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血河尸田事发之后，每户人家都关严实了门，借着下放的物资过起了足不出户，日不劳动的慵懒惬意生活。

        空无一人的街道没了生气，没了往日的拥挤，从未有过的空旷，没来过似的陌生尽管城门附近的云棋守卫是被白鲛自己遣开的，还是渐渐感到不安了。

        她身后跟着的曲幽蓝就没那么细腻敏感了，只觉得巷口里街道上都是凉飕飕的风，吹得她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四周异样的安静宽敞有点瘆人，却也方便了白鲛查探点什么蛛丝马迹。

        曲幽蓝觉得这里人流量大好掩藏，有什么事方便及时撤离，按理来说，是他们绑人首选的最佳位置。

        可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两人快逛遍了城门附近能走的路，一无所获的挫败感不禁让曲幽蓝有些失落。

        “还没有发现吗？”

        曲幽蓝不耐烦地扫了几眼已经被逛到可以当场默画地图的路，就着一家包子铺未收的桌椅坐了下来，隔壁客栈的马呼吸声有点大，惹得她连看了好几眼，大眼瞪小眼的场面有种莫名的欢乐，顿时让白鲛放松了不少。

        “别着急，这哪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事。”白鲛看曲幽蓝有点熬不住了，笑着打趣道：“要不你喊陆哥过来给你替班，他肯定乐意。”

        “我也想啊，可他有事干，在老大身边忙着呢。”

        那马不舒服地哼了两声，曲幽蓝继续瞪着它。

        不知怎的，白鲛突然看着马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还没等她再觉出点什么，客栈里突然飞出的□□直穿进马臀上，惊得那马怒吼着朝包子铺冲撞了过来。

        一切都是那么的猝不及防。

        白鲛猝然变了神色，反应极快地变进贝壳里往曲幽蓝身上一挂，不会干仗但绝不拖后腿的精神值得一夸。

        看着狂躁怒冲过来的马，曲幽蓝不屑地笑了，一脚踹开挡道的椅子，手掌往桌上一撑，一个漂亮的后翻从马背上空跨了过去，稳当地落在大路上，受惊的马没撞到人却把包子铺撞了个稀巴烂。

        “没招了是吧，这种老套的小把戏你们还拿出来玩？”

        下一刻，应她的只有散落四周□□手的破风之矢，暴雨似的袭来，掀起的尘土混浊了空气。

        曲幽蓝脸色蓦地一变，手掌急忙一挥，凝出的珍珠盾惊险地挡住了大半，却没防住擦过她手臂和小腿的□□，留下了道道殷红的血痕。

        她顾不上疼，撤了珍珠盾就朝着一个□□手追了过去想抓个活口问话，可诡渡的人怎么可能乖乖地让她如意。

        一个白色面具人突然从曲幽蓝身后蹿出，骑上马挥着大砍刀就冲她撞了过去。

        曲幽蓝凭着自己十二分的警惕，瞬间把珍珠盾转换成了狼牙棒，转身反手一棒子抽在他脸上，那人的白色面具被她掀飞了出去。

        在她躲开马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和那人打了个照面，他眼角血红的泪痣极其惹眼。

        那马不知是匹上好的上捷马还是因为臀上的疼痛，跑得飞快，一转眼就没影了，曲幽蓝环顾了下四周继续空荡的街道，□□手的身影没了踪迹，满地散落的□□，被射穿门的店铺，让街道看起来十分的狼藉。

        曲幽蓝微微蹙了下眉，百思不得其解，既不是要下杀手她们也没发现什么关键的地方，他们这一出是要闹什么？难不成只是为了在她眼皮子底下溜一圈寻刺激？

        在这漫长的停顿思考中，白鲛先闻到了一丝烟焦味，从贝壳里出来一眼就扫到了客栈里冒出的一缕缕黑烟。

        白鲛惊了一下，急忙喊道：“快灭火！”

        曲幽蓝这才感觉到一点呛人的烟味，忙弯下腰冲进去在一角墙根找到了燃烧着的物品柜，好在火势不大，她用珍珠粉一扑便没多少烟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这口气完全咽下去，烟散了没一会又开始积蓄，她忽然有点慌，“白鲛，什么情况？”

        白鲛沉默了一会，说道：“应该是暗道。”

        曲幽蓝暴力一脚踹烂柜子，后面不显山不露水的暗门冒出浓黑的呛人烟味，门已经被烧没了一半。

        她猛地大把珍珠粉扑了进去，一次不行又来一次，火势依旧难控制，慌忙之中拨了下逆灵线：“流朔，伤怎么样？城门左侧小商贩街道客栈能过来么？”

        酝酿了很久的乌云终于开始卸掉自己厚重的肚子，争先恐后没入泥土的汁液好似轮番春雨滋润中最不起眼的一场，来得猛烈却无人在意。

        随着乌云的渐淡远去，橙红的云霞爬上了天空，占有一席之地。

        傍晚时分，段书离回到帝兰楼的第一件事便是奔上去看看阎冷在做什么，可一到楼梯口就放缓了自己的脚步，越靠近那个隔间，他莫名会多一份紧张，也许是不确定自己昨晚有没有哄好她。

        他在门口停了一会才轻敲了下门，见半天没有声响，他有些忐忑不安地推开了门，往里面看了两眼。

        这一看他脚步倏地就顿住了，他先是愣了下，随即嘴角勾起了一抹不甚明显的笑意。

        阎冷趴在桌上睡着了，手边摆满的饭菜还冒着热气，还有两双没动过的碗筷，想来是等得无聊也累了就睡着了。

        “回来了？”阎冷被惊醒了之后一抬眼就看见了段书离，“我的人看到你在附近以为你要回来了，我就备了些饭菜，原本想等你……”

        段书离：“谢谢。”

        没等阎冷把话说完，他便开了口。

        阎冷笑了，拉着段书离一道坐下：“对我有什么好谢的，你能安分地待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段书离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

        他谢她告知诡渡要借天顶宫之□□出唐切的身世，也谢她从未刨根究底地查过他。

        在这个节骨眼上，唐切要是传出了名不正言不顺的名声，恐怕云棋被诡渡的人再一搅和，就得乱得散架了吧。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再不吃就凉了。”

        阎冷拿起筷子夹的第一口菜放在了段书离的碗里。

        段书离抬头看着她好半晌才说道：“我碰了尸体，味挺大的，洗了个澡才过来的。”

        “没问你为什么晚了。”阎冷忽然笑了，敲了下碗筷，“好好吃饭。”

        夜深，似有似无的星光透不过稀薄的云，只剩了漆黑，月光则霸道地展示着唯它点缀的夜空。

        月下的街道很寂静，没了往常的繁闹景象，一切静中美物成了这里的主宰。

        段书离出了帝兰楼，找了处凌雾阁自家的产业落脚，先确认了下周围都是自己的人才拨了条逆灵线，说道：“有眉目了没？查过的地方不要轻易排除，多留几个心眼。”

        “老大，你还是过来看一下吧。”白鲛没有开口，反倒是一旁的曲幽蓝插了句话，语气稍稍有些沉重，“城门左侧小商贩街道客栈。”

        段书离听完之后竟然笑了下：“行，你俩在那等我，那帮孙子不搞事就有鬼了。”

        他潦草地掐断了联系，一起身就看见外面一个一晃而过的身影——风御瑶。

        段书离蹙了下眉，月云墨的人来这做什么？不过此时容不得他去细究，赶忙动身去了那条小商贩街道。

        “这是怎么了？”

        城左客栈，段书离一到这里就看到流朔，白鲛和曲幽蓝三人站在一堆被火燎过的废墟中相视默言，气氛难以描述的异样。

        “发现了他们的一个据点，没能阻止他们毁尸灭迹。”曲幽蓝先开了口，见段书离面色一直沉着，她扬了下手中几片焦味的残纸，又指了指地上的一具女尸，说道：“情况也不是很坏，至少流朔在灭火前抢救出了一具还没怎么烧到的尸体，和烧得只剩下几个半片纸的账目。”

        那具女尸不仅衣衫不整，衣服还被火燎没了一大半，身上一道又一道交织在一起的鞭痕触目惊心，她的□□充血红肿，流的血已经干在腿上了，她身上满是被人恶趣味淫欢过后的痕迹。

        白鲛沉重地吐了口浊气：“已经查过了，里面都是女尸。”

        流朔怒道：“该死的畜牲！”

        他出离愤怒的一拳捶在了烧得半残的木桩上，木桩轰地一声飞出十几米远散架了。

        段书离低头看着那具女尸，沉默了一会，手上翻着那几片带着焦味的纸——她们“服务”客人的记账本，客人的署名都被烧得一点不剩了。

        早在唐永在位时就已经禁了妓院，如今云棋的酒楼可以说卖妓的见不着，卖艺的也少之又少，后来又归功于唐切的尽心经营，大多数人家还算有口饭吃，不至于沦落到卖儿卖女的田地，这禁令就这样渐渐被大家所接受适应了，没想到诡渡竟钻了这个空子，做起见不得人的恶心勾当来了。

        “流朔，带上淮魁去查他们女妓的来源。”段书离按了下眉心，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他们的据点不会只有一个，小曲，明日恢复这里的云棋守卫，扮成例行查岗问话的长官巡过去，白鲛你把所有沿路注意到的据点写成单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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