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偶遇一位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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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琅心脏猛地一跳:“祖母,您今天去保定府就是为了这事儿?”
“可不是,庄家娘子请我过去,说是想商议一下卿卿的亲事,我就带着你嫂嫂去了。”老沈氏欣慰地看着裴琅,颇有一丝‘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志得意满。
她笑眯眯地说道:“正好年前给你盖了院子,回头你成亲了直接搬进去就行,多方便。”
“祖母,卿卿才多大,你们商量得太早了罢?”裴琅努力让自己显得和往常一样,可心跳却始终缓不下来。
老沈氏瞪着他道:“你是不急,人家姑娘可不能再等了。都快十五的大姑娘了,再不定下来就晚了。”
“是啊,姑娘家的亲事赶早不赶晚。”于敏惠也帮腔道“你看敏中不就早早成亲了么,俞家姑娘也就跟卿卿差不多大。”
“小小年纪,自个还没长大呢,结这么早的婚做什么?”裴琅还没丧失思考能力,不赞成道“自己都还是个孩子,能教育好下一代么?敏中是已经中举了,可我一没经济能力,二没知识水准,三没功名在身,拿什么养家糊口?”
“二郎担忧得不错,话也说得在理儿。”裴珲对老沈氏道“祖母,依我看的确有些早了。六郎这边诸事未定,贺家姑娘现在嫁过来也是吃苦,不若晚个几年再嫁不迟。”
“我知道二郎还没定性,也不是叫他们立马就成亲。”老沈氏道“就是想先定着,庄家那边也是这个意思。等过几年两人都长成了,六郎又有了功名,再好好給他们大办一场。”
裴珲看了看裴琅,问他道:“我觉得可以,二郎意下如何?”
裴琅思虑了半晌才轻声道:“就按祖母说的办罢。”
老沈氏不放心地瞅着他,眉头上的纹路又深了几层:“二郎可有什么心思?我是看你俩早年挺投契,你也挺喜欢卿卿的,这才有此想法。你要是有了别的心思,或者不喜欢卿卿了,我”
“没这回事。”裴琅打断她道“我是挺喜欢卿卿的,可我不知道她的心思,万一她不中意我,岂不是耽误了她?”
老沈氏闻言与于敏惠相视一笑,对他道:“你且放心,我们早就想到这个了,也早就问过了。人家那边没问题,就看你的心意了。”
“我也没问题。”裴琅恍惚道。他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是那种小粉丝突然被告知可以和偶像在一起的虚幻之感,既激动又茫然。
他混混沌沌地吃完饭,又混混沌沌地躺回床上,仍然觉得不似在现实中。
为什么会犹豫呢?明明前世就喜欢上了不是么?或许是今生的她还太年少了罢,两人年纪相同,认知却不对等。
裴琅叹了口气,他仍无法说服自己接受这一点。他对她的感情太复杂,崇拜有之;钦佩有之;同情有之;怜爱有之。只是种种情绪糅合在一起后,爱情的成分还能剩下多少呢?
“我是喜欢你,上辈子就喜欢,可这对你太不公了。”他默默想道。
我不是光源氏,也不想让你成为紫姬。洛丽塔的感情看似美好,本质却是冰冷残酷的剥削。我不想亵渎你,也不想侮辱我,我不想我们成为那个样子。
老沈氏不知道裴琅的心思,只欢欢喜喜地向庄家下了聘,对他道:“按规矩这订婚后的男女是不能见面的,不如二郎先去见见她,省得以后几年都见不着。”
裴琅拒绝道:“祖母既然说了按规矩不能见面,那就先不见罢,也不在乎这几年。”
过几年两人心智都成熟了,再见正正好。
“那好罢。”老沈氏颇为遗憾道“你不知道卿卿如今多标致,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裴琅失笑道:“祖母,您孙子又不是色胚,好看的就喜欢,不好看的就不喜欢?”
老沈氏道:“瞧你说的,我就是怕你们多年不见再生疏了,到你嘴里怎就变味儿了。”
裴琅连忙赔礼,又把老沈氏重新哄乐了。
裴琅在雄县住了近一个月,每天都到田里给裴珲打下手,晚上还要被裴珲抽查功课,过得可谓充实至极,也辛苦至极。到二月初他便不得不启程离开了——三年两次的院试又开始了。
裴珲送他上了马车,嘱咐他道:“这次院试你务必得榜上有名,不然明年的徭役谁也替不了你。”
“哥哥别担心,弟弟我一定行。”裴琅踌躇满志道。
裴珲冲他笑了笑,猎猎的北风吹动了他宝蓝色的官服,脖子上漆黑的朝珠也跟着哗啦啦作响。他袖手站在官道上,清瘦的身姿挺拔如松,整个人显得温柔而肃穆。
裴琅从车窗里伸出头来,直到看不见他哥的身影了才恋恋不舍地收回去。他的脸被风吹得通红,他用手揉搓了一会儿,又灌了口热茶,这才觉得好些了。
“咱们这些日子啥也没干,就耗在路上了。”魁哥边驾车边对裴琅道“这一来一回花费的时日比在雄县呆得都久。”
“没办法,车马还是太慢了,稍远一点儿就得走上许久。”裴琅无比怀念四轮汽车。
两人到沧州府弃车登船,魁哥订了两间房,又请人把行李运了上去。
这是一艘极大的内河船,船舱里有上百间房。船还没有开,甲板上三三两两的小贩们仍叫卖着自己的货物,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人来人往地十分热闹。
裴琅他们的房间在上层,推开窗户就能看见运河一望无际的水面,只是天气太冷,外面的风又太大,他开窗透了会儿气就把它牢牢地关上了。
船开动后外面便清净了不少,裴琅坐在床沿上温习功课,床板随着船的行进摇摇晃晃,他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头晕,只好把书了放下来。
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
“魁哥,这么快就做好饭了啊?”裴琅边走过去开门边说道。
门外站着的却不是魁哥,而是一名斓衫少年,见到裴琅后腼腆道:“我不是魁哥。我姓袁,是一个秀才,就在隔壁住,想跟朋友你借块儿墨锭用。”
“墨锭?”裴琅回屋里给他取了一块,对他道“这块儿行么?”
“多谢朋友,感激不尽。”少年作揖道“我上船时不慎遗失了一个包裹,里面的笔墨都没了。方才见这运河波澜壮阔,便想赋诗一首,却苦于无墨可写,这才冒昧前来叨扰。”
“一块儿墨而已,不必如此多礼。”裴琅见他面容稚嫩,眼神清透,便忍不住询问道“你一个人出门?”
“不是,家父与我同行。”少年指了指隔壁的房间道。
“哦,那就好。”裴琅原本还担心他一个小孩独自出门会被人骗去,见他有家人跟着便不再多言,等他拿了墨锭便阖上了门。
不一会儿魁哥也来敲门了:“哥儿,我给你带了午饭,可要用一点儿?”
“哎,用,用。”裴琅起身把门打开。
魁哥把饭菜摆到桌上,道:“船上伙食也就这样了,哥儿将就些,到家咱再吃好的。”
“这些就不错了。”裴琅并不挑食,大眼一扫便举着筷子开动起来。
魁哥笑道:“那哥儿先吃着,吃完了喊我过来收拾。”
“行,我待会再喊你。”裴琅嘴里装着吃食,含糊不清道。
他刚吃了几口又听见了敲门声,还是方才那个少年。这回他更加腼腆了,嗡声道:“朋友你可有多余的筷子?我的筷子也在那包裹里”
裴琅给他找出来两双,少年感激地接了。等用过饭,少年又过来还筷子,裴琅想着还得再船上呆几天,干脆对他道:“这筷子你拿去罢,不然你顿顿都得来借。”
“多谢朋友。”少年朝他行了一礼,小心地把筷子收进袖子里。
裴琅闲来无事,索性邀请他进屋里坐:“要是没事,进来坐坐如何?我屋里就我自个儿。”
“稍等,我去问问家父。”少年噔噔地进了屋子,一会才拿着一个纸盒子出来道“我父亲同意了,这是他叫我带给你的。”
盒子里装着一方砚台,裴琅明白这是不愿占自己便宜的意思,便笑着收下了。
少年跟着他进了房间,裴琅给他搬了个小马扎叫他坐,少年谢过他后坐下来,问他道:“我叫袁枚,是浙江钱塘人,朋友你哪里人?”
袁枚?裴琅惊讶地看着眼前之人,心底的惊呼几乎要脱口而出。他很快把这些情绪压下来,面不改色道:“我叫裴琅,是江苏金坛人,幸会幸会。”
“原来是裴兄。”袁枚道“我是康熙五十五年生人,不知裴兄年岁?”
“我五十四年的,比你长一岁。”裴琅回道。
袁枚听后开心道:“那叫兄就没错了,裴兄好。”
“你是秀才,我是童生,论理我该给你叫兄才对。”裴琅毫不介怀地喊了一声“袁兄”,引得袁枚十分欢喜。
裴琅有意和袁枚套套近乎,便与他攀谈起来:“袁兄家在钱塘,怎么来了这里?”
“家父在北直隶给人做幕僚,我年前跟过去游玩了一番,这次是送我回家的。裴兄你是?”袁枚问道。
“我是来北直隶看望我哥哥的,在这儿住了一个月,刚巧碰见你。”裴琅答道。
“可见你我有缘。”袁枚笑言“我平日甚少出门,朋友也没几个,今日得遇裴兄真乃幸事。”
“彼此彼此。”裴琅道。
袁枚似乎极喜裴琅,在船上的这些日子每天都会来找他。许是两人熟络了,裴琅觉得袁枚越来越活泼,言谈之间甚是诙谐风趣,再也不复初遇时腼腆的样子。
裴琅把自己的感受告诉了袁枚,对方仰头笑道:“裴兄不要奇怪,我这人就是这种性子。在熟人面前是个人来疯,在生人面前就是个闷嘴葫芦。”
就是慢热嘛。裴琅了然,转而说起了别的。
袁枚是个写诗能手,几天的时间里为运河写出了数十首诗,还把其中一首赠给了裴琅。
裴琅一边暗暗佩服他的才能,一边给他画了张画作为回礼赠给了他。他本也想与袁枚诗歌相和,只是苦于自己才力有限,写出来唯恐贻笑大方而作罢。
袁枚收到画却相当喜欢:“竟不知裴兄还有这等本事,这画艺真是神了。”
“过奖,袁兄的诗也写得炉火纯青,颇有造诣。”裴琅谦虚道。
袁枚欣赏了一会才把画珍重地收起来,对裴琅道:“我字子才,裴兄以后叫我子才便可。不知裴兄字什么?”
“我还没有字。”裴琅如实道。
“原来如此。”袁枚略有遗憾道“裴兄这样的人物合该有个好字才行,等什么时候有了,务必知会我一声。”
裴琅连声答应。
船到钱塘的时候,裴琅还得下来换乘马车,袁枚却已是到家了。他搀着自己父亲下船,叫裴琅看清了这位始终足不出户的人的面貌。
“家父晕船,自打上了船就难受得不行,整日都在睡觉。”袁枚仰脸看了看身边面色苍白的父亲,对裴琅解释道。
“世叔安好。”裴琅朝他行了一个晚辈礼。
袁父疲乏极了,只对他点了点头,又歉意地笑笑,就在袁枚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裴兄,咱们改日再回。”袁枚冲他喊道。
“好。”裴琅挥手与他道别。
回到家里已是几日之后了,沈芸一见他就说道:“你师父昨天才差人问你何时回来,可巧今天就到了,我叫人给他回一声。累了罢?屋里有烧好的热水,快去洗个澡歇一歇。”
裴琅的确有些困顿,在船上呆得太久,如今看什么都是摇摇晃晃的。他依言去了,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正晌午。
“懒虫哥哥。”吴玉阶趴在他床头捏着他的鼻子说。
裴琅把他的手挥开,猛吸了几口气道:“你今天不上学了么?还在这儿玩。”
吴玉阶指着窗棂外的天色道:“你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上午都散学了。”
“哦,我睡了那么久啊。”裴琅揉了揉鼻子道。
“可不是,娘早上还来喊过你一回呢,你愣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吴玉阶扮了个鬼脸,龇牙咧嘴道“懒哥哥。”
裴琅敲着他的脑袋道:“敢说哥哥懒,是不是皮又痒了?”
吴玉阶吓得哇哇大叫,连忙跳下床跑了出去。
裴琅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不禁失声笑了。他套上鞋子下地,出门去给沈芸请安。
沈芸给他整治了一大桌子菜,都放在炉子上温着,等他一来就吩咐一一摆好。
“我都听魁哥说了,你们在船上吃得不好,来,尝尝娘做的杏仁豆腐。”沈芸边给他夹菜边说道。
裴琅咬了一口,称赞道:“不愧是母亲,做什么都这么好吃。”
“娘做的就是好。”吴玉阶也跟着满口称赞。
他吃得腮帮子鼓鼓的,饭粒都黏到了脸上,沈芸拿着帕子帮他擦掉,提醒道:“慢点吃,瞧你吃没吃相,将来哪家姑娘会看上你。”
“看不上拉倒,我还不耐烦搭理她们呢。”吴玉阶满不在乎地一口把饭吞下。
“你如今是这么说,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沈芸怒其不争道“人家姑娘都喜欢斯斯文文的读书人,你可倒好,两边都不沾。”
吴玉阶又往嘴里塞了一口菜,等咽下去了才说道:“那可未必,爹就不是读书人,也一点不斯文,你不照样嫁了么。”
“你这孩子”沈芸又羞又恼,想说他两句却开不了口,急得脸都红了。
裴琅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打嘴仗,本想打个圆场却突然想到了自己的亲事,便对沈芸道:“母亲,有件事还得告诉您一声。我在保定的时候,祖母给我定了门亲事。”
“亲事?怎么这么早就定下了?”沈芸看着他连声问道“是哪家的姑娘呀?家在哪里?人怎么样?”
她这一连声的提问与裴珲定亲时相差无几,裴琅熟知他娘的性格,赶忙挨个儿回道:“是金坛本地贺家庄的姑娘,跟裴家庄挨着的。人很好,祖母和嫂嫂都很喜欢,前些年还在咱家住过一段日子呢。”
沈芸闻言面色一缓,呼了口气道:“既然是姑母喜欢的,想必是个好的。你们的婚事我插不上手,只能拜托姑母多打听打听了。”
她细想了一番,又问道:“她家在咱这儿,怎么跑到保定跟你定亲了?”
“是这样,她本是我的蒙师庄文正先生的外甥女,后来父母不幸故去,族人又不肯养她,这才交给她舅舅抚养。”裴琅向她解释道“庄先生现在保定做幕僚,哥哥就任的雄县也在保定府,两边便碰上了。”
沈芸颔首道:“如此说来你们倒也有缘。真是个苦命的姑娘,这些年寄人篱下过得也不容易罢。对了,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叫双卿。”裴琅答道。
“双卿,贺双卿。”沈芸轻声念道“这名字倒是挺文气的,又是读书人家的姑娘,想来应是个有才气的罢,与我们家阿琅倒也般配。”
“何止有才气,简直天赋异禀。”裴琅兴奋地对她道“母亲您不知道,她幼时曾在庄先生班里旁听,我们一个班的人都比不过她。”
“当真?”沈芸倾身问道“连阿琅都比不过她么?”
“我差远了。”裴琅惭愧道“她背书过耳不忘,悟性高记性又好,诗词歌赋都是无师自通。”
沈芸大为惊叹道:“天下竟有如此聪慧之人?我定要见上一见才行。”
“母亲您还记得敏中么?”裴琅道“敏中那样聪慧的人都不及她,要是女子也能参加科举,只怕‘神童’的名号就没敏中什么事儿了。”
“这样的人竟能成为我的儿媳妇,真是幸甚至极。”沈芸抚着胸口,满脸喜色道。
吴玉阶仍旧在扒着饭,等沈芸说完还打了一个饱嗝。
“阶儿。”沈芸蹙眉道“你可都听见了,你两位哥哥都有了好亲事,你何时也给我娶个才华横溢的媳妇?”
吴玉阶捂上了耳朵,痛苦道:“娘,您怎么成天叨叨这个,您以前可不这样的。”
“我,我这不是心急嘛。”沈芸道“等你们都能过得和和美美,我就知足了。”
“那得看您给我挑个什么媳妇了。”吴玉阶用筷子捣着米饭道“我可先说好,我只喜欢读书人家的姑娘,跟大哥二哥一样。”
“那你还不注意下仪容。”沈芸道“读书人家的姑娘可不喜欢你父子俩这样的,也就我这样的商家女才会嫁。”
一顿饭在母子俩的拌嘴声中吃完,裴琅午后去府学消了假,又去拜访了袁江,直到日落时才回到家中。
三月里裴琅报名了院试,到四月初便提着考篮参加考试去了。进门的流程与县试和府试一样,只是搜身搜得更仔细了,众考生都被胁迫得脱了裤子。
裴琅觉得甚是难堪,却也不得不配合他们检查,那差役甚至还往他两臀间瞅了瞅,唬得他即刻便想夺门而出。
等好容易坐进考场里,没等他整顿好精神考题便下来了。裴琅实在太困,只把题目抄下来便合上卷纸打了个盹,等睡足了才开始动笔。
几场考试下来,他只觉浑身散了架似的,不光是头晕眼花,就连脚下的地面都变得软绵绵的。
魁哥把他背回家里,沈芸心疼地给他熬了几碗补神的药粥,逼着他喝完才叫他睡下。
五日后出成绩,裴琅侥幸上榜。官差把喜讯报往裴家庄去了,裴琅想着家里还有姆妈夫妻在,便没有太多担心,只留在扬州与沈芸他们小小庆祝了一番。
倒是袁江得知后煞是开心,特意摆了宴席邀请了几位宾客,还拉着裴琅出面参与。
“我得叫他们知道我徒儿是秀才公了。”袁江得意道“看他们以后还敢瞧不起我不?”
“师父,您今天邀请的都是瞧不起你的人?”裴琅问他道。
“没错。”袁江抖着胡须道“我发了数十张请帖,结果就来了这么几个人,还是没把我放眼里。”
裴琅无可奈何道:“师父,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就成了,何必对他们如此介怀。”
“那可不成,我受了他们一辈子的气,非得找回场子不可。”袁江坚持道“只因我是个没地位的画工,这些人可没少明里暗里地挤兑我。如今我收了个有正经功名的徒弟,必须得叫他们见见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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