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十恶不赦

这时高文荣走进刑讯室，身后还跟着毕恭毕敬的张狱丞，高文荣手里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摆着四个小布包，“大人，东西拿来了。”

        “打开。”

        高文荣将木盘放在一旁的桌上，将四个布包一一解开，白布上分别有：几朵泛黄压干的白花，一只耳坠，一片带血的布料，几根长发。

        “眼熟吗？李掌柜。”陆明朗看着抖如筛糠的李大福，“文荣，你来说。”

        “陆大人先是在西林埋尸坑中发现了这几朵杏花，大人分析，案发时尚在早春，杏花开得如此好的只有杏林，杏林恰巧离徐家别院不远，于是我带人前去查看，还真找到了一处松动过的土地，挖开找到了杨氏身上掉落的物件。”高文荣指了指桌上的耳坠、布料和头发。

        “李掌柜为争取从轻发落，在我要拿出证据时交代，原来你也知道我陆明朗从不诓人。掌柜浸润茶馆多年，听书听得多，文采斐然，把自己美化成受害者，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陆明朗抚掌称赞，两根手指从怀里夹出一个叠成方形的纸块递给长安，“念。”

        “李大福长期虐待其妻杨氏，因不举无法行房后，便逼迫杨氏穿戴妩媚招揽客人，见其他男人对妻子上下其手十分着迷，自己竟从中体会到快感，事后又会对其辱骂殴打。徐正道带走杨氏那晚，杨氏不堪屈辱苦苦哀求李大福救她，李大福却丝毫没有怜悯之心，怕惊扰四邻，将其打晕后，收了徐正道的好处便将人双手奉上。没成想徐正道不知从哪学来的方法，一边施暴一边行欢，力道过猛致杨氏死亡。本悄悄埋尸荒郊或可不被发现，但杨氏被带走前大喊大叫，徐家怕徐正道暴露，便威胁李大福认罪以绝后患。”周长安脸色涨红，既是气得也是羞得，遇到那些敏感话语几欲说不出口，由于愤怒强行念完。

        周长安将纸上拍回陆明朗身上，忿忿看着他，明知是这样的内容，居然还让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念！故意让她出丑是吗！行，你是大人我动不了，我还动不了这个禽兽不如的“王八蛋！”

        她一边想着一边嘴里已经骂出口冲了上去，取下腰间佩剑带着刀鞘往李大福身上招呼，“无耻之徒！砍你都怕脏了我的剑！”

        高文荣和张狱丞连忙将她拉开，防止她继续施暴。

        审讯完毕，张狱丞带人将人李大福押走，高文荣端起证物先走一步，刑讯室里只剩下陆明朗和周长安了。

        长安还在生气，扭头自己一个人就往外走，刚走没两步忽然感觉一阵阴风飘过，这种风不是吹的风，而是那种渗入骨髓的阴冷之气，几条人影飘来飘去，在她耳边窃窃私语，却又听不真切。气头上的她并未觉得害怕，只是身体却不受控制虚弱了几分，双腿一软便瘫坐在地。

        突然头上一暗，阴冷的感觉、漂浮的人影和低语声都消失不见了，长安抬头看见陆明朗正站在她身后俯视她，难道在他身边就不会受影响了？

        长安一把拽住陆明朗的手臂，借力将自己拉了起来，陆明朗没有伸手帮她，但也没有推开她，任她拽着。

        “一，以后你还要接触更多的案件，更多不堪入目入耳之事，身为公门中人，要为朝廷效力为百姓分忧，便不论身份不分男女，让你早日习惯。二，你尚未查明原委不知其中内幕隐情，便轻信犯人供述，也是对你的惩罚，切记。”陆明朗突然解释起来。

        原来是这样，长安心中的愤怒委屈消散了，反省自身的问题，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不可再犯。

        陆明朗观她知错的神情，神色一缓，怕她再像之前误会他激将，特地放柔了声音问她：“可以走了吗？”

        长安乖乖地点点头，拽着他袖子乖乖跟着，一路无事地出了大理狱。

        为了印证心中猜想，长安慢慢靠近狱门，之前消失的冷气和声音又渐渐袭来，她赶紧后退一步。

        此时张狱丞从里面跑了出来，恭恭敬敬对着陆明朗作揖，“恭送少卿大人，祝大人福寿安康一生长安。”

        周长安陆明朗两人对视一眼，长安有些尴尬地撇过头。

        “那就借张狱丞吉言了。”陆明朗觉得眼前的年轻人很顺眼。

        “少卿大人！您还记得我？”张大吉眼里满是惊喜，之前就想问但是不方便，这会儿抓住机会了。

        “张大吉，好好当差，前途可期。”说完，陆明朗赞许看他一眼就转身走了。

        周长安拍了拍盯着陆明朗背影的张大吉，没反应，又拍了拍，还是没反应，长安便使劲推了一把张大吉，“人都走远了！回神了！你很崇拜陆大人？”

        差点一个趔趄的张大吉却没有生气，两人虽然品级差不多，但是少卿大人对她有些不一样，并且他听说这位录事是少卿大人开后门进来的，少卿大人要照顾的人就是他要照顾的人。

        “岂止是崇拜，没有少卿大人就没有我，少卿大人是我的信仰，是我一生都要守护的人，是”张大吉正一脸陶醉却被周长安打断了。

        “龙阳之好？！”

        呸呸呸！张大吉一连呸了三下，“周录事，你侮辱我可以，但不可以侮辱少卿大人！他是我全家的恩人！”

        “抱歉啊，”长安有些不好意思，马上又八卦神附体，“怎么回事，给我说说。”

        “我之前是个跑堂的小伙计，店里一座玉佛丢了，掌柜怕东家责罚就赖在我身上，我家里穷哪里赔得起。东家发怒要打死我抵账，被路过的少卿大人遇到，最后还了我清白，惩治了那无良掌柜。可是东家丢了颜面，便暗地做手脚让我找不到伙计，父亲早逝，家里有患病的母亲还有年幼的弟弟妹妹，一家人就要病死饿死街头的时候，来了一个大理寺差役说有人举荐我去当狱吏，还给我一笔银两说是预付的月钱。后来我打听到是大人得知我的境况，见我做事说话也利索，便给我安排了一个差事，那笔银子也并不是公中的而是他自己出的。那之后，我就发誓要好好当差，不枉费大人的苦心，我能力有限只能帮他守好这大理狱，替他分一点点忧。”张大吉眼眶泛红，神色却很坚定。

        长安没想到看似冷冰冰的陆明朗竟然这么热心善良，不愧是她看上的人，不对！她什么时候看上他了！长安摇摇头，甩掉刚刚心里奇怪的想法。

        “不过以后你说话别这么引人遐想，容忍被人误会，那我送你进去吧，就当赔罪了。”也不待张大吉回答，长安拉着他就往狱里走去，长安其实还想再试验一下，她和其他人是进去是什么情况。

        然而却和她自己进去差别不大，但也就是好一点点，冷感弱了一点，人影虚幻了一点，低语声小了一点，还不等那股无力感袭来，长安就退了出去。

        “啊！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先走了，下次请你喝茶！”长安用了轻功一溜烟儿跑了。

        张大吉站在原地心想，我也没让你送啊，不过现在大理寺招人标准这么高了吗，一个录事武功都这么高，我就说少卿大人不是走后门的人，人家是凭本事进来的。

        （画外音：你忘了你是怎么进来的了？

        张大吉：我也是凭本事啊！我干活做事利索，机灵，聪明，认真，勤快，少卿大人慧眼识珠。）

        萃香楼杀妻案重审翻案，凶手另有其人，其中隐情令人咋舌，且又接连牵扯出丫鬟青楼女子等5条人命，京城哗然。

        然而缉拿徐正道的过程却并不顺利，徐府拒不开门，推说徐正道不在家，陆明朗亲自上门以阻碍公事为由，授意蠢蠢欲动的周长安强行闯入，干翻一众奴仆的周长安将躲在柴房里的徐正道揪了出来，押入大理寺狱中。

        这也是陆明朗第一次见长安动手，剑并未出鞘，但威力不减，只是不伤人性命，之前确实小瞧她了。一般姑娘习武多是强身和自保，他没想到周长安的武功竟然在一流高手之列。且剑法上乘乃名家之流，却又很独特一时看不出是哪家剑法，好像在哪儿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了，他很好奇周长安这来头不小的师父是谁。

        大理寺里。

        “陆少卿，你我同朝为官，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还请网开一面。老夫官位虽不高，但好在家族与皇家沾亲带故，日后也能彼此照拂。想必李寺卿已经知会你将此事化小，陆少卿别再为难徐某了，此次是老夫管教无方，日后定当严厉官束，不让他再闯祸便是。”国子监祭酒徐卫仁作揖求情，却隐有威胁。

        然而陆明朗却只是轻蔑一笑，“此案影响重大，京城百姓议论纷纷，皇上已经将此案交由我全权处置，想必李寺卿这会儿正陪皇上喝茶，还没来得及告知祭酒大人吧。”

        “好！好！陆明朗你铁了心要与我徐家做对是吧！好歹我有享有议请减赎当的特权，最坏也就是将这官当了免罪，但是我徐家上面有的是人！你也别想好过！”

        徐正道一听爹要把官位当了急了，他爹没了官他还怎么逍遥快活。

        “陆明朗！你不就是一个四品少卿，不要太嚣张！太子都得叫我一声哥！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赶紧将我放了！不然要你好看！”徐正道被人押着不停地挣扎叫喊，太后是他爹远房的姑母，偶尔会照拂他们，他爹的祭酒就是这么得来的，平日里自居皇亲国戚甚为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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