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言池是刚想站起来的，但一听他这话，屁股突然很沉，捎带着眼皮也很沉。

        “灵官来的还真早，吃过早饭了吗？”言池问道，语气毫无波澜。

        听上去跟关心一点都不沾边。

        这句话里面拉开距离的成分很重，李里礼和阴差都能听出来，可毕呈在装傻方面是个老手，笑的眼睛眯成一条曲线，“还没有，小池要请我吃饭吗？”

        言池被呛了一下，咬着嘴唇站起来，话已经出口，不能收回来，硬着头皮说道：“好啊，灵和魂的事就吃完饭再处理吧。”

        “还是先把正事处理了吧，不然勤奋的小池一定吃不下饭。”

        你特么不一句一个小池会死吗！

        此时，言池也不清楚明明冥王和毕呈都叫他小池，怎么偏偏听着毕呈就很烦？

        毕呈伸手把盒子拿过来打开，里面是一颗红色的小丸。李里礼把灵和魂递过来，毕呈直接把这两个小球捏在一起，看上去有些生硬，可动作又熟清熟路，蓝黑红三色混在一起，一开始红色占领上风，渐渐的，被其余两种颜色吞没。

        一道光闪过，一直难舍难分的灵和魂终于分开。

        毕呈手插兜里，扭头睨向言池，“走吧，吃饭去。”

        “……”

        -

        四个人吃了饭，李里礼和阴差一齐去了市里的警察局解剖室。毕呈要跟着言池走，就算他不跟着，言池也想带他回去看看那满地的狼藉，兴许他这位上司就知难而退了。

        可言池最近特别不顺，要不说祸不单行，他刚回到家，看到已经被重新安装的玻璃后，鼻梁一阵酸痛。

        但地上的碎玻璃渣没有收拾，毕呈站在玄关处并没进来，只探头望了眼，“你昨晚一个人在家，都干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一个人在家？

        言池假装他是空气，瞪了空气一眼，“你随便找地坐吧，我收拾一下。”

        “怎么能看着你一个人收拾呢，我帮你。”毕呈说道。

        最后拗不过他，两人把碎玻璃装进垃圾袋里，合力拖到楼下，正巧看见买东西回来的房东，她特别喜欢言池，从搬来的那天起，时不时做了什么菜都会过来送点，说男生粗心照顾不好自己，其实是因为她有一个和言池面貌相仿的女儿。

        “小言啊，你那玻璃我找人给你修了，早晨我下楼散步的时候看见的，怎么能全碎了？”

        言池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顶着烈日眯起眼，整个人笼罩在里面似是虚无。

        “昨晚有只鸟撞上去了，”言池撒谎扯的快，“谢谢您啊。”

        “没事没事，那修玻璃的钱我可就从房租里扣了啊！”房东说。

        言池点点头，说行。

        两人并排回到楼上，开门的时候，言池才回头看了眼毕呈，他落后两步，垂着头，发觉到什么，突然抬起头看过来。

        言池漠然收回视线，给他留了门。

        他是故意把毕呈落在后面，这点连房东都看得出来，忍不住回头心疼的多看了那高个子几眼，几次想开口问话，都不知怎的咽了回去。

        言池在客厅转了会，随后又吓唬了那团黑雾，可毕呈还没进来。

        言池脑袋里冒出个问号：生气了？

        毕呈在印象里一直是温温和和的模样，眉眼里总是带笑，看起来满是戏谑，面对言池的冷淡好像并没怎么在意过。

        所以突然蹦出这么个想法，就连自己都怔愣了一下。

        纠结了几秒，言池决定抬起他高傲的屁股，慢悠悠的去了门口，刚抓住把手，毕呈这个二号门框突然出现在眼前，两人都没有任何防备，顺着这个惯性，胸口差点撞在一起。

        毕呈刹住脚，身上那股清冷的味道瞬间拱了过来，是彼岸花。

        只有长时间待在那片花海里的人，身上才仅仅能有这种若有若无，言池只在冥王的身上闻见过，毕呈是第二个。

        “出来找我？”毕呈推着他的肩膀，却被言池一巴掌拍开。

        言池：“不是，刚刚好像什么东西飘出去了，来看看。”

        毕呈似笑非笑的凝着他，这种表情，被看的人总会一阵心虚，言池已经觉得自己眼神不对劲了，但毕呈并没有戳穿他，只是点点头，跟着进屋。

        毕呈坐到沙发后，注意到茶几上的玻璃瓶，那黑雾瞬间收起了红色的眼睛，缩的更小。

        “你吓到它了！”言池冷不丁的说道。

        毕呈疑问的“嗯”一声，然后仰起头看他，笑道，“胆子这么小？你从哪搞来的？”

        言池向后指了下窗户，“玻璃就是它干的。”

        “应该是本体干的，离体被落在这遭罪了吧。”毕呈用手敲了敲瓶身，那黑雾还是不动，欺软怕硬的小东西。

        “这东西，你想怎么处理？”毕呈问道。

        言池说：“留着。”

        毕呈也不问原因，静了两秒后，偏头看他，“那给它起个名字吧。”

        “……”

        “叫它小黑吧，或者团子？”毕呈热情的提出意见。

        言池认真的思考几秒，都给否决了，“叫橙子。”

        “……为什么？”

        “因为我……李里礼喜欢吃橙子。”

        毕呈没再吭声，盯看他几秒后，垂下眸，红色的瞳孔若隐若现，阖了下眼睛后，又全然消失。

        -

        言池下午去忙其他的任务，毕呈没有跟来，留在家里，临走前，他什么都没说，也没告诉毕呈午睡在哪个房间，一方面是确实没有多余的客房，另一方面是言池不待见他。

        可记名字的时候，他又总是心不在焉，觉得自己脑子抽筋了才总想着家里那位。

        言池合上本子，对着窗外长长的舒了口气，消了所有的监控记录和痕迹后离开。

        李里礼处理好碎尸案，中途和言池会合，言池不知道他从警局顺手捞了什么回来，口袋里鼓鼓囊囊，一幅神秘兮兮的模样，还不让他看。

        “哥，那个灵官要在咱家待多久啊？”李里礼问道。

        言池摇头，管他待多久呢，又没地方住。

        可下一秒，言池就不爽的板起脸，他这么恶劣，万一被扣钱了怎么办？

        “等会回去，你问一下。”言池停顿了一下，补了一句，“别说是我跟你说的。”

        李里礼呆愣的看着他，隐约的猜出言池为什么要他提出来，因为他也有点害怕，毕呈身份摆在那，本身就高他们一等。虽然总是笑意盈盈，可这不能成为他平易近人好相处的理由。

        李里礼自顾想着，完全不知道自己想偏了，点头答应着。

        言池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而跟在他身后的李里礼就是浑身的大包小包。有菜有水果有零食，这过年刚发的奖金眼看着要被他祸祸没了。

        对此，言池还陪着他走了一趟，李里礼解释道:“既然要问上司问题，而且是问这种何时走的问题，自然得讨好他，不然会被穿小鞋的。”

        言池并不理解，纳闷的问:“什么叫穿小鞋？”

        “就是故意给你很难的活，还特别多，完成不了就扣钱。”

        李里礼说的异常激动，就好像他经历过似的。

        言池反应并不大，也不知道哪来的肯定，道:“不会的。”

        “这个可说不定，”李里礼四周望了望，凑到言池耳边小声说，“那个组长虽然好看，但长相有点小气，还特爱计较。”

        “……”前面那句言池不得不赞同，不过……不至于小气吧。

        于是言池就被他的话说服，跟着来回去了好几个地方。

        ……

        李里礼做饭的时候，毕呈就站在身后，手脚忍不住僵硬，导致一顿饭下来，汤也烧干了，饭也煮糊了，几道简单的菜味道也不太对。

        事实证明，毕呈比言池可怕。

        即使言池脾气臭，但笑面虎更吓人。

        他想哭，尤其是看着毕呈清淡的眸子和平静的表情，然后想死。

        李里礼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正端着果盘往厨房走的言池，可言池看都没看他，径自洗了水果，放到桌子上。

        就在李里礼即将脱口而出要不下馆子吧，言池挽起长袖走过来，问，“你买方便面了吗？”

        对对对，方便面，方便面可以救命！

        李里礼赶紧从塑料袋里掏出两袋方便面，然后盯着它静住了，想想以前言池做的方便面……再想想现在被上司盯着做饭的自己……

        他权衡了一下，还是让言池来吧。

        不过言池也没问，从他手里抓过来扔到锅边，用五分钟研究了下锅的用法，转身找手套的时候，胳膊肘不小心撞在毕呈身上。

        虽然吃亏的不是他，言池还是下意识的啧了声，扭头看到是毕呈，忍着冲动说了句抱歉，随后冷嗖嗖的说道:“厨房油烟太重，灵官还是去客厅待着吧。”

        毕呈捂着胸口轻轻揉了揉，好像那真的疼似的，闻言，视线从他脸上移到方便面上，“没关系，我不怕。”

        李里礼&言池:我们怕！！

        毕呈如一座山似的杵在那，跟言池对峙了挺长时间，最后言池败下阵，转身开始煮方便面。

        开始没两秒，毕呈身上的味道越过来，扑的言池一愣，知道他就站在身后，所以言池一动不敢动，就怕碰上去。

        他终于知道平常手艺绝佳的李里礼怎么突然把饭做成这样。

        搁谁身上谁不自在。

        “你会吗？”毕呈问。

        言池：“不会！”

        “……”

        言池为了让这句话成真，竟然还微微往旁边侧身，想要毕呈看的清楚点，看清楚自己是怎么把一锅面煮“废”的。

        毕呈也当真不客气的凑上前，正要挽袖子帮他，言池立马拦住他，“你看着就行。”

        “这怎么好意思。”毕呈挽好袖子，抱着胳膊靠在墙边看他。

        言池瞄了他一眼，没说话，也没再吭声。

        水还没煮开，言池就直接把几块面饼扔进去，用筷子摁进水里搅了两下。

        毕呈看着他把半个胳膊长的葱切成三段，中间刨开，放进去；完整的蒜瓣，大约十来个，放进去；从冰箱里拿出三个鸡蛋，在琉璃台上磕了好几下，才笨拙的把蛋，放进去。

        “你吃辣吗？”言池从柜子里拿出一罐辣酱，扭头看他。

        毕呈已经看呆了，张了张嘴，斟酌着词句，然后指着锅问，“你都不放它原有的调料吗？”

        “那些不健康。”言池理所当然的说道。

        毕呈被呛的咳了一声，接着捂着嘴闷咳，脸颊倏然漫上一点红。

        言池见状，把辣酱放回去，“你还是出去吧。”

        “你这东西……”毕呈咽了咽嗓子，“能吃吗？”

        “东西”这个词让言池不太满意，怎么说也是他亲自动手做出来的，不能这么被人看扁。

        言池瞥了眼还好好活着的李里礼，肯定的点头，“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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