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飞行实验（3）

休斯顿瞥了眼桌子上的名牌——“海因里希·布伦特,  陆军中将，fbi危机事件应急组负责人”。

        “你好，将军。”休斯顿在圆桌旁坐下，双手搭在膝上。

        海因里希那双浅蓝色近乎透明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他个子很高,  三十多岁,  铂金色的头发整齐顺滑地向后梳，身形瘦削,  颧骨明显,  穿着一身深色军装,  每一颗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看上去有一种绅士的气质。但休斯顿却觉得他像个受过教育的暴徒。

        休斯顿迅速巡视了一圈，发现参加会议的基本都是和fbi有关的人员,  他扭过头投给尼克弗瑞一个疑惑的目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然而尼克弗瑞沉默不语,  只是盯着桌子上的几份文件看，垂下头的样子仿佛在对那上面的东西进行评估。

        “休斯顿先生，在开始会议前，我们得向你道个歉。”海因里希及时开口说,  他酝酿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并不那么真诚，“fbi行动小组里混入了九头蛇的人,  他们擅自下令非法逮捕了你。”

        海因里希收回搭在一起的双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长嘴烟斗，缓缓地往里面填烟丝。

        “我对此感到十分抱歉，这是我的失职。”他一脸歉意地说,  旁边的下属划着火柴为他点燃烟斗。

        周围没有人阻止他在正式场合抽烟冒犯的行为,  尼克弗瑞静静地把桌上的文件翻了一页。

        休斯顿看着他用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方式抽烟,  嘴唇动了几下，最终只是问：“所以小丑并不是国际罪犯？”

        浅蓝色烟圈从烟斗缓缓上升，海因里希深呼吸了一口：“我们正在考虑是否需要‘划分超级罪犯的威胁程度’，但还没有得出结果。因此实际上你杀害小丑的这一行为，即使违法，也并不归fbi和联合国负责。”

        “所以，我要被”关进哥谭监狱吗？

        “杀死小丑的命令是我下的。”休斯顿刚开口，尼克弗瑞就抬起头替他回答。他用手指抚平文件一角的折痕。

        休斯顿克制了自己吃惊的表情，目光中闪烁着一丝光芒。

        烟斗在海因里希的嘴角上绕了一圈，他徐徐喷出烟雾。圆桌中间立刻布上了一道朦胧的白墙。

        “这是神盾局的命令？”海因里希问，带着一个尖锐的笑容。

        “神盾局的第一目标是‘保护’，为了保护国土安全，我们有时不得不实施某些措施，比如刺杀目标、轰炸部分地区，以及采取特殊行动，”尼克弗瑞的神情不变，镇静自若地回答，“我想在座的各位都能理解，毕竟神盾局和fbi的职责在某些方面十分相似。”

        烟雾渐渐散尽，海因里希的烟斗在他手上倒来倒去，“就算某位特工在小丑身上捅了数刀，我们也可以安安静静地处理完这件事。”

        “但问题是——”休斯顿对上海因里希的双眼，那目光突然变得冷漠又倨傲，带给他几分深入骨髓的寒冷，甚至深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杀意。

        休斯顿战栗了一下，然后听见对方在拉长声调后继续说：“现场有百来双眼睛直面小丑死亡，电视前还有至少十几万人看见了一切。哪怕画面再模糊，他们也能绘声绘色地讲出一番故事。”

        海因里希把右腿放到左腿上，休斯顿看见他右脚的军靴擦得铮亮，顶端圆润，上面的皮革纹理十分清晰。

        他捏着烟斗的柄磕了磕桌面，零散的烟灰和两个问题被连续抛出：“刺杀，你告诉我这是刺杀？舆论会渐渐闹大，你们怎么解决这件事？”

        “这就是问题所在。”

        尼克弗瑞站起身，他拿起桌面上的资料放到电子扫描仪后，原先白色烟幕所在的地方随即出现几个悬浮的蓝色流光数据屏幕。

        “我的这位特工需要解决冒然杀死小丑带来的后患。而你们则需要肃清九头蛇在fbi的势力。”

        尼克弗瑞在数据屏上划了几下，一个fbi长官的虚拟照片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四十来岁，表情阴沉，有一双灰蓝色眼珠和厚嘴唇，脖颈处有深深下陷的古怪褶皱。

        海因里希咬着烟斗的一角，眯着眼睛看照片，神情莫测。

        弗瑞继续说：“你们给的资料里显示——吉米·韦尔伯，曾经是fbi应急a组的组长，也是被查明的一支九头蛇领队，现已逃脱。他的手上掌握了fbi的许多秘密资料。”

        “我们为什么不交换一下呢？”

        蓝光照在尼克弗瑞的一半脸上，他自身的倒影吞没他半边身躯，为起增添了一些深不可测的睿智感。

        “让我的特工去抓捕他们，将功补过。而fbi则只需要堵住政府和舆论的嘴巴。”

        休斯顿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嘶哑，一杯水及时递了过来，他充满感激地喝了一口，缓缓平复了内心的不平静。

        他把水杯放回去瞥了一眼，然后发现递水的人是莎朗·卡特。佩姬卡特的侄女、年轻貌美的13号特工，向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休斯顿立刻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但等他回过头撞上对面海因里希投过来的目光，他又双唇一抿，迅速变得严肃和紧张起来。

        海因里希的表情十分具有掠夺性：“弗瑞局长，你说的很有道理，但fbi并不缺少追捕九头蛇的特工。”

        “双重保险。”

        尼克弗瑞用仅有的一只眼睛毫不畏缩地和对方对视，目光犀利。仿佛他才是那个将主动权牢牢攥在自己手中的人。

        片刻后，海因里希放下烟斗，双手交叉放到桌面上。那双窥伺的蓝眼珠紧紧盯住休斯顿。室内的空气被无形的手紧紧捏住，然后他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同意。”

        休斯顿微微皱起眉头，仍然沉默不语。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神盾局和fbi又商议了其他方面的事情。

        结束后，休斯顿站起身准备和离开的海因里希将军礼貌地握手。

        海因里希站在那里看了他好几眼，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黑色皮手套，仔细戴上后握住休斯顿伸出手的四根指头，只接触了片刻便收回手。

        “合作愉快。”他双手勾着黑色军帽的帽檐盖在头上，嘴角轻扬，目光却像冰块凝成的海。

        休斯顿目睹他离开，然后跟着尼克弗瑞在一个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

        “我讨厌他。”休斯顿双手交叉放到脑后靠着沙发抱枕说。

        “为什么？”尼克弗瑞扫了他一眼，然后打开手提电脑。

        休斯顿立刻改变了自己的姿势，他恢复双手搭膝的动作，摆弄了下自己歪掉的领带，然后皱着眉头说：“他像纳粹。我觉得他才是九头蛇。”

        “你的直觉一向令人惊叹，就像我曾经让你去沙漠执行任务，你自信满满地开着飞机然后一头栽进了大海。”弗瑞思索着哼了一声，“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而且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活这么多年。”

        休斯顿放在膝盖上的手捏紧了：“你看见他看我的眼神了吗？我觉得有一瞬间他想杀了我。他恨我。而我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杀纳粹，而他是纳粹。所以他就想杀了你？我们都知道这不可能。”尼克弗瑞的双手在键盘上敲击，他头也不抬地说，“恕我直言，你现在过于情绪化和个人主义。”

        “哦，长官，拜托。”休斯顿的肩膀垮了下来，低低地叹息。

        尼克弗瑞合上笔记本，终于直视起他的双眼：“抛开这个不谈，你在哥谭都做了什么，都给我捅了什么篓子？”

        休斯顿乖巧地闭上嘴巴，神情怏怏。

        弗瑞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休斯顿只得点点头，他开始从头回忆踏上哥谭发生的事情始末。他省去了一些惨不忍睹的细节，隐去了自己的模拟器盒子，只说了一些发生的事件，没有提到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的关系。

        尼克弗瑞一直盯着他，仅有的一只眼睛里的情绪晦涩难懂。

        休斯顿知道他肯定会发现自己的隐瞒，但他没有问那些，而是提出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你觉得布鲁斯韦恩怎么样？”

        “挺挺好的。”

        “蝙蝠侠呢？”

        “也不错就是有点凶。”

        尼克弗瑞又扫了他好几眼，用那种母亲看淘气孩子的无奈眼神看他，然后继续问：“他能信任吗？”

        “你说谁？”休斯顿突然变得警觉，“蝙蝠侠还是布鲁斯？”

        “我想你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这句话从尼克弗瑞的嘴里轻飘飘地吐出，他站起身，无视休斯顿猛地瞪大的双眼。

        “你知道？”休斯顿惊讶地问，随即用双手捂紧了嘴巴。

        这简直像个废话。他早该想到的——尼克弗瑞怎么可能不知道蝙蝠侠的身份，他可是特工之王。

        “可是你，你还让我去调查他的身份。”休斯顿结结巴巴地说，挠了挠脸颊。

        “我想让你去观察蝙蝠侠值不值得信任，但如果我把真实的任务目的告诉你，我想最后的效果并不会那么好。”

        休斯顿欲言又止，弗瑞双手插在兜里，拧起眉毛：“我以为经过去年的事情你会安分一点，但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去杀了小丑。为了布鲁斯韦恩。”

        休斯顿叹了口气：“不是为了布鲁斯韦恩。”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小丑本来就该死。他害过那么多人。”

        “你在发善心？”尼克弗瑞在休斯顿的面前蹲下，有些不可置信地说，“你，金狮，休斯顿·洛，为神盾局工作了将近七十多年，你的枪口下有无数幽魂，你的刀刃沾过无数滴血。而现在你却告诉我——你因为一丝怜悯之心就突发善意，为了别人而杀死了一个与其他势力关联颇深、就连联合国都要思虑再三决定是否行动的臭名昭著的罪犯。”

        休斯顿的眼睫毛微微颤抖，他语塞了，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咬住嘴巴。但他仍然觉得这件事做的没错。

        “你的天真迟早会害死你。”尼克弗瑞说，语气如此坚定决绝，就好像休斯顿已经因为这种原因死过一次。

        “你还为我惹了大麻烦，”他站起身，背着双手说，“一次又一次！”

        面对他严厉的目光和突然的怒火，休斯顿垂下眼睫毛，嗫嚅道：“我很抱歉，长官。”

        似乎他走到哪里，麻烦就会跟到哪里。

        “或许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善念，”尼克弗瑞冷冷地补充，“你只是想要送死。”

        休斯顿咽下委屈，嘴角往下撇了撇，不置一词。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弗瑞又叹了一口气，缓和了声线。

        他拽着休斯顿的衣领把他拉到办公室的一堵电子屏幕前，然后压着他的手背让他的手按在一个仪器屏幕上。

        “谁叫我是你的长官，或许就该为了你处理各种烂摊子。”

        尼克弗瑞的话音刚落。屏幕倏忽亮起，上面出现一个神盾局的logo，然后是休斯顿的名字和他的身份卡。

        人工智能的电子音响起：“您的八级权限已开启，特工休斯顿·洛，代号金狮。”

        休斯顿瞪大了双眼。

        神盾局的特工有明显的等级划分，不同等级有不同权限。

        尼克弗瑞是十级特工，而休斯顿原本就是神盾局的八级特工，却在八年前的事件里被暂停了权限，又在一年前的任务失败后被降为了六级。此时此刻，他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神盾局唯二的八级特工之一。

        尼克弗瑞双手插兜，眼睛里有万千情绪潜流。

        “欢迎回家。”他说，一只手在对方的肩上拍了拍。

        那短短的一句话令休斯顿心中冒出一股酸楚的气泡，不由得转开脸去。他攥着衣角的双手轻轻颤抖。

        直到他离开办公室，他还在想弗瑞说出那句话的神情以及那个眼神。

        休斯顿从来都无法完全搞懂尼克弗瑞。但那个时候弗瑞的目光好像在表达，他被无条件接纳了。哪怕他的灵魂还未拼凑齐，他仍然可以随时随地从地狱抽身回家。

        莎朗·卡特在门外等休斯顿，之后领他去了另一个地方。

        他们站在门前等待电子身份扫描，扫描的时候天花板如鳞片状开裂向后退去，机械臂架起机枪排列着，密集的枪口对准他们，仿佛一有不对就会立刻启动。

        这时卡特突然在他脸上落下一个轻吻：“其实尼克弗瑞、佩姬姑妈和我，我们都很为你骄傲。”

        “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休斯顿小声的说，脸上露出几分罕见的羞涩。

        她摇摇头：“你无愧于你的身份。”

        电子自动门打开了，天花板随即关闭，卡特转身离开，休斯顿则独自走进武器库。

        冰冷平淡的人工智能合成音响起，她礼貌地开口：“你好，金狮，我是艾达，神盾局的人工智能数据分析系统。”

        休斯顿面向泛着金属光泽的墙壁，静立等待再一次的扫描。

        “已检测到你的等级——八级特工，已为你开启相应的权限。”

        三面墙上的小点各发出一阵蓝光，在机械挪动的响声过后，应有尽有的武器柜显现在眼前。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访问并使用：隐身技术，设计或储存核武器有关的信息，对目标进行核打击，并拥有使用飞机、无人机和卫星  imint架空侦察的权利。同时，你还可以优先申请使用，包括但不仅限于：奥斯本公司生物基因产品、斯塔克新能源科技和信息技术、韦恩企业军事武器以及拥有调动一切低于八级等级的特工的权利。”

        休斯顿走过去，从武器柜里拿起一副蓝光眼镜戴在脸上。视野里出现了一个集合环境分析和战斗辅助的虚拟面板。然后他听到艾达继续补充道：

        “特别声明，仅暂时拥有八级权限的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也须服从你的一切正当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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