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大厦倾风云变动

大兴三年七月下旬，蜀汉骠骑大将军、阴平侯、夏王长子魏昌因急功近利，经子午道偷袭长安遭遇埋伏，宁死不屈，后被长安守将夏侯威下令割其首级送往洛阳。消息传到成都，一片哗然，魏延当场晕倒在地，魏荣急忙命侍医救治。虽然救醒，但其面容枯黄，只怕不能长久。

　　是夜，天色昏暗，太常谯周夜观天象，见成都主星光芒暗弱，作摇摇欲坠之势。谯周大惊，连忙命人告知魏荣，早做后事打算。

　　期间汉帝刘璿也曾入府看望魏延，见其行将就木，遂惋惜离去。

　　八月初，某夜，魏延连吐数口鲜血，面色苍白，宠妾丁夫人替其擦拭鲜血，边擦边流泪。魏荣、魏猛等一众亲信，皆是面带悲色。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魏延方才醒来，只是面容苍白。魏猛抽泣着爬到床前，伏在床榻上哭泣。魏荣也是泪水不住地打晃，只是他性格坚强，不许留下眼泪。

　　“你们，都出去吧，寡人想与二子，说说话。”魏延断断续续地说道。

　　众人只得躬身一拜，缓缓退出，留下魏延、魏荣、魏猛父子三人。

　　“父王，你怎会如此？呜呜呜呜～”众人一走，魏猛当即放声大哭道。

　　“呵呵，痴儿。你大兄之死，错在父王身上啊，若非父王多年来，一直想通过子午谷，攻取长安，你大兄也不会如此，都是我的错啊。”魏延此时已是后悔莫及。

　　“父王，大兄乃是中了埋伏，这不是您的过错，无需自责。”魏荣双眼通红地劝慰道。

　　“子明，以前父王觉得你头脑简单，却没想到你长大后心性大变，颇有风范。你大兄征战沙场虽是强你百倍，但治国却差了你许多，这也是父王之所以不立世子的原因。子勇年幼，日后你执掌大权时，定要多多照顾，他可是你亲弟弟。汉室已经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父王死后，自有人会劝你登基称帝，切记三请才从，仿效魏文帝故事。如今朝堂之上，可推心置腹者，仅有费诗、费祎二人。罗蒙此人贪婪成性，不可过分信任于他。南蛮孟获，可多多抚慰，方可稳定后方。东吴乃是我们的盟友，却也是一匹豺狼，任何时候，都不可减弱巴东守卒力量。”魏延仿佛害怕自己瞬间就会死去，一口气将要交代的事情，尽皆交代了出来。

　　“父王，您不会有事的。”魏荣此时心里如同死了亲爹一样，味同嚼蜡，没想到魏延如此看重自己。

　　“子勇，父王死后，你要勤加学习，不可堕落，尽心竭力辅佐你兄长。长兄如父，你必须得时时刻刻尊敬他。”魏延朝着魏猛吩咐道。

　　“父王之令，儿敢不遵命。”魏猛哭拜道。

　　“好了，子勇，出去招诸位大臣进来吧。”魏延自知命不久矣，得托付后事。

　　“儿子遵命。”魏猛起身，抽泣着退了出去。

　　一班大臣很快就进入床榻前，罗蒙上前趴伏在魏延窗前，哭道：“大王，蒙得您提携，还未来得及报答，您一定要等到我报答您的时候啊。”

　　“罗卫尉，你父子二人有功与我魏家，救我魏家于危难之间，这便是恩情。寡人只怕命不久矣，还望罗卫尉尽职尽责，竭力辅佐子明。”魏延喘了口气，轻言道。

　　“蒙，遵命！”罗蒙叩首一拜，退往一边掩面而泣。

　　“大王，您勇猛无敌，未过花甲之年，岂能不尽如人意啊？”费诗也是痛哭道，想当年自己因为反对刘备称帝，而被流放十多年。若非魏延掌权，启用他，并且官居要职，费诗是很难起得来的，所以要说忠心，除开魏荣三兄弟，第四个就是费诗了。

　　“公举，子明也要称你一声叔父，寡人去后，劳烦你把他当作自家儿子看待，莫要让他受奸人误导，致使朝政腐败。”魏延言辞恳求，说得费诗泪水更加三分。

　　“大王莫要说此不吉利之言，您定能熬过去，长命百岁的。”费诗伏地拜道。

　　“诸位，寡人长子突遭不幸，子嗣年幼，无力托付重任。子明品性，胜过寡人，可当大任，还望诸位不辞劳苦，尽心竭力辅佐。”魏延互感精力充沛起来，声音也较之前好了许多，便知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离去只在旦夕之间，连忙嘱咐道。

　　“我等必定尽心竭力辅佐二王子！”众人齐声拜道。

　　“郭淮杀我爱子，寡人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将来北伐成功，务必将其首级送我陵前祭拜。”魏延面色忽然一怔，愠道。

　　“遵命！”众人躬身拜道。

　　良久，不见魏延继续说话，一侍医走上前察看，却已薨逝，众人纷纷痛哭流涕。

　　随后，魏荣在魏延床榻前被众人遵奉为夏王，费诗遣人入宫中汇报，命刘璿下旨让魏荣继承夏王之位。刘璿本想耍个心眼，却被身边宦官黄皓提醒，遂同意魏荣继承夏王位，升大司马，加九锡，一切封赏，皆按魏延临终前模样。

　　随后祭礼一事，因魏延身份显贵，闹了一个月方才入陵。魏延生前并未为自己修建陵寝，想来也没料到自己那么早就死去。魏荣大开府库，征集两万余人在青城山修建威陵。之所以将魏延的陵寝称之为威陵，是因为魏荣觉得魏延一生威名天下，用平常谦和之字不能体现出魏延的一生，遂用威字。

　　十月初，魏荣第一次在夏王府正厅接见一干文武大臣，脸色显得有些慌张，自己一个穷屌丝，如今逆袭为王了。

　　“大王，巴东急报，东吴再添巴丘守军。”费诗急报道。

　　“这……”魏荣一愣，如今魏延新亡，如若东吴此时挥师西进，正是大好时机。魏荣遂问道，“父王新丧，东吴莫非要挥师西进？”

　　“大王，臣愿再往东吴，以此相问。”左将军句扶拱手拜道。之前诸葛亮薨逝时，东吴增兵巴丘，是句扶出使东吴，稳定了蜀中人心。

　　“嗯，此事就交与左将军去办了。”魏荣点头说道。

　　“大王，听闻青城山有麒麟出入，惠陵墙体无故倒塌，更有谶语‘代汉者涂高也’，其后语句，乃是‘当涂高者，魏也’。吾又夜观天象，见成都主星衰弱，客星倍明。如此种种迹象，当是魏代汉而居。”太常谯周拱手拜道，其意已经十分明显，就是让魏荣接受汉帝的禅让，登基称帝。

　　“大王，汉室已经衰弱，还请大王承继汉统！”魏猛拱手拜道。

　　“大王，民心皆已归顺，不可不顺从啊。”罗蒙亦是劝道。

　　“诸位，吾初继王位，诚惶诚恐，岂敢再有念想，诸位还是不要再说了。”魏荣心里才不是这样想的，这可是皇位啊，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位子。只是魏荣还记得魏延临终前三请才从，仿照曹丕的故事，这才没有一口答应。

　　十一月初，魏猛、费诗、罗蒙、孟琰、胡济等一干重臣，再次齐聚夏王府，请魏荣登基称帝。

　　“大王，汉帝自知汉室没落，答应禅让。还请大王不要推辞，代汉继位。”罗蒙再次劝道。

　　“大王，益州各处郡县官员，纷纷上书朝廷，请求大王登基。又有成都百姓联名上书，恳请大王顺应民心，继承帝位。”费诗拱手拜道。

　　“汉室对我父子四人恩宠有加，如今逼其禅让，这让天下如何看待寡人？诸位还是莫要再说了。”魏荣依旧拒绝道。

　　“大王此言差矣，天道好轮回，汉室已经延续了四百余年，是时候退让了。还请大王顺应天命，承继帝位！”谯周拱手劝道。

　　“先王在世时，都不曾有此心思，吾何德何能，敢做此事？诸位还是莫要再劝。”魏荣转过身，不再看其他人，他是真怕再有人劝自己就立马答应了。

　　是夜，魏荣静坐在厅内，此时身旁仅有魏安一人。

　　“大王，今日诸位大臣尽皆劝进，大王为何还要拒绝？”魏安轻声问道，自从魏荣继承魏延的位子后，整个人都变得威严许多，魏安只得小心翼翼。

　　“非寡人不愿，只是父王临终前，告诫我三请才从，仿照曹丕故事。否则百年之后，必定受人诟病，说我是谋朝篡位之徒，这是寡人不想看到的。”魏荣说出了自己的内心话，魏安是他的心腹，统帅着特务旅。魏荣继承夏王之位后，深知自己根系不发达，只有培养出自己的嫡系部队，才算稳妥，因此大力投入，将特务营扩编成特务旅，足有四千余人。至于破敌营，魏荣吸收南蛮和中南的力量，扩编成破敌师，已有一万五千人。

　　“大王，属下近日获得消息，发现卫尉罗蒙，时常与李福、杜琼、董厥等联系，只怕会对大王不利。”魏安犹豫了一下，小声拜道。

　　“果然不出父王所料，罗蒙真是一只豺狼，卫尉一职已经无法满足他了。”魏荣冷冷地笑道。

　　“大王，罗蒙掌控京畿守军，若要制服，只怕得出动特务旅和破敌师了。”魏安小声说道。

　　“特务旅有一团的人数派往辽东，其余两团，大多是新招之人。至于破敌师，和特务旅的情况差不多，不到万得已的时候，还是不要用这两粒棋子了。”魏荣摇了摇头道，不赞同魏安的建议。

　　洛阳太极殿，曹叡得知魏延因失了魏昌忧虑而死，由年仅二十一岁的魏荣继承夏王之位，东吴又增兵巴丘，心中大喜，当即招来已故大将军之子曹爽及宠臣刘放、孙资等商议伐蜀之计。

　　“郭伯济果然不负朕望，伏杀魏昌，魏延又忧虑而死。听闻蜀中由魏延次子魏荣掌权，其人年仅二十一岁，毫无名气。吴强蜀弱，朕若要一统天下，必定先取蜀中，顺江水而下，扑灭东吴。朕意趁此机会，出兵伐蜀，不知诸位爱卿有何见解？”曹叡问道。

　　“陛下，魏延虽死，但费祎、高翔、孟琰、姜维等蜀中大将皆在汉中。司马太尉正与公孙渊鏖战辽西，不能顾及蜀中。臣以为，还是静观其变，待司马太尉收复辽东后，再派其伐蜀。”曹宇建议道。

　　“燕王殿下言之有理，不过趁东吴增兵巴丘之际，我军可暗增上庸守军，实增长安兵力。雍州刺史郭淮文武兼备，陛下可命其随机应变。”曹爽建议道。

　　“嗯，昭伯言之有理，不愧为大将军之后。”曹叡见伐蜀有戏，面色一喜，称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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