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不能乱养金丝雀（20）

剑术比试结束后，付之秋乘着电梯离开地下击剑场，沿着大理石铺底的雪白长廊往前走。

        长廊空旷无人，几乎一片安静。

        每年的新生入学考试都声势浩大，由于考场就在校内，高年级的同学获批放假，而教师基本都在考场，导致军校除考场外的其他地区，都是一片冷清。

        在长廊尽头左拐，付之秋推开门，走进了千人礼堂。

        礼堂圆形白顶，空旷无人，中间的台上高立着白鹰雕像，墙上高悬着两面蓝底红纹的国旗。

        剑术比试结束后，按照传统，军校会在千人礼堂中举行荣誉绶带仪式，表彰今日得分在前三名的考生。到时众人欢呼，上台者身披锦色绶带，军帽上别着白鹰徽章，无比耀眼。

        而付之秋相信，尤金一定是其中最亮眼的那个。

        毫不担心尤金的实力，他只怕自己错过对方站在领奖台上时，难得一见的、骄傲又漂亮的小表情。

        在最后一排随便挑了个位置，付之秋往后一靠，闭上双眼，边等边补觉。

        最近几日，除了备考之外，付之秋也做了不少事。

        原书中，付淮夏上将在边境遇刺身亡，成为了潘西帝国与邻国开战的导火索。

        这也是导致付家衰落的直接原因。

        现在的剧情线暂时还没进行到这里，也就是说，倘若付之秋早做准备，或许可以规避付淮夏死亡的结果。

        付之秋推测，付淮夏身边极可能有门罗家埋进去的暗棋。

        趁付淮夏不在时，他曾仔细排查过付家下人的情况，也将近几年和大哥关系较近的人员资料翻阅了一遍，最终将嫌疑锁定在付淮夏身边的一个副官身上。

        这位副官三年前上任，是毕业自中央军校的优等生，履历看起来十分干净。

        但借助艾米公主在军部的关系，付之秋通过内网，发现此人的资料曾在四年前被人为篡改过。

        篡改之前的资料，经过军部的星网专家破译，最终发现，这个人是门罗家族从外地军校特批调入中央军校的。

        此外，专家还意外截获了这位副官传输的秘密联络，恰好是约定跟门罗家的另一个暗线接头。

        发现心上人身边有危险，艾米公主二话不说，当夜就遣人提前赶到他们的接头地点，一电棍敲晕了门罗家的暗线，并假扮成暗线的模样，直接抓获了副官。

        从副官的联络器中，他们不仅找到了之前给付之秋下yao的“医生”的踪迹，还发现了门罗家和邻国高层军官的通讯记录！

        这些通讯记录，大多是关于边境通商的。门罗家和邻国高层似乎有什么交易，导致他们一直在边境悄悄给邻国放水，做成了好几次隐秘的走私。

        而这次接头，根据喝了吐真药水的副官自己交代，是为了商议如何除掉付淮夏。

        消息一出，就在与艾米相近的军队高层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艾米率领的是帝国的军队监察部，内部高层均受过层层筛选，忠实于皇家，基本没有其他贵族成员。

        之前，军队监察部就曾怀疑门罗家和邻国有联系，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有谋害付上将的想法。

        付家是皇室的守门犬，想害付家，狼子之心已然昭彰。

        在边境，艾米已经将情况告诉了付淮夏。门罗家的暗线已然叛变，带着监察部的人混入其中。为了不让门罗家的高层起疑心，他们表面上，仍和从前一样，假装传递着讯息。

        监察部这招，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而艾米认为，在首都，付之秋极可能是门罗家的攻击对象。

        考试前一夜，付之秋临时接到艾米的视讯，要他在考试中多加小心，指不定门罗家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哈里这只大扑棱蛾子就这么明目张胆地飞出来了。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付之秋并不觉得过分担心。

        再如何谨慎，没有实力与实权，都是空谈。

        -

        刚进休息室，哈里就被一群人围住了。

        “哈里大人，怎么样？”

        有人迫不及待地发问。

        “这有什么好问的？哈里大人怎么可能会输，大人您说是吧……”

        另一人不屑回答，转头眼巴巴地望向哈里，却在看见对方的黑脸时停住了。

        哈里阴着脸，落下一句话：

        “那要是教官觉得我输了呢？”

        “什么，您说……”

        此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惊呆了一群学生。

        哈里说完，转身就走，再没给过一句解释。

        “我去，付二少这后门走的，疯了吧……  ”

        “以哈里大人的实力，怎么可能打不过付二少？难道这草包之前藏拙了？”

        “啊啊啊……我的钱就这么打水漂了……”

        “居然买通老师，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就是……”

        听着身后学生们愤愤不平的讨论，哈里的心中终于燃起一阵成功的得色。

        按照祖父的嘱咐，他已经成功将舆论引向了于付之秋不利的一面。长此以往，付之秋的军校生活绝不会平坦，即使他现在看起来似乎能忍得住，但哈里不认为，曾经性格暴戾的草包，真能受得住周围所有人的鄙视和猜疑。

        只要付之秋承受不了，颓废下去，他的目的就达成了。

        根据祖父的设想，最好的情况，就是能在两国开战前将付家除掉。

        在边境，想办法除掉付淮夏；在首都，想办法除掉付之秋这个唯一继承人。然后，再顺理成章地让早已买通的远房亲戚过来继承付家，以此彻底架空付家的实力。

        到时候，少了这条忠心的看门犬，潘西皇室在内忧外患之下又能撑多久？

        这个王朝，早晚会有改姓为门罗的一天……

        算盘打的啪啪响，哈里不禁勾起了嘴角。

        但他却没想到，通过他剑箱上的微型窃听器，军部检察官早把他身边发生的一切听得一清二楚。

        付之秋是被一阵喧闹的掌声唤醒的。

        他睁开眼，发现前面的会场早已座无席缺。

        中央舞台上，军校校长的致辞正好讲到最后一字。说完后，他清清嗓子，开始诵读新生剑术比赛的获奖者名单。

        “alpha组，第一名，秦墨，第二名，布莱尔……”

        三个身穿军服的年轻alpha随之踏上领奖台。站在最高处的那个，面容清秀，一头黑色短发，笑起来腼腆可爱，让人很难想象他竟然能打败身边两个比他还高的学生，取得第一。

        台下响起了一片掌声。

        “下面公布beta组，第一名，尤金兰伯特……”

        掌声响起，聚光灯下，beta组的三名青年登上领奖台。

        在璀璨的灯光下，付之秋终于等到了那个，他认为最符合、也最该属于尤金的表情。

        乌黑如缎的长发，于脑后束起高耸利落的马尾。一双翠绿如宝石般的眼眸熠熠生光，闪烁着源于对实力确信的骄傲。

        他站在台上，身姿挺拔，裁剪精良的绿色军服贴合他挺拔的身躯，宛如一只长颈天鹅，贵气逼人，优雅高傲。

        但他的高傲，并非来源于贵族身份。

        而是他的剑，他的实力，和他自己。

        他不是温室里精栽细培的玫瑰，而是野蔷薇。

        于荆棘间傲然绽放，用血泪滋养花蕾。

        付之秋感觉自己的心跳狠狠漏了一拍。

        他不是温驯的乖种，而是收敛野性的鹰，是驯不服的野猫。再多施舍，也无法赢得他真正的认可。

        一瞬间，付之秋发觉，自己竟舍不得将眼睛从他身上挪开。

        想看他继续如此闪耀，如此骄傲。

        就这么永远看下去，似乎也不会腻……

        站在台上，尤金的目光忍不住在会场中搜寻起来。

        他知道付之秋也有考试，也没有理由来到这里。

        可他心底却难以自抑地升起一种冲动，希冀着那个人能来这里，能看到台上的自己。

        台下的人黑压压一片，尤金粗浅地扫了两遍，没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略微失望地收回眼。

        下台后，他摘下缎带，也没心情去参加其他新生间的交谈，径自朝着后台出口走去。

        刚出后门，他却一眼看见，雪白的长廊中，想见的人正斜靠在墙边，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恭喜你咯，尤金老师？”

        付之秋离开墙壁站直，原本偏冷的眉眼变得柔和起来。

        他朝着尤金走去，自然地接过对方手中的剑箱，就要轻拍对方的肩头表示祝贺。

        手快碰上时，尤金却下意识地一缩肩，躲开了。

        付之秋微一皱眉：“你受伤了？”

        “今天没有。”

        “是谁？”

        尤金不自然地垂下眼，眼睫颤动两下，沉默片刻道：“……我父亲。”

        “……”

        付之秋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看过原书，他知道，此时的尤金应该还以为自己是凯瑟琳的亲生孩子，并不了解自己的真实身份。

        满怀一腔对家族的期待，他牺牲自我，换来的却是家族的无情抛弃，就像对待一件碎了的玉石，一旦无用，立刻弃如敝履。

        付之秋知道真相，可他却不能直接告诉尤金。

        只有当自己亲眼弄清真相时，才会彻底选择与过去告别，拥有重获新生的决心。

        这是尤金无法避免的道路。

        但看着眼前人明明受伤却忍着不说，把所有委屈都藏在心底、外表仍旧坚强的样子，付之秋的心脏像是被细密的金属丝勒住一般，心疼的感觉顺着神经蔓延开来。

        倘若今天没有发现，他是不是又会装作无事发生，就这么一个人回去，一个人面对无情的父母，一个人练剑，一个人默默舔舐过往的伤口？

        想到这里，付之秋再没忍住，伸手抱住了尤金。

        骤然被抱入怀中，尤金的身体微僵，很快又放松下来。

        他抬起眼，迎上对方海一般深邃温柔的注视，忽然觉得眼里有点发热。

        自前天晚上后，那股一直郁积在心中的情感，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发泄的端口，一瞬间涌了出来。

        被墨水瓶砸过之后，尤金一直处在一种颇压抑的混沌状态。

        失去了对家人的信赖，让他向来坚定的内心，忽然变得失落，多出了一大片空白。

        他有时感觉自己像坠入水中的旅者，急需抓住一块浮木，让他从泥沼中挣脱。

        此时，周身被温热触感包围，让他忽然感觉，那股空白被逐渐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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