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临风馆

“怎么这里的字画全是美男图？”秋月将四周挂着华看了个遍。

        “呃，概念营销？”长安大言不惭道。

        “什么营销？”秋月没听懂。

        “京城字画行业竞争激烈，想要销路好就需要有特色，你看这里美男图千姿百样，这就是人家的特色，再加上这里女客云集，天时地利人和，不错，有商业头脑。”长安一本正经地分析着，边说边点头，忽悠的最高境界就是自己都信了。

        看了一圈下来，长安选中了一幅背影图，画上是一崖上迎风而站的男子，背影清冷出尘，四周山峦藏于云间若隐若现，衣袂翻飞仿若随时可踏云远去的谪仙。

        不知为何她想到了陆明朗，如果他立于山巅之上，应就是这般如诗如画的景象吧。

        “店家，我就要这幅了。”长安对侯在一旁站姿颇有些阴柔之美的男子道。

        那男子看了一眼长安手中的画愣了一愣，不留痕迹地打量着眼前两人，不像是常客啊，眼光却这般挑剔，柔柔一笑，“这可有点贵，不知二位小姐是否——？”

        长安明白他的意思，示意秋月将她袖兜里的银票掏了出来，“够吗？”

        “够够够！哎哟，小人有眼不识二位小姐，那这位小姐可有中意的？”男子眉开眼笑。

        “我没有，赶紧的吧。还有，这是我家小姐，我不是。”秋月催促他。

        男子了然地点头表示明白，不少小姐面皮薄，都会易装不被人察觉，理解理解。朝里做了个请的手势，钓到大鱼了，赏钱一定不少，心里喜滋滋地想着。

        这里结账怎么在里面，贵宾室？长安疑惑地跟着往里走，穿过一个流水汤汤的花园，一座假山挡住了去路。

        只见男子在假山上捣鼓了几下，咔嚓咔嚓几声，假山正中开了一道门，“小姐，请吧。”

        “小姐，该不会是黑店吧？！”秋月拽着长安的胳膊悄悄说道，心里有些害怕。

        “放心，有我在，黑店更好，正好一锅端了。”长安拍了拍腰间的剑，又拍拍秋月的手让她安心，率先走了进去。

        穿过那道门，引入眼帘的是一座颇大颇美的院落，花草树木郁郁葱葱，亭台水榭掩映其中。

        长安秋月睁大了眼睛，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让她们惊讶的当然不是这别致的庭院，而是其中有无数男子！

        水榭里，亭台里，楼阁上，花丛中，青松下……或立或坐或躺或袒胸……有长相俊俏的、柔美的、冷峻的、清秀的……简直是形态各异、种类繁多、千奇百怪！

        一些女子夫人被男人们围住嬉笑打闹，言语行为颇为大胆，也有男人和男人……

        “小、小、小，这、这、这”秋月指着眼前景象，又赶紧捂着双眼，羞红着脸话都不会说了。

        纵然长安武艺再高强，然而武艺和见识却并不挂钩，见了这幅场景也是受惊不小，愣在原地。

        领路男子对着前方朗声喊道：“这位小姐选的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望山图！”

        话音一落场中议论纷纷，一阵笛声响起，四周安静下来，只见一五官柔和清新脱俗的男子，姿态潇洒地坐在树干上，悠闲地吹着笛子，清脆悦耳。

        “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几个男子让开，露出一个侧躺在青石上，丹眉凤目花容月貌的蓝颜佳人，比女子还柔媚几分的男子摇着扇子悠悠喊道：“大馆主，难得有人赏识望山图，还不来接客？而且客人还是个大美人儿——”

        言毕，对面阁楼最上层三楼的一扇窗户打开，一个玄衣男子纵身跃下，硬朗帅气的五官棱角分明，却不失精致。

        大馆主一眼看出长安是主秋月是仆，且二人面露惊疑局促不安，“第一次来？外地人士？”

        长安压住心里的慌乱，镇定反问，“何以见得？”她不是不想转身离开这看着就不大正经的地方，而是刚刚来时经过的花园看似山水环绕鸟语花香，实际暗藏玄机是个迷阵，没有引路人带领在里面只会转圈，而且那些山石花草相结合不一会儿就会让人头晕目眩，根本走不出去。当然，还有那么一丢丢一丝丝的好奇，隐约猜到是个不正经的地方，但是想确认也想知道具体情况，为何如此隐蔽又如此奇特。

        “自然是小姐眼生得很，来临风馆的客人不说都能记住，但容貌出众的女客一双手便能数得过来，像您这般美貌的更是让人过目不忘。”青石上的那位“美人”摇着扇扭着腰，凑到长安耳边轻轻说道，微微一笑妩媚动人。

        “京城久居的人，不会不知道临风馆是何地方。”大馆主态度有些冷淡，“你在这里杵着容易影响其他客人，随我来，给你解疑答惑。”

        大馆主朝阁楼走去，头也不回接着说：“胧月，木清，你俩也过来。”

        “临风馆有三大坐镇馆主，前面那位是大馆主凌霄，我呢，”方才妖娆的“美人”掩袖娇笑，“自然就是貌美如花的二馆主胧月，树上猴是三馆主木清。您别介意，我们大馆主就是这性子，外表冷漠无情，心里啊，也挺冷的，呵呵呵。”胧月讲了个冷笑话，自己把自己逗乐了，无视长安应付的干笑，接着念叨，“那些达官贵人，公子小姐，最好的就是这口，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要。”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长安不由自主想到这句歌词，就说了出来。

        “……”胧月呆愣一下，复而拍手惊叹，“妙啊！太妙了！简直精辟！”

        凌霄回头瞪了大呼小叫的胧月一眼，胧月噤声，又忍不住悄悄问长安，“这词是您写的？”

        “不是，我也是曾经偶然听到的。”长安灵机一动，前世记忆里的歌是不是可以在这里派上用场。

        “请坐。”长安被领进一间雅致的厢房内，凌霄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刚来京城？”

        长安暗自掂量了一下，先前陆明朗提点过她，如果在状况不明的局面下，不要透露太多信息给对方，说谎很可能被拆穿反倒不利，可以说一半留一半。“来了有些时日了，只是家里管教甚严不常出门，对京城不太熟悉。”

        凌霄“唔”了一声，“不了解就带个丫鬟到处乱逛，不仅逛到花柳街，还逛到这临风馆来了，也不知是天真烂漫还是胆大包天，虽说天子脚下安定太平，却也不乏宵小贼人。这花柳街看似热闹非凡，但繁盛之下有污秽，光明之下是阴暗，你就不怕被人牙子掳了去？”

        长安不以为然，“掳走我恐怕有些费力，只要他们不怕死便来试试。”

        凌霄看了一眼她身上的剑，讥笑一声，“掳人不是抢人，何须明着来，一杯茶，一点香，谅你武功再高又如何，这样的办法，多的是。”他甚至看了一眼长安身前的茶，意有所指。

        话虽然不太好听，但其中的告诫和提醒却是好心，如果要害她从进临风馆花园开始多的是机会，“多谢。”长安点头道谢，她虽然在陆明朗面前很孩子气，常常犯错，但当她独自面对处理事情时，依然成熟稳重。

        凌霄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惊讶和赞许，“我们三人刚刚胧月已经给你介绍了，临风馆的三位坐镇馆主，也是这里的管事。想必你已经大概猜出来了，这里就是相公馆，京城最负盛名的相公馆。”

        “曾经的相公馆通常都是男人来的地方，龙阳之好被人不耻，不如青楼正大光明，只能开在暗处。”胧月接话道，语气幽幽仿佛不满。

        长安第一次感觉到原来青楼是个正大光明颇为正经的地方！

        “曾经身份显贵如公主也只敢在家里养面首，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女人亦可为官经商，地位有所提升，除了出身显贵的女人，那些家里有实力能做主的小姐夫人们也开始可以光临此地，家里不中用的男人是不敢怒也不敢言的。只是女子地位即使上升了，但世俗的目光和舆论依然桎梏着女人，只能暗中前来，龙阳之好也依旧不被主流接受，也不知何时咱们相公馆也能如青楼一般不再偷偷摸摸。”

        长安从胧月的话中，体会到了一个行业衰落与兴起的发展进程，以及封建社会女人挣脱枷锁的呐喊，其中艰辛让人动容！

        “所以外面的画是？”长安问出把自己骗进这临风馆的关键点。

        “为了风雅文趣不显山露水，临风馆表面是个卖画的铺子，前来的人在铺子内挑选美男图，实际是选人，选了谁便可由谁服侍。您选了背影望山图，其义便是挂出的美男一个没看上，这种情况便需我们三个坐镇馆主出场让您挑选了，价格自然比那些庸脂俗粉贵得、多得多～”胧月巧笑嫣然地耐心解释，一双凤目顾盼生辉，轻轻拢住长安的肩膀，在她耳边轻轻吹气，“美人儿，我们三人您要来服侍您呢？如果选不出来，三人一起也不是不可以，价格嘛，对好看的人临风馆一向实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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