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满前夜等候、再遇熟人

20

        20号那天下午，陈子曜照常开着车出了门。

        车子经过红绿灯来到去平镇的路上，随后，又调了头，换了车，从小区侧门潜了进去。

        在自己家那栋房子的附近，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观望着门口的一切。

        过了这一夜就是小满，按理来说，就是送最后一本书的时间。

        如果错过这次，那这件事大概就很难再发现踪迹。

        小道上，偶尔出现几个下班回到家的人，背着包匆匆而行。

        暮色来临，替他掩饰的那棵大树的叶子也被夜色渐渐漂成了寂静的黑，也传来不知名的虫子叫声。

        他盯着家门，没人出现什么，外面的信箱上还是空空如也。

        坐在这边的石头上，陈子曜不知道究竟能不能等到那人，找到结果。

        耳边忽然一阵人的呼吸声穿过，让他半边脸不禁发麻。

        陈子曜猛地转身，心中惊了一瞬，直到看清那张人脸是齐维的，

        “你有病吗齐维。”

        齐维有些欠地笑了，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这不来陪你吗。”

        “得。”

        “看见人了吗？”

        “还没什么动静。”陈子曜抬眼朝那边又看了看。

        “我路上的时候，还担心会错过。”齐维说，“本来想早来的，刚忙完手头的时候，宝弟带着沈清辉来了，他电脑有点问题。宝弟就介绍他来了。

        他急用，待会儿得见个客户，我只有给他先弄了弄。”

        语毕，齐维也把目光挪到陈家的门口，院子门是锁上的，楼内也没有亮灯，夜色将要完全笼罩。

        “你感觉会是谁送的。”一旁陈子曜忽然问他，他的音色和从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有点清和也有中沙哑和光照的感觉。

        当你先看到他的长相，再听到他的声音时，刚开始总会觉得有点儿奇怪，但似乎也应该就是如此，他的声音算不上特别有特色，可还是会很容易让人注意到这一点。

        周围的花草有些扎人，五月下旬，已经有蚊子出现。

        齐维伸手在胳膊上拍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蚊子，

        “我，不太能想出来。这样弯弯绕绕的事，那天，你说，那人应该就是咱身边的人。大家每天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矛盾，都是嘻嘻哈哈的，深想起来，我背后都觉得有点发凉，反正，挺不可思议的。”

        他愣了片刻，又道：“会不会是何玥？我记得，她从小到家就和朱西关系不错，住的也近，也算是很了解朱西。”

        陈子曜想了想，轻轻笑着，垂下眸子，拂去那些黯淡，

        “我觉得不太像。送给别人也好，竟然还是送到了我手上，大概这些人中，只有我和朱西最没有牵连。朱西都不知道的事，何玥又怎么能知道，她也不想你和宝弟几个人，后来知道。”

        “齐维，那书上大概率，就是是朱西字迹，不管真迹还是那人模仿，是不是想告诉我们，关于朱西还有其他的事在藏着。

        交给我，也许是碰巧听谁提到了从前我对朱西的感情，交给宝弟，或许他不放心，交给朱叔，估计怕他好不容易找工作填充了空荡的生活，又突然被这事弄得每天不对劲，毕竟他年纪也大了些。思来想去，觉得从各个方面说，我可能会合适些。”

        “你是这样想的？”齐维问，“倒是也能说得通些，你感觉阿朱，还有什么事是值得这人大费周章把书送来，让这件有了六七年的事重新被翻开。”

        陈子曜吸了口气，慢慢道：“说起来荒唐，我感觉朱西不是自杀。”

        “可······这也说不通。”齐维反驳，陈子曜的猜测实在是太过于荒谬。

        在齐维的脑中，他对朱西自己结束生命其实是深信不疑的，总有理由。今天来这里，也只是想知道，朱西是不是还留下了什么话或者事情。

        他的脑中闪出回忆，没有再说什么，其实，当时报了警时已经在去了医院确认了死亡之后。

        在平常的生活中，自杀的事情隔一段时间便会有，有的甚至都没有报警，大家一般都能知道些自杀的原因，也没人相信，事情中会有蹊跷。

        况且，就是朱西自己拿着刀划过了脖子，连动脉的位置都找得很清楚。

        “就是直觉。”陈子曜说，“朱西大概高三后，即使接近了高考，但是整个人的状态很好，是那种越来越好，你忘了，她都把脖子上的疤露了出来。”

        她把放下来两年多的头发扎了起来，露出那道，因为差点被侵犯而导致心理出现问题，自杀未遂的疤。

        她觉得那道被自己亲自造成的一道疤，是曾经的一个印记，绝望的印记。

        齐维沉默了。

        风吹的树上的几片叶子停驻在了二人的身上。

        齐维拾起了其中一片，细细看着，“阿曜，在最近这件事之前，我以为你已经放下了阿朱，甚至开始淡忘。”

        七年的时间，足以忘掉一个人。

        陈子曜抬头，透过纵横交错的树枝，看向深蓝色的天空，静谧美好，天上的月亮在枝叶之下，是若隐若现的皎洁明亮。

        “我不知道现在对她的感情还是不是喜欢，但挂念从来没有减少，思念也是，我总是梦到她。她在梦里，有时候是笑的，有时候，是她躺在地板上留着泪，血就那样涌出来。”

        “你知道，我有多后悔，那时候没有告诉她，我喜欢她。”

        “已经来不及了。”

        那是他一个人的喜欢，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心意。

        都是宿命。

        即使现在，他努力往前追赶，抓到了那阵时间的风，也再也不会是从前来过的那阵。

        21

        那天，他们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送书的人来送书，更没有再出现一本书像之前一样把握着时间，出现在信箱之上。

        这两个月的一切思绪和猜测，仿佛化为乌有。

        但陈子曜的书桌上的那四本书，又在不断地提醒他，之前的事情不是假的。

        他和齐维有一点共识，他们都坚信，还差一本书没有送过来。

        至于，为何小满那日没有送来，依旧让人不解。

        他们从外面离开时，都过了凌晨三点。

        “醒醒，去家里歇着。”陈子曜把刚刚眯了一会儿的齐维晃了起来。

        这一夜，齐维一直撑着眼皮，不让自己睡着，他嘴上没多说什么，实则对朱西这件事在意地很。两点多的时候，实在受不了，才眯了一会儿。

        陈子曜好一些，他平常的作息时间就是这样，而且，这个谜根本扰得他没有困意。

        偶尔出现一个人从这边过去，他心底都是希望他们会停留在陈家门前，放下一本书。

        这样，事情总算有个盼头。

        “我不客气了，现在太困了，真回不了家。”他有些迷糊地说着，“这个送书的人，真的神出鬼没，他不会来了今天。”

        两人开门进了家，上了楼。

        陈贤不在家，平常，他住一楼，陈子曜住二楼。

        陈子曜任由齐维躺在他的床上，没有在意，打开书房的房门，按下灯，屋里的摆设依旧。他的目光直接放到窗台的白色洋桔梗上。

        它已经开了花。

        看不腻的好看。

        来到它的身边，过了许久后，他抬起手，刚想抚摸，几朵花侧身蹭在了他的手上。

        盯着绽放动人的花，陈子曜微微怔住，随后抬起头看向窗外，阵阵清风拂面，花儿也挪了身姿。

        眸色中多了几分柔和与沉思，每晚回来，看着这花渐渐盛开，心情的重量总会轻很多。

        他是六年前开始养的。

        每一年，它都开的很肆意。

        相比高中学校里的几片桔梗花，陈子曜觉得它不太一样。

        “陈子曜，借我件衣服穿！”齐维在卧室里喊着。

        陈子曜微微掩上了窗户，关了灯，走回卧室。

        齐维还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你也睡不了多长时间，还换什么衣服。”

        “晚上在那树下，旁边都是草啊什么的，戳得我不舒服。”

        陈子曜无语，“这和你身上的衣服有什么关联。”

        “穿了一天了，睡觉不舒服。”

        “矫情个劲。”

        虽是这样说着，他还是来到衣柜前，打开柜子翻了翻。

        齐维从床上也弹了起来，也站在衣柜前，实话说，他主要是想试试陈子曜的衣服，也不知道他都是怎么挑的，一直以来，他衣服穿到身上显得版型都很好。他早就惦记了。

        “我想穿你那套白色短袖和黑色短裤的运动服。”

        陈子曜停了找衣服的动作，扭过头，眉头微微皱着，“齐维，前两天刚夸你两句，你毛病又犯了？你还想着那身衣服呢，七八年了都。”

        “那身最舒服。”齐维嘴硬，“你不比我高吗，那身我穿着应该差不多，你高中毕业又长了点个头。”

        “多少年的衣服了，你觉得还能有？”

        “你有。”齐维坚持。

        陈子曜扶额，“你自己找吧，以前留下的衣服在右边，你试试能不能翻到。”说着往后退了退，给齐维腾出地方。

        齐维走上前，自己在右边的柜子里翻找着，头都快要埋了进去，手上把一件件旧衣服掏出来，放在一旁。

        “你放心，待会儿我给你收拾进去。”

        “行行行。”陈子曜敷衍。

        齐维又扒出几件衣服，嘴里还感慨着，“这件球衣其实也不错。”

        “那件外套也不错，就是旧了，不过，还好，你还留着几件衣服没扔。”

        陈子曜朝那儿瞥了眼，当时的衣服倒也不少，这些年收拾着收拾，最后就剩几件，也就没扔。

        “诶？你这件外套还有呢。”齐维拿着一件橘色的外套转过身，那外套下摆有点棒球服的设计感觉，上面却不是那样。

        “嗯，还留着。”

        “实话实说，你那时候穿这件衣服特别适合。”齐维说着，把衣服套在了自己身上，看了看镜子，完全没有陈子曜穿的感觉，很快就脱了下来。

        陈子曜走上前，接过衣服，套在身上，衣服的大小也没有什么变化。

        齐维心中是一阵嫉妒羡慕，“还是你能hold住。”

        陈子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穿着这件衣服，和从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主要还是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他语气淡淡，气死人。

        齐维：“·······”

        22

        紧接着，又是一个周六日，店里忙，陈子曜不得不在几家店里看着些。

        平镇的店里有些忙，周六那晚，宝弟在炉子面前翻烤着生着的羊肉串时，头疼地受不了，最后先请了假回家歇着。

        “可能是我这两天晚上熬了会儿夜，没睡好。”他走得时候这样说着。

        陈子曜看着他，说要开车送他回去，宝弟笑着不愿意，说，头疼又不是其他什么事。

        周末，陈子曜也继续给他放了假，店里少了人，自然炉子那边王杰一个人会有些吃力。

        这会儿，店里的人正多，半熟的羊肉串供给有些吃力，陈子曜也没什么架子，戴上手套来到那边帮着。

        王杰趁着空隙，给他上了一支烟。

        他垂眸淡淡看了烟，接过，别在了耳朵上。

        他今天穿的很简单休闲，脱了外面的偏橘调的薄外套，这还是前些天买的，亏了昨晚齐维没有看到，不然又得试一试。

        里面套着的是一件无袖白色衫。

        炭的烟在面前冒着，火红的颜色，把周围熏得热，羊肉上是滋滋冒油的声音，油点落在炭上，比水点落在炭火上要显得声音更杂些。

        陈子曜翻着羊肉串，手上的动作娴熟，从前，陈贤总让他来店里帮忙，从收银台到收拾桌子再到烤串，时间长了，也都学了遍，现在主要管着店，身份在那，也不能常在炭炉子前搭把手。

        从管店到陆续开始几家分店，许多都是之前耳濡目染学到的一些经验。当时只有平镇这一家店，都是周姐在负责，现在她去了另一家新开的分店，平时在那照看着。

        “曜哥，我看你和宝哥早就认识？”王杰主动搭着话。

        “嗯，高中同学。”

        “原来这样，所以就把宝哥叫过来工作了吗？这样也好哈，都能互相帮衬。”

        陈子曜顿了顿，宝弟是从他接手平镇这家店后的半年才来这边的。

        当初，宝弟的成绩并不好，他本人是不愿意继续再上下去，但抵不过朱叔和妮妮的劝，最后还是去了一所专科上了下去。

        平时假期，他就会去学厨子，毕竟他们都知道，他上的那个专科也学不到什么，最终目的只是混个文凭。

        宝弟的未来一直以来是大家最担心的。他的心思太单纯，身上满是纯净的感觉。

        待每一个人都没有任何坏心思，或者是利用的心思。周围的人都知道这点，也对他很喜欢，因为宝弟的性情在众人中实在特殊。喜欢归喜欢，平常的时候总会利用宝弟充当免费劳动力跑个腿。

        他的世界很简单，吃点爱吃的就很满足。

        所以，那时候，他们便都担心过，以后他进入社会免不得被人耍，乐嘻嘻地以为没事。怕别人欺负他，他也会觉得没什么。

        最后，事实却是如此。

        毕业后的宝弟做了厨子，工作辛苦，也被人坑。

        他自己也觉得没什么，笑眯眯地在自己那就把事情过去了，一直瞒着朋友和朱长松。

        后来，陈子曜无意间在去他工作的地方知道了，便把他带到了平镇这边工作，在自己眼皮下也不用被人欺负。

        在炉子前烤串也是宝弟自己选的。

        当时，他指着炉子笑着说，“我也别按照你说的平时帮忙看店，收银台什么我自己清楚，也做不来，到时候还添倒忙。烤羊肉串最适合我了，以前我就想烤羊肉串来着，现在正好。”

        陈子曜本想再劝两句，后来还是没说什么。

        或许，他们都清楚，宝弟做这个活，其实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也许，在炉子前要热一些，但是，至少简简单单，也适合宝弟。

        妮妮在的话，应该也是这样觉得的吧。

        陈子曜回答着王杰刚刚的话，“宝弟是个福星，怎么着都得把他叫来，不然着炉火都不行。”他半开玩笑。

        王杰也笑了。

        “陈子曜？”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抬起头，手里刚把肉串翻了翻，烧烤香味扑鼻。

        “何玥？”他认出她，朱西从小到大的一个朋友，当时也是在河中，在朱西身边偶尔会见到她。算是认识，大概是在朱西离世后，葬礼结束后，他们几个一起聊过朱西的事情。

        “听迎宝说他跟着你工作，原来，这家是你的店啊。”何玥笑说。

        “是，自己一个人？”

        “对，正好从我奶奶家回来，路过这边，准备买点带回家吃。”

        “行，先进屋坐着点菜吧，给你做快些，晚上了，能早点回到家。”

        “麻烦了，谢谢喽。”

        陈子曜放下了手中的活，扭头给王杰说：“你先看着些。”

        接着，带着何玥去了屋里的空位置坐下，抽了张菜单递给了她。

        何玥拿着笔先勾画了，速度很快，看起来是提前就想好了要吃些什么，随后就交给了旁边刘丽丽，刘丽丽拿着菜单就快速按照陈子曜说的去准备了。

        何玥环顾了一周，店内的装修很简单，和平镇其他几家店差不多，不过她听说陈子曜这边的味道更好，平镇这里，味道好很重要。

        “没想过再重新装修一下吗？可以弄点音乐设备来，有点音乐餐厅那种感觉，感觉会更有氛围。”话音一落，她才发现太唐突了，自己有时候说话确实没有多思考。

        “暂时还没想过，先这样弄吧，有时间再说。”陈子曜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嘴角还带着些自然的笑。

        “哈哈，我这人有时候就嘴快。”何玥说着，“结婚了吗？”

        “没有呢。”

        “你这条件还找不到吗？”她打趣。

        “多的是找不到对象的，不差我一个。”他回应着，脑中回味着何玥的话，看样子她是不知道自己的事情，更别说是对朱西的感情了。

        不过，也不排除她是在故意隐瞒。

        回想起当时在葬礼上，何玥也只是把他当作不过是和宝弟从外面玩，回来碰巧一起发现朱西死亡的事情的人而已。顶多算是朱西的朋友。

        “最近过得怎么样？”他问起。

        “就那样，上班被领导骂，下班骂领导。”她语气轻松，“打算明天晚上去电影院看个日本的爱情片，否则周一都感觉过得没有盼头。”

        停了片刻，又说，“以前和妮妮一起在家看过，当时就遗憾没在电影院看到，毕竟没有重映。”

        “本来是不想提起妮妮的，不过今天见到你，总归都和妮妮有些牵连，如果不提她，好像是真的要把她完全遗忘似的。”

        何玥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感伤和柔和。

        “她挂念的人和挂念她的人，都忘不了她的。”陈子曜说着。

        “我和清辉哥一样，不是不想遗忘，你说忘了后往前好好走多好，只不过那天我们俩一前一后都去了朱西那儿，都察觉出朱西有点不对劲，最后也没有多在意。”

        “你那天去是因为什么？时间长，我记的也有点模糊了。”陈子曜引着她的话。

        何玥叹了口气，“哎，就是我吃完饭去找她玩，她心不在焉的，和她说话，她都反应不过来，我待了会就走了，她还愣愣地说，怎么不玩了。”

        “那天上午我从我们楼出去扔垃圾还看到了她出小区，说来好玩，我最近忽然想起，上楼的时候，我还在我们楼道见了个人有点像妮妮的朋友齐维了，他正等人开门，不过看那一身花衬衫打扮也不是他。”

        “齐维？”


　　https://fozhldaoxs.cc/book/35652578/62230985.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fozhldaoxs.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fozhlda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