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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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她对这把剑,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这把剑的剑鞘上的花纹还有印象。
毕竟它曾经将自己的那位冤种弟弟抽得满脸开花,想遗忘都很难。
“仙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熙熙愣了两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身边人一顿。
他缓缓低头看过来,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她是谁,过了好半天才开口。
“你记得我?”
不知道是不是李熙熙的错觉,对方好像比她更加惊讶。
这话很难回。
李熙熙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他腰间同样通体漆黑的剑鞘,剑鞘的偏上部分雕刻着木槿纹饰,它曾经在李折柳那张青白的脸上盖了好几个章。
到底记忆力多差的人才能把这一幕给忘了啊。
“……我自然是记得的。”
对方似乎只是在李熙熙认出他的瞬间泄露出了一丝真实情绪,然后很快就恢复了原本平淡的语调,径直丢下一句。
“举手之劳,不必再提。”
……行吧。
其实李熙熙很想问问他是不是也是来参加这场“诛邪”的,但是看他这副“别和我搭话”的样子,她又不是拉得下脸套近乎的人,于是干脆利落的闭上了嘴。
气氛有些凝滞,李熙熙百无聊赖之下,只好继续捏盘在自己手腕上的藤蔓。
她一边靠这个打发时间,一边忍不住走神。
这人怎么会问那么奇怪的问题,什么叫你还记得我,上次的事情明明还挺让人记忆深刻的吧……
等等。
李熙熙忽然心中一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啊,她非常确定自己不是脸盲,对方也不是什么擦肩而过的路人甲,她怎么会在见了两面的情况下,转头就回忆不起对方长什么样子了!
李熙熙连忙扭过头,试图看清楚他的脸。
谁想这么一低头的功夫,她竟发现自己身侧空无一人,原本站在那里的黑衣修士,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山林间的土壤潮湿松软,哪怕是麻雀在上面短暂停留,也会留下痕迹,但那边偏偏连一个脚印都没有,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她的幻觉。
李熙熙不信邪,然而就在她左右环顾的时候,明益的声音忽然远远的传过来:“李道友,快点过来,崔仙子已经确认过了,我们准备进去了!”
他走过来,看李熙熙东张西望的样子也有些迷惑:“怎么了?你在找什么呢?”
李熙熙喃喃:“……真是见鬼了。”
明益吓了一跳:“什么鬼?!”
李熙熙这才反应过来,连声道:“没什么,没什么,我看看错了。”
明益松了口气,抱怨道:“……别吓人好不好。”
李熙熙并不打算多说,只是胡乱扯了两句,成功转移了话题。
那边的孙屠已经顺着被拓宽的盗洞往下爬了,他体型颇大,看着笨重,可实际上极为灵巧,几个腾挪后,李熙熙的耳朵捕捉到重物落地的声音,应该是孙屠不耐烦继续爬了,直接跳下去落地的响声。
果然,下一秒洞口处就传来了孙屠模糊失真的声音:“没东西,下来吧。”
“……等等,这特娘的是啥!”
崔忘笙原本捧着罗盘,低头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闻言豁然抬头,只见她与明升对视一眼,随后立即开口吩咐道。
“明益,你负责带人。”
“其他人,和我一起下去,明升断后。”
明家师兄弟本来就对崔忘笙言听计从,其余人见状也没有异议。
崔忘笙反手收起罗盘,一马当先,直接跳了下去。
李熙熙是跟着大部队一起下去的,盗洞没有想象中深,她小心用手指扣住坑洼的石壁往下,很快就踩到了实地。
只见最先下来的孙屠手握着夜明珠,脸色铁青的望向前方。
明益因为要带着秦远一起下来,动作比李熙熙慢一点,等他看到眼前的一幕的时候,也没忍住爆了粗。
“我靠!”
按照道理,从盗洞下来,下面应该是墓室才对,按照之前打听到的消息,一切的事端都是由白鹿上的无名墓引发的。
但此刻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分明就不是想象中的墓室!
这很明显是个天然形成的山洞,没有任何人工的痕迹,周围乱石遍布,周遭的石壁上坑坑洼洼,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不规则的洞。
那些洞就像是一张张畸形的嘴,正在冲他们发出怪异的诡笑,无数不知名的藤蔓扭曲而茁壮地从这些“嘴”里钻出来,纠结地缠在一道,又有紫色的小花艰难的从缝隙中探出来,颤颤巍巍的挂在枝头。
李熙熙刚一下来,就差点没被扑鼻而来的香气冲了一跟头。
而这股近乎呛人的味道她最近已经闻到好几次了。
“这是百日曼罗?”明升伸手折了一支捏在手里细看。
很显然,其他人对这股味道也并不陌生。
明益动了动鼻翼:“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百日曼罗?看着倒像是妖化了……”
虽然这么说,但他的神色却比起紧张,更像是难以置信。
“老子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玩意儿也能妖化。”孙屠拿刀尖往身边的枝蔓上一划,大量透明的粘液瞬间从切口中涌了出来。
“而且若是真的有妖修显世,这里的妖气怎么会如此淡泊,反倒是灵气浓郁得让人无法忽视。”
虽说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但实际上,人是其中最为得天独厚的,这也是为什么无论是妖还是魔都挖空心思都要修成人形。
但也有比人更加容易入道的,那就是身负神脉的仙兽,它们生而知之,乃是天地生灵,从娘胎里就开始修炼了,进阶的速度哪怕是最具有天赋的人修也望尘莫及。
当然了,所谓的仙兽只存在于传说中,现在修真界只剩下血脉混杂,早就被驯服的“灵兽”,它们灵智蒙昧,基本也只能用来看家。
再有就是妖修,你所能够想象的所有草木鱼虫,飞禽走兽都有概率成为妖修,而妖修当中,最难入道的就是草木精灵。
其实草木吸风饮露,本质纯净,明明暗含天道,却很难修成妖,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花草树木极难生出灵智。
正所谓木石之心。
若不是有天大的造化,草木灵植几乎是不可能成妖的,尤其是百日曼罗这种烂大街的普通花卉。
换句话说,它成妖的概率比李熙熙原地升仙的概率还低。
崔忘笙道:“百日曼罗有迷乱神思的功效,所以也被叫成百日醉,那秦家两兄弟应该是受到了影响,误以为这里是想象中的墓室。”
李熙熙回忆起当时饮下花晚茶之后,那种飘飘欲仙的迷醉感,心说怪不得。
但想想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即便秦远他们是被百日曼罗影响后产生了幻觉,但这里异常浓郁的灵气又怎么解释呢?
即便这白鹿山上的百日曼罗走了大运,开启灵智成妖了,这里充斥的也应该是妖气,而不是让他们趋之若鹜的灵气。
其他人很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莫不是……”明家师兄弟对视了一眼。
“有话就说,别说磨磨唧唧的,莫不是什么?”孙屠急道。
崔忘笙环视一圈,冷声道:“说明这里确实有天大的机遇,不仅能在短时间之内凝聚大量的灵气,甚至能让最普通的百日曼罗妖化。”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眼神瞬间火热了起来。
于此同时的白鹿山上。
刚才才被李熙熙暴力拓宽的墓道并没有被填上,负责断后的明升在最后一下下去之前,贴一个用来遮人耳目的一叶符。
——顾名思义,一叶障目的意思,哪怕后面有人经过此地,也不会注意到这里的盗洞,只会下意识的忽略它。
一只灰毛皮的肥兔子一蹦一蹦地跳过来,黑色的眼珠茫然的动了动,刚打算继续往前,忽然就这么直接撞在了某人的靴子上。
那靴面雪白,柔光氤氲,居然是用卯金缎裁的鞋面。
卯金缎一尺价值五千灵石,李熙熙日思夜想的引路司南也不过一百灵石,即便有人买也是用来制作法衣,用来做鞋子简直就是天大的浪费。
但来人不仅用心安理得的用了,看起来也没有半点珍惜的意思,直接随意的踩进了软烂的淤泥里,要是卯金缎有自己的意识,这时候估计已经在骂人了。
蠢兔子这么一撞,就像是直接撞在了铁做的柱子上,那“柱子”倒是纹丝不动,兔子自己头一歪,晕了过去。
“小公子倒是心慈手软。”站在那人形“柱子”旁的紫衣道士低头看了一眼,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被他称为小公子的白衣少年既没看那只倒霉兔子,也没搭理对方的话,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了一步。
下一秒,被明升提前布在这里的一叶符忽然如同自燃了起来,与此同时,被遮挡住的盗洞也显露了出来。
“咱们可来晚了一步,小公子可愿意和我赌上一赌是谁捷足先登了?”紫衣道人也不在意没得到回应,悠悠然的继续说。
“有功夫猜这个,倒不如早些下去便全能知道了。”
“嗤,小公子难得如此积极。”
那白衣公子面容英俊,身材挺拔,明明有筑基修为,看脸却至多十七八岁。
只听他沉声道:“赵小姐是我的未婚妻。”
紫衣道人笑起来:“我还以为郑小公子是为了鸣玉楼来的。”
白衣少年没理他,先一步从洞口跳了进去。
那紫衣道人背着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期间,那只刚把自己撞晕的蠢兔子终于醒了过来,这可怜的畜牲受了惊吓,刚恢复意识就慌不择路的往反方向狂奔。
谁想到就是这么背,它再次撞到了人。
但这次就没有那么好运了,这灰毛兔子这么一撞,直接原地把自己撞成了一团蓬勃的血雾。
紫衣道人却像是根本没注意到似的,他抬头望天,掐指稍微算了一下。
遂皱起了眉头:“……倒是有趣。”
话音刚落,原地已没有了紫衣道人的踪影,微风拂过,只余下淡淡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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