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要从高处往下跳

言瓷早上没有来，老师说他身体不舒服，一直到下午才见到他。

        他进班第一件事就是去跟封潇潇换外套。

        “不好意思，昨天穿错了，我已经洗过了。”

        封潇潇都没注意到，还把身上那件脱下来看了看，确实不是自己的。

        “啊，是我没注意，抱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客气起来了，也可能是受到言瓷的影响，但他没把对方手上那件接过来。

        “我今天回去给你洗，你先穿我的吧。”

        昨天他穿着这件衣服抽了烟，言瓷不喜欢烟味，封潇潇本来要解释的，但衣服还是被抢过去了。

        “不用了。”言瓷说。

        他似乎是心情不好，但又跟平时垮着脸的样子差不太多。封潇潇不敢再多说话，只能顺着他来。

        球赛之前，李真把球队其他成员叫去谈话，说言瓷因为身体原因不参加之后的比赛了。

        “怎么回事儿？昨天还好好的。”

        “不知道，他今天一直怪怪的。”

        几个人往篮球场走，封潇潇觉得不太放心，又折回去想看看言瓷。

        聂致远跟在他后面。

        “潇哥，我好像言瓷知道怎么回事。”

        封潇潇回头，“你说。”

        “他爸好像看到了咱们那天在烤肉店的图，估计是把他收拾了一顿。”

        “那也不至于这样吧，开个玩笑而已。”

        两人一起往教室走。

        “可能他爸觉得那样不太好吧。”聂致远说，“而且应该是他爸不让他再参加球赛了。”

        “这跟球赛有什么关系？”

        聂致远耸了耸肩。

        到了教室门口，言瓷还坐在那刷题，封潇潇问他有没有哪不舒服，他也只是摇头，光说“谢谢”。

        聂致远坐在他前面的位子上。

        “出什么事儿了？现在就咱们仨，你跟我们俩说说呗。”

        言瓷一直把那道题写完都没说话。

        封潇潇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

        “我俩不是劝你回去比赛，就是担心你。你要是实在不行就回家休息吧，别勉强……”

        言瓷忽然把笔放了下来。

        “我们以后还是少说话吧。”

        封潇潇愣了。

        “为什么？”

        聂致远一下反应过来，赶忙问：“你爸是不是说你什么了？”

        言瓷没回答。

        聂致远又说：“在学校你爸也管不着吧，咱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呗。大不了出校门了装不认识。”

        “不是这个原因。”

        “那……”

        封潇潇制止了聂致远继续掰扯，他问言瓷：“我们是不是影响你了？”

        言瓷回忆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把两只手插进头发里，支撑在桌面上。

        “我在我爸面前讲脏话了。”

        “我（消音）！”聂致远差点跳起来，“你不要命了？！”

        言瓷又捂着脸不吭声，聂致远还想感叹，被封潇潇按住了。

        “你先去集合吧，我跟瓷哥聊聊。”

        “可是……”

        “没事，快去吧。”

        看他态度坚决，聂致远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封潇潇把言瓷的手掰开，直直看着他。

        “瓷哥，对不起。”

        言瓷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封潇潇想了想，解释道：“我们那的小孩都早熟，所以说脏话的年纪也小。我小学的时候就能灵活运用八辈祖宗了。”

        言瓷应了一声，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封潇潇又说：“我知道你爸为什么生气。他觉得我瓷哥还是宝宝呢，没想到让我们这帮人逼着长大了，他肯定要生气。”

        言瓷一声不吭，把视线挪到旁边，封潇潇又歪着脑袋，想对上他的眼睛。

        “算我欠你一次，好不好？本来你爸应该收拾我，结果把你批了一顿。”

        封潇潇这么柔软的语气，言瓷看着他，觉得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狗，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我没有怪你……”

        言瓷把头偏到另一边。

        “那你别生我气了。”

        封潇潇又挪到那边，非要跟他面对面，言瓷伸手去推他，但没有推动。

        “……我没生你气。”

        “真的？”

        封潇潇眨了眨眼睛，还往前凑了一下。言瓷往后缩得双下巴都出来了，赶紧点了点头。

        “没生气就好。”

        封潇潇终于站了起来，他再不退远，言瓷怀疑这人非得在自己脸上嘬一口不可。

        “那你写题吧，我比赛去了。”

        封潇潇刚走两步，又被言瓷叫住。

        “你们……加油。”

        他声音太小了，封潇潇没听见，刚想问一句，邢万里出现在后门口了。

        “那边都快开始了，你又磨叽什么呢？非得我来请啊？”

        “没什么。”

        封潇潇跟着他往前走，又回头看了看言瓷。

        言瓷在做题，没有再往他们这边看了。他有点失望。

        篮球赛已经赛程过半，之后的比赛言瓷也再没参加，他一直请假在教室里，从早上来就几乎没有动过，甚至连厕所都没人见他去。

        他们四个人的座位也换了回去，封潇潇再次和邢万里同桌，而且告诉他，不要闲得没事就找言瓷讲话。

        “为什么？”邢万里还什么都不知道，他就觉得言瓷怪怪的。

        封潇潇想了个借口糊弄：“瓷哥要备考竞赛，最近比较紧张，咱们别打扰他。”

        “哦，我明白了。”邢万里点了点头，深信不疑。

        封潇潇每天看着言瓷的背影都觉得恍惚，他赌言瓷能“备考结束”，但这种赌约也没个尽头。

        一班在邢万里的带领下竟然进了四强，但实力还是有限，只能搏一搏第三名。

        决战那天下午也是16班和22班一二名的争夺，比赛在校体育馆进行，几乎全年级的人都去了。

        “言瓷，你不去看吗？”

        闻茉回来拿东西，看到言瓷还坐在那写题。她以为言瓷不打球了至少会去观赛，但都到最后一场了，也没见他去过一次。

        这次也是一样，言瓷拒绝了。

        “今天是决赛，而且咱们班说不定能拿第三呢。”

        言瓷低着头，“又不是第一，有什么好看的。”

        闻茉还在劝说：“那也很不错了呀，本来都没希望进八强的……”

        “你快去吧，已经开始了。”

        言瓷坐如钟的状态不可能说动了，闻茉点了点头，只好离开了。

        封潇潇热身的时候一直在看观众席。

        “他不会来了，别看了。”齐任在旁边阴阳怪气，“临阵脱逃，咱们年级第一好骨气。”

        赵子落看封潇潇的眼神又有些狰狞了，赶紧去拉齐任：“少说两句吧……”

        邢万里叮嘱着：“大家打的时候注意安全。”

        封潇潇在旁边冷笑。

        “瓷哥不在，没替补了，可不是要注意安全。”

        赵子落说：“那就保守点打吧，大家都别受伤就行。”

        封潇潇看了齐任一眼，“我是怕我一个不小心忍不住把姓齐的打残了，没人替他。”

        齐任的小眼睛快挤在一起了，刚要开口怒斥：“你……！”

        邢万里横在两人中间，“都得了啊，你们俩少说两句。”

        很快，比赛开始了。

        上半场情况并不乐观，九班咬得很紧，而且打法也相当流氓，邢万里被缠得没法发挥，齐任不仅嫌弃队友，还来来回回帮倒忙，赵子落已经被绕晕了，差点被封潇潇传过来的球砸到脸。

        这是言瓷退出以来最难打的一场。

        邢万里已经看淡了，他觉得大家不受伤就行，一直努力和九班的人周旋。

        但齐任不这么想，他头一次在体育馆打球，一定要留下点光辉的记忆。

        第一节刚结束，队内就吵了起来，直到李真来劝架，几个小伙子才消停。

        一班一直秉持着保守的作风，只有齐任一个人瞎跳腾，所以十分显眼。九班的人已经盯上他了，开始放松对邢万里的警惕，专门找齐任的麻烦。

        终于，齐任不负众望地倒在了地上。

        “你们怎么撞人啊！”

        齐任倒在地上，好像伤得有多么严重似的，眼圈都红了。

        这可是任组长的心肝宝贝儿子，李真吓坏了，赶紧要求换人，但一班剩下的没有一个能上的。

        邢万里也很无奈，过去询问：“能再坚持坚持吗？”

        齐任演技爆发了，他非要让九班的人心怀愧疚，于是“嗷嗷”喊个不停，浑身哪哪都疼。

        “那怎么办？”

        赵子落在班里来回看，所有人都低下头写作业了，没人跟他确认眼神，最后随便拉了一个同学充数。

        因为新顶上去的同学没有参加过训练，他们相当于四打五，这一节打得也很狼狈。

        中场休息，一班队内一片混乱，九班倒是幸灾乐祸，悠闲地在旁边喝水闲聊。

        下半场很快就要开始了，那位同学说什么都不敢再上，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摇头，不愿上去丢人。

        裁判已经过来催促了，邢万里的额头上全是汗。

        “人不齐就默认弃权了……”

        裁判刚要宣布，忽然从上面传来一个声音：“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言瓷！

        邢万里像看到救星了似的，一把抓住裁判的胳膊：“来了来了！来了！”

        但是言瓷走错门了，他这个货真价实的路痴，跑到观众席去了。

        观众入口和运动员入口还有一段距离，这点时间耽误不起了。

        言瓷左右看了看，观众席不高，他打算跳下去。

        赵子落赶紧把旁边的一摞垫子拖过来，李真觉得太危险了，但言瓷心意已决，他要再疯一次。

        尤其是有个封潇潇陪他一起疯。

        “瓷哥你跳，我接着你！”

        其他几人附和：“我们也是！”

        言瓷想都没想，纵身一跃……

        只能说垫子质量好，几个人都没事，没人再管这群男生叠罗汉的狼狈情形，比赛很快继续，来不及给最上层面对面趴下那俩人尴尬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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