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天翻地覆

变化犹如暴风雨，计划就像面巾纸，用一张湿一张。

        按照原计划，本来应该在第五天（最佳情况下）或者第六天（稍微耽误一点），到达距离安市最近的大都市——魔都，然后自北向南，再经过两百多公里的短途旅行，就可以到家了。

        可实际上，在经过两天的风雨交加之后，他们在第七天的傍晚，抵达了z省汤市港口！

        从汤市到安市，自南向北，从地图上看直线距离不到两百公里，比起魔都看似还近了不少，可实际上——

        这两百公里上的〇〇山和xx山密集到地图上都标不下！

        算了，这是可以放在之后考虑的问题，现在摆在他们面前最严峻的问题就是：怎么下船？

        广福号抵达的汤市港口的时候恰好是傍晚。

        雨霁风停，温柔的海浪轻轻摇动着船只，远处的天际铺满金红色的晚霞，一望无际的碧蓝色海水和清透的天空无分彼此地拥抱，连空气都清新地不可思议。

        无论是否准备在这里下船的乘客，都情不自禁地冲着港口、夕阳欢呼着，风雨过后，重新踏上陆地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深深呼吸一口海洋味道凉丝丝的空气，这几天憋在集装箱里，感觉自己都要发臭了，平新从船舷上往下望，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到了，下船以后起码有个活动转身的地方。

        汤市的港口比麻市要热闹的多，车子的数量少，可整个港口里人头涌涌，摩肩接踵，从船上看去，黑压压一片头顶。

        奇怪，都是大港，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还没等平新想明白，港口的工作人员已经登船进行登记，见面就是一个军礼！

        在记录广福号的目的地、乘客人数之后，周船长也提出准备在汤市修整一天，补充部分物资后再重新启程。

        现在电子产品不能用，工作人员只能手写登记，平新趁机凑过去打听了一下港口的情况。

        原来，汤市港口已经被军方接管！

        以前国内港口主要是货运，只是现在为了送返乡民众回家，港口被接管进行统一安排，普通货运暂停。而且暂时不提供吊机服务。

        没有吊机把集装箱吊下去，他们家的车怎么办？大赵刚买的新车才开了20公里难道就不要了？

        平新颇为郁闷，辛辛苦苦把车运了两千公里，一个集装箱它占了半个，眼看靠岸反而要扔了？

        他抓着工作人员死缠烂打，人家态度还挺好，认真解释，港口吊机部分无法通电，部分损坏，缆绳也存在锈蚀现象，之前吊装过程中发生过缆绳断裂的事故，所以为了民众人身和财产安全，只能暂停使用。如果还有疑问或者需要帮助，可以下船后到码头入口的帮助中心咨询。

        一看就是明明白白的规定，众目睽睽之下也很难通融。

        三家人在一块商议这事儿，其他人可没有这种烦恼，背着行李就走，旅行团的人也跟他们打了招呼先下了船。

        平妈最舍不得，好好的车说扔就扔，要是把车丢下，那么多行礼怎么办？

        老赵其实无所谓，但是这辆车是儿子的钱买的，他做不了主，平新对于舍财这事没那么想不开，但是大赵的车是新买的，他先开口不合适。

        大家都等着大赵拿主意，大赵把两边车子都检查了一下，宽慰平妈道：“平姨，别心疼了，车子的塑料件都变形了，你看那皮革座位，一戳就一个洞，我看就是想办法弄下去也开不远。”

        平新闻言心里一动，港口的车子少，是不是因为很多车都没法开了？

        大赵和山顺子来的路上就扔了一辆车，这会儿再来一回也没什么舍不得，他对肖医生道：“还不如那辆三轮车，大部分都是铁件，我看就算不能开，起码能推着走。”

        推着走？肖风桥一想就明白了，估计电池不能用了，他去试了试，果然，转动钥匙也无法启动。

        好了，三家车都报废了，用不着再浪费时间讨论，自己背着行李搬吧！

        年轻人搬东西，请三位爸爸下船看看能不能弄个新的交通工具，不指望运人，起码能运行李，要不然四个人实在背不了9个人的行礼。

        两位妈妈一个在船上盯着，一个在船下守着，人多手杂，一不小心就怕东西丢了。

        山顺子、大赵是两员猛将，食品批发搬货锻炼出来了，平新比一般人强点，至于肖风桥，无论是平妈还是张老师，给他的都是体积大重量轻的东西。

        感觉挺多的行礼，其实除了吃掉的食物，坏掉不能用的物品，剩下的东西还真的没多少，最主要的还是六个半人高的双肩帆布包，是托人高价置办的野营用品。

        没了车，折叠床想要带着也成了不可能的任务，很多老年团的乘客直接扔在了船上，还要继续南下的人趁机来捡漏，平新他们还没搬完，外头已经有人在探头探脑地等着了。

        霸道地守着三家门口的是上次和人冲突的那帮矮瘦的南方人，平新对他们印象不咋地，还真不想便宜他们。

        正在想要不要辛苦点搬下去，老赵带着人来了，原来听说广福号还要继续南下，很多人都抢着坐船，这些要坐船的人可不像当初平新他们直接开着车到港口的，带的行李都不多，更别提折叠床，能有个折叠马扎就不错了，老赵直接把九张床打包一块儿卖了，根本没便宜那些人。

        留下三辆车，萎缩变形的塑料盆、破洞雨披和破洞雨伞都只能当做垃圾了，再把麻花一牵，一行人一块儿离开这艘带着他们跨越了小半个种花的广福号。

        平新提着包刚要下船，就看到船下一个黑衣人一把推开他妈，抢了他们一个行礼包就跑，平妈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想去追那个抢劫犯。

        平新一看就急了，怒火中烧，他居高临下，直接把手里的包对准那人的后背一甩，一砸！

        咣当——

        那人被砸了个正着，直接被压了个马趴！

        不是吹的，如果是以前，稍微有点近视的平新还真没什么把握，可现在，他明显感觉自己视力、体力都有提升，说砸就砸，肯定能中！

        抢劫犯这下被砸的挺狠，一时半会没爬起来，恰好被平新他们抓了个正着。

        夺回了自家的东西，想到平妈差点摔倒，平新后怕之余狠狠踹了他两脚。

        大赵还没出手，这儿的喧闹已经引来了港口的执勤人员，不光拦住了他们，还顺便把平新教育了一顿，高空坠物太危险了，要是直接砸人脑袋上说不定把人砸死了！

        平新倒没硬杠，老实解释说自己就是看那贼差点把妈妈推倒才一着急砸的，真没想太多。

        好在执勤人员通情达理，没跟他计较，直接把抢劫犯抓走了。

        正好肖医生也回来了，借了一辆平板小拖车，看着不大，不过很轻便灵巧，起码五个大包不用背了。

        只有平爸一去无踪影，平新想去找，又怕走岔路，真是怀念手机随身携带能随时通话的日子啊！

        好在没等多久，平爸吭哧吭哧地骑着一辆脚踩三轮车过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位七十来岁的大爷，也踩着一辆三轮车，不过后面只有半个车斗大小，带着能坐人的座位。

        平爸这个死心眼，说是要找三轮车还真的找了三轮车来，这两辆车都是大爷家的，不过人家可不卖，他就住在码头不远的村子，这两天全靠这车拉货拉人，赚了不少呢！还有一个儿子一起来的，暂时有事，所以车子给平爸骑过来了。

        大爷的话都是汤市土话，大伙只能听懂一星半点，还是赵爸能听懂的最多，他递了包烟给大爷，随口问话。

        “嗨，我跟你们讲，你们要先去那个帮助中心，每人能领一份救济包，人多了还能领喇叭！必须领喇叭，有大用！”大爷的话没头没脑的，什么喇叭不喇叭的。

        “去村里借住？”大爷连连摆手：“不行啦不行啦，看看这码头，以前这地光得和镜子一样，你看现在，都是癞痢头啦，村里的房子都不许住人啦，我们都住棚子！哪有地方给外人住？”

        “住哪？帮助中心，说了呀，会帮助你们的！”大爷看他们的眼光跟看傻子一样：“你们到底走不走？别耽误我生意！”

        大家想多问问，在船上待了一个礼拜总觉得自己脱节了，但大爷也是半懂半不懂的，还不如去那个帮助中心。

        两辆车装满了，山顺子主动跳上那辆运货的车就跟在大爷后面开蹬，据说帮助中心有好多个，他们去的是离这里最近的一个。

        远远就看到一排军绿色的帆布帐篷，很高，有点像以前节日搞促销活动的大棚，里面很空旷，贴边摆着一个个咨询台，用护栏柱杆拉出排队通道，看着跟车站检票口差不多，虽然人多，但是并不乱。

        在这儿他们还看到了安悦小区的邻居们，大概也是打听着走过来的，一看就是刚到，排的队伍不比他们靠前。

        倒是那些大学生已经排到了最前面，唐念和归香香看到他们还挥了挥手打招呼。

        让爸妈他们先到一边休息，年轻人排队，一边排队一边跟身边的人交流信息。

        原来，汤市港口这么热闹也就是近三四天的事儿，城市建筑风化开裂，官方在四天前公布了撤退避险的建议，外地人：包括打工的、出差的、读书的、旅行的，都想尽快回家，但空运和陆运已经停摆，官方决议，安排大型货轮作为返乡船，送外地旅客回乡。

        所以在汤市附近的人都赶来港口，准备乘船回家，现在也没有网络查询班次，只能先来排队，定期来帮助中心咨询，有没有经过家乡附近的轮船。

        这些话信息量也太大了：空运、陆运彻底停摆？退出城市？

        他们不是在听愚人节笑话吧，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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