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1双双降世、计划救人

花界，百花宫。

        二十四芳主次第跪伏于殿内，凝神注视着纱帘之中。

        轻风徐徐吹过，淡白色纱帘轻轻摇摆，露出帘内仰卧那人的真容。

        她眼睛半阖半张，容颜绝丽但面色惨白，眉头皱起。慢慢地，她的呼吸急促起来。

        霎时间，百花宫外、整个花界万花齐放，玉兰、杏花、茉莉、桂子、芙蓉、山茶、莲花、蔷薇……各色花瓣被轻风裹挟着往大殿而去，景象蔚为壮观。

        花瓣环绕在床榻周围，各色花朵的幻象如水雾般出现又消失，直至象征冬季的最后一朵腊梅傲然开放。

        梓芬猛地一震，偏头咳出一口鲜血。

        二十四芳主眼中含泪，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梓芬眉宇间一颗冰核、一朵霜花接连纷飞而出。眨眼片刻，这两样奇物便成了两个粉嫩的婴孩。

        牡丹和杏花分别接过了那两个闭眼沉睡的女婴，望着梓芬的眼神满是悲痛，不禁落下泪来。

        “……主上！”

        梓芬脸上血色尽失，看向二人怀中的婴孩。

        “让我看看、我的孩子。”

        牡丹和杏花各自低头，然后对视。

        杏花见自己抱着的这个孩子有些虚弱，便向牡丹微摇摇头，向后退了几步。牡丹对此心领神会，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让梓芬先看她怀中这个孩子。

        婴孩像是感应到了生母的呼唤，甫一靠近便张开了圆溜溜的眼睛。神奇的是，她的双眼瞳仁不是寻常黑色，而是冰蓝色。

        “天霁色……像极了洛霖。”梓芬像是陷入回忆，喃喃说道，“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就唤她——晴方。”

        杏花又问道，“那这个孩子呢？”

        她仍旧站在几步开外，不敢近身。

        梓芬虚弱地回道，“今日、可是霜降？”

        “正是。”

        她眼神迷离，静默片刻后，才幽幽开口。

        “繁花似锦觅安宁，淡云流水度此生。便唤作锦觅。”

        二十四花主再次盈盈拜下。

        “恭贺二位少神临世！”

        “我的孩儿绝不能像我这样，于痴念深情中损毁自身，”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只要她们……平静安稳的长大……”

        牡丹压抑着悲愤答道，“我等定当竭心尽力，护得少神周全！主上，放心吧。”

        梓芬用上最后的力气看向这两个婴孩。一声叹息之后，她闭上了双眼阖然离世。

        众芳主满目悲痛——

        “主上！”

        牡丹再低头看向怀中的婴孩。婴孩丝毫不知此刻发生了什么事，已然呼呼睡了过去。

        宫殿之外，百花已经凋零，满园颓败。

        天元二十万八千六百一十三年霜降，花神梓芬仙逝。

        天帝闻此噩耗，罢朝举哀七日。

        花界为花神举丧，九洲四海万艳同悲，十年间世上再无一朵鲜花绽放。直到十年后丧期结束，方恢复争妍盛开。

        时光荏苒，三千年过去了。

        虽然是同一日降生，但晴方身体康健，锦觅却体弱多病，甚至越来越糟糕。

        面对这种情况，芳主们都不知如何是好。

        眼见着锦觅的病情不能再拖，晴方便召集全体芳主议事。

        “经多方探寻，我已查得天界尚余两颗九转还魂金丹。只一粒，便足以让锦觅身体重新焕发生机。”

        这个消息着实振奋人心，但玉兰芳主却为难地回道，“少神，我们早已和天界两立，如何能去向天界讨药？”

        晴方淡漠回道，“你是想看着锦觅死？”

        “玉兰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花界和天界许久没有来往，甫一联系就直接说要九转还魂金丹，他们会给吗？”

        其余芳主也附和着，“对呀，万一他们以花界归顺为要挟呢？”

        “那就归顺。”

        所有人都惊呆了，“……归、归顺？！”

        玉兰芳主急急回道，“可怕就怕在，即使我们归顺，天界也不会给呀！”

        “为什么不给？我们既已按照他们的要求归顺，如此他们就该老老实实交出九转还魂金丹才对。”

        “那可是能起死回生的九转还魂金丹，举世难寻何其珍贵！便是赔上整个花界……恐也难以匹敌。”

        晴方手指次第敲着桌子，不在意地说道，“那就多给一些，给到他们愿意交出九转还魂金丹为止。”

        牡丹芳主好奇地走上前，“少神何意？”

        “牡丹，你想办法和水神、风神联络，约个时间让他们回一趟天界。届时，你有重大事情要对外宣布。”

        “何事？”

        她扬嘴一笑，“我和锦觅的身世。”

        “少神，这万万不可！先主嘱咐牡丹好好照顾少神与锦觅，若是让天界的人知道了……”

        “没有什么事，能比锦觅的性命更重要！”晴方挥手打断牡丹长芳主的话，“只要能让她活下来，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但少神的身份一旦暴露，势必会被牵连进天界的纷纷扰扰中呀！”

        “那就牵连。你们真的以为，我们花界能在六界之中永存恒立？

        “在我看来，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哪怕天界就此停滞不前，花界再多发展几万年，都不可能和天界持平。天界会收复失地的，迟或早而已。

        “目前天帝之所以按兵不动——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是必须这么承认——只因他对我母留有旧情，我们才得以喘息生存。而天帝的两个儿子：夜神默默无名，火神势头正盛。若火神将来承袭天帝之位，现任天后荼姚做了太后……到那时我们花界才真的岌岌可危。

        “一个花界还不够，就再加上我。我和我母长得一模一样，我是花界少神，我可以当水神长女，我还能成为夜神的未婚妻。这些人和事全部加起来，总该抵得上一粒九转还魂金丹吧。”

        玉兰芳主又说道，“水神是二位少神生父，这点勉强过得去。怕就怕那夜神终于盼得一个活生生的未婚妻，会迫不及待想大婚。”

        晴方眉头一挑，“我的亲爹才刚认我们，应该还想多多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不会这么早让我嫁出去。至于那个夜神……我都还没成年，哪怕他真的心急也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反正都等了三千年，再多等个几千年也无碍。如此算来，我还能自由很长一段时间。”

        “少神牺牲太大了！”

        “锦觅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救她，我还能救谁？而且，我也希望锦觅在一个健全的家庭中成长……不是说你们照顾得不够细致，只是你们能够提供的关爱有限。据说风神和我母十分要好，那她应该会喜欢锦觅的。这样锦觅也不用再问我，为什么别人都有爹娘，而我们却没有了。”

        牡丹芳主有些不平，“先主才是二位少神生母，为何要唤风神为娘亲！”

        “因为只要这样，才能和她打好关系。你们今后私底下多提醒着点就够了，别让她真的忘了自己生母是谁。”

        “少神只说锦觅，那您呢？”

        晴方定定看着牡丹芳主，“我已经长大了。我不需要父爱母爱，也不需要他们呵护照顾。在我心里，花界和锦觅永远排在第一位。便是认了亲，也只添了两个无趣的头衔而已。”

        “若天界要求你们返回天界定居，该如何是好？”

        “那就回天界。既要归顺，就得有个归顺的样子。你们回去之后就商量着，把细软和公文收拾收拾，准备随时与我出发。”

        众芳主纷纷低下头，“……是。”

        而那双纯净的蓝色眼睛，罕见地露出了哀伤之色。

        “她未竟之心愿，就由我代为完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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