貌，说话却让人起鸡皮疙瘩，还有这眼神，像会发绿光似的。

        一个美女居然笑得连牙龈都露出来了，这姑娘不会对自己有意思吧，平新谨慎打量了对方一眼，很客气疏远地答道：“大。”

        唐念把那位越凑越近的姑娘一把拽回去，压低嗓音提醒道：“归香香，收敛点！把你脑子里的cp废料清一清——再这么傻笑，别人要么觉得你智商不足，要么当你是变态！”

        这声音再低，地方狭小又扩音，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见了，唐念战术性干咳一声，把尴尬和口水一块咽了，若无其事地道：“这么大雨，我倒是无所谓，阿姨借把伞给我同学呗！”

        cp是什么，常年混迹网络的年轻人自然都知道，平新恍然大悟，怪不得眼睛泛绿啊，这是耽美狼的目光啊！

        平新微妙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口问：“你们怎么跑来了？”

        “嗨，来道谢的嘛！早上来借了——嗯，所以和同学一块来谢谢阿姨，谁知道这么衰，刚来就下雨了。”

        外头黑，集装箱里头更黑，幽蓝色的灯光下平新总觉得这小子怎么看怎么油头滑脑。

        肖风桥接过毛巾，犹豫了一下，恰好听到那些无所忌讳的言辞，气氛尴尬，他赶忙趁机告辞，还回来的毛巾连擦都没擦一下。

        雨伞当然不是从安市带来的，上船之前，在港口摆摊的大汉给他们打包了一堆小件儿，光雨伞雨披就有十来套，他们所有人加在一块儿也用不完。

        身上湿哒哒的，平新心里烦躁，不耐烦应付唐念的啰嗦，翻出一把雨伞直接送客。

        格子纹尼龙布伞，撑开看看，虽然不锈钢伞杆生了锈迹，伞面的固定塑料件有些软化，可看起来还能用。

        唐念接了伞，道谢得粉真诚：“叔叔阿姨，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我年轻没成算，以后一定多跟平大哥学学，听说平大哥是特地来接你们的，不光孝顺，他肯定特别爱你们。你们家真幸福！”

        这小子一大通话算是说在了平妈平爸的心坎上，临走还被平妈塞了一大块姜，送给归香香煮水喝。

        人都走了，平妈还脸带笑意，继续显摆：“咱们家平新就是孝顺，小区那些天天吹自家孩子多优秀，这个升职那个加薪，今天留学明天比赛的，个顶个的盖世奇才，不出众的就吹孝顺，儿子送了补品，女儿买了衣服，媳妇陪着逛街，孙子帮忙家务，说起咱们平新倒好，谁都能来我跟前指点个三言两语的，别把孩子惯坏啦，啃老要不得啊……现在看看，那些优秀的孝顺的有能耐的有人脉的都哪儿去了？”

        “旅行团四十多个人就咱们三家孩子来了，不光来了，这几天上上下下这些事儿，孩子没让咱们老两口操一点儿心。以前把咱家平新看扁了的人，现在谁不在我面前夸孩子孝顺能干？要我说，平时那些小事儿都是虚的，这种时候才能见真章呢！”

        平妈标准地演示了什么叫“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亲妈滤镜”、“妈妈觉得你好你就是很好”——

        平新有点汗颜，又觉得有些心虚和抱歉，他当初的园艺专业并不好找工作，再加上本身个性缺乏点委曲求全的情商，就干脆选择做一个自由职业者。

        平家的经济条件不错，平爸还在工作，平妈退休在家可养老金和社保都有，他们全家还都未雨绸缪地买了商业保险，抵御大病和意外风险。

        爹妈不用他养，平新自觉养好自己不拖后腿就是给家庭做贡献了。炒股、视频广告、手工订单，他养活自己绰绰有余，毕业以后就再没花爹妈的钱，虽说没交生活费饭钱，可爹妈生日，过年过节的礼物红包一回没少。他半点不心虚，小区的风言风语根本没往心里去。本来就不是事实，听着就当个笑话一样。

        可平新没想到他自己没在意，可平爸平妈却心里存了疙瘩，只听平妈这番话，就知道这口气憋了很久。

        就算憋气，平家老两口却从来没当着儿子面说过，他们虽然也提过让平新找个工作，可在儿子表明不喜欢朝九晚五看人脸色，就私底下计划着开个店什么的。

        父母的爱，深沉而包容，仅仅冰山一角就足够人感动。

        平新眼睛一酸，吸了吸鼻子，一把搭上平妈的肩膀：“妈，那都是糖衣炮弹，你小心中计啊！”

        集装箱是密封的，不用担心漏水，但必须担心潲雨。

        船只航向虽然固定，但船的位置却时刻变化，而风向也是捉摸不定，所以雨水总会被风吹进来。

        把集装箱的门关上不就好了？不—可—以—。

        这不是房间，没有窗户，为了透气，一侧的门必须打开，雨越来越大，外侧已经被打湿了一片。

        平新的折叠床就在最外侧，已经被平爸拖进去了，一家三口的毯子都折好，床也只留了一张，用来堆放毯子。

        船也越来越颠簸，车子在三角形的固定器上来回小幅度摇摆，车厢内的东西不时有滑到车门上，咣咣做响。

        平妈只觉心口跳的厉害，她摸出药来，先含了几粒，平新连忙扶着她躺下，让平爸在一边照顾，平妈拽住儿子，担心地问：“你想干嘛？可别出去。”

        平新拍拍妈妈的手，笑道：“我出去干嘛，就是想把车里的东西理一理，顺便找找，有没有办法把门口的雨挡一挡。”

        “风这么大，一般的东西也挂不住吧，塑料袋什么的现在稍微一点劲就碎了。”平爸拿着保温杯给老婆喂热水，实在想不出合适的材料。

        “实在不行把门先关上，等憋气再打开，那时候说不定雨都停了呢。”平妈不想儿子出去折腾。

        平新嘴上答应，先关了半扇门，心里却没放弃，憋闷的环境对她身体不好，万一发病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雨并未如人所愿停下来，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用莲蓬头来形容已经有些小家子气了，暴雨倾盆，简直像是开了闸的自来水！

        潲进来的雨水，平新找了件他爸的旧毛衫铺在地上挡住了，可现在集装箱门口是一片白茫茫的雨帘，毛衫吸水都来不及！

        这样下去不行，再拖下去，他们晚上就得泡在水里头睡觉了！

        还没等他绞尽脑汁想出办法，一个人影突然顶着大雨冲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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