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要拆别人CP

言瓷坐在公交车站的长凳上等车。

        已经天黑了，气温开始下降，金属的材料凉冰冰的，言瓷没有穿秋裤，坐在什么觉得有点冷。

        但他不敢动弹。

        在长凳的另一头，一对情侣正旁若无人地亲热着。

        十九中没有合并过来的时候，长椅另一头通常是拿着书在背的同学，言瓷想了想，反正都是对热情的表达，热恋和热爱学习，也差不多。

        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整理的单词卡，翻了两页觉得索然无味，又揣回了兜里。

        风是冷的，车站的气氛却很热烈。

        星期四好像有一种说不出的躁动，比肯德基的打折还让人按捺不住，比数学周考还让人心跳不已。

        等那对情侣离开之后，言瓷又觉得无比冷清。

        公交车终于来了，车厢里没什么人，言瓷就坐在了靠近后门口的位置上。

        对面那个座位上的女生塞着耳机，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站在车厢中段的男人正在看手机，胳膊上还挎着一个电脑包。

        言瓷摸了摸兜里的单词卡，又把它拿了出来，借着微弱的光线翻了两页。

        他看不下去，但似乎看点什么才不会显得很奇怪。

        发动机的噪音和到站播报的提醒不断交替。

        下车之后，离小区还有五十米的直线路程，期间会路过一个便利店。

        三个初中生推着自行车，在便利店门口说话，那个女生是跟言瓷一个小区的，另外两个男生不知道是哪的，但经常会遇到他们俩在这嬉笑打闹。

        放学不赶紧回家，到处乱跑，实在是很不安全。言瓷这样想着，路过了他们，进了小区。

        一楼的窗口飘出煎鸡蛋的味道，闻起来好像有点糊了，走近了还能听到“噼啪”的脆响和大人说话的声音。

        路灯很暗，白色的和黄色的交错在一起，各家的灯光反而更亮一些。

        言瓷从楼梯往上走，一些防盗门传来笑声，一些传来闹声。

        而这些安静的嘈杂，在言瓷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阿姨应该是刚走不久，桌上做好的饭菜还冒着热气，但言瓷一点也不觉得温暖。

        他从小养成的习惯，让这场冷清的晚餐更加沉默，甚至餐具碰撞的声音都几乎没有。

        言瓷喜欢安静，但他也讨厌安静，后一种情绪甚至比前一种更多。

        合唱比赛当天，各班各显神通。

        3班是最中规中矩的，也可能是因为班主任上了年纪，选了一首《春天的故事》；7班也找了两个同学在前面弹吉他，唱了一首《春风十里》；15班有专门学过街舞的同学，以前在十九中也挺出名的，舞蹈独秀在合唱最后，点燃了全场氛围；19班不知道谁出的主意，全员集体舞唱跳《青春飞扬》，因为动作不齐，一片混乱……

        最精彩的是16班，中途做了一段《第三套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舞动青春”》，当作舞蹈环节，虽然舞台效果很好，但还是被评为老师扣了“偏离主题”分。

        一班排在倒数第二个，算是压轴，大家短暂庆祝，然后又进入了备战状态。

        闻茉换了芭蕾舞裙，还化了舞台妆，像一只小天鹅一样，男生们都傻了眼，其他班来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一班的同学赶紧把闻茉围起来，保护在中间，人均骑士，直到邢万里化好妆过来，一米九的大个子往闻茉旁边一矗，大家都安心了。

        因为言瓷和邢万里都没有专门的舞蹈服，所以一个穿着白衬衣黑裤子，一个穿着黑衬衣白裤子，闻茉上场前去换舞鞋，他们俩站在一起，在队伍末尾。

        封潇潇是离舞台上场那侧最近的领唱，所以也站在队伍最后，正好和他们俩又凑一起了。

        他打趣道：“你们俩看着才像一对儿，黑白双煞。”

        正巧，论坛里的女生也有不少这么觉得，很快，言瓷和邢万里并排站着的图片就开始疯狂传播。

        其中，最有戏剧色彩的一张还有封潇潇的半个身子，他一个人站在旁边踩地脚线，像极了被邢万里冷落的“正宫”。

        【惊！邢封cp今晚即将be！】

        “妈啊，我们家老瓷怎么变成小三儿了……”

        聂致远偷偷看了一眼手机，被赵子落用胳膊肘提示：“快上台了，手机静音！”

        舞台上灯光暗了下来，幕布尚未拉开，只有主持人被一盏追光灯照着。

        串讲词是言瓷写的，但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我什么徒手拆cp？

        “接下来，有请高一（1）班为我们带来歌舞——改编版《小幸运》。”

        言瓷回过神来，大家在后台最后一次集体打气：“加油！为了奶茶！冲呀！”

        聂致远：“为了请客！冲呀！”

        大家整齐地排着队从后台走了出来。

        歌曲初始。

        只有一束暖色的光线落在闻茉身上，前奏吉他声起，小天鹅的羽毛渐渐舒展开。

        另一束光落在封潇潇身上，他举起话筒，不像诗朗诵那样牢牢握住，几根手指轻轻搭着，台下部分女生开始小声尖叫。

        “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我听见远方上课钟声响起……”

        第一声出来，给封潇潇起哄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而且我还听见了老师声音，让我后面罚站去……”

        台下的观众都笑了起来。

        封潇潇往台侧看，所有人都以为是动作设计，男领唱看向另一边，和女领唱背靠背，形成青春遗憾的画面。

        其实并不是，他在看言瓷。

        台下太黑了，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刚才那个班服装掉下来的零件在闪闪发光。

        第一段唱完，言瓷终于从阴影里出来，他在闻茉背后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一边完成自己的动作，一边追逐闻茉的脚步。

        他其实跳得算不上特别好看，但是带着一丝丝青涩的可爱，封潇潇余光里瞥到，忍不住笑了一下，台下盯着他看的一个女孩子捕捉到了，瞬间心花怒放，大喊了一声：“潇哥好帅！”

        聂致远在台上翻了个白眼，被他爸派来录像的工作人员拍下来了。

        歌曲进行到一半，闻茉转身，在言瓷身边转了一圈。

        “刚写化学公式还不懂配平，不及格才觉得刻骨铭心……”

        男生们一边唱，一边投来羡慕的目光，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闻茉打扮得像小天鹅一样漂亮，简直后悔没报名去领舞。

        “物理题画不出受力的分析，摩擦是最大的顾虑……”

        邢万里出来了。

        他站在闻茉面前，言瓷沦为背景板挪到两个人身后，看着他们俩的双人动作，在灯光下完美配合，然后言瓷默默退场。

        一直到间奏，言瓷都没有再上来，而整个报告厅里，唯一关心言瓷去哪了的人可能只有封潇潇。

        邢万里这段时间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台下所有的小弟都看傻了，没想到平时打架如同打鸡血的里神，跳起舞来这么温柔，那眼神互动，差点没让一群人当场管闻茉叫“嫂子”。

        封潇潇一直看着幕后的言瓷，自始至终都没把身子和脑袋转回去，他坚持背对着另一位领唱，把青春遗憾的姿势进行到底了。

        第二段封潇潇独唱衔接，闻茉和邢万里走到台侧，他走到正中间。

        “考试是段跌跌撞撞的酷刑，拥有着后知后觉的清醒……”

        封潇潇感觉余光里有什么东西闪了出来，他本来低着头酝酿情感，但是看到言瓷的一瞬间，他又愣住了。

        他觉得言瓷才像一只特别漂亮的小天鹅，化妆的同学还在言瓷的眼角贴了亮片，他回过头和封潇潇对视的时候，衬得那双眼睛格外好看。

        “来不及争取再多一分一厘，让我再修改一个题……”

        本来应该加强语气的一句，他唱得非常弱，如果再往后多两句，估计就没声了。

        他本来还被设计了一个动作，让他推言瓷一把，结果他也忘了。

        言瓷恶狠狠地瞪着他，自己往前跳了一下。

        表演结束，大家排好队形谢幕，领唱和舞蹈在最前面，同学们纷纷鞠躬，有序退场。

        第一排先撤，邢万里很绅士地请闻茉先走，自己紧随其后，把言瓷忘在后面了。

        接着，台下观众在一团人影中，看到某位男领唱忽然从后面杀出来，抓着某位男伴舞的手腕疾步走到最前面去了。

        那天，论坛里头一次出现“潇瓷cp”的新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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