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人生百年

青光峰后山灵药苗圃不远处的茅屋里，赵西山锤着老腰，扭动脖子。
  “咯嘣”声中，做了两个伸展运动，感觉劳累几天的身体总算爽快了几分。
  山中无甲子...
  当初妙手空空的少年，满怀对仙人的向往，来到无极宗拜在第一天骄的门下，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十七年。
  每日里给药圃除除草，浇浇水，抽空修行，日子悠哉悠哉。
  本以为可以这么悠闲的永远过下去，远离世俗的烦扰与死亡的威胁...
  结果眼睛一睁一闭，步入垂暮之年，眼看着要挖个坑埋了自己。
  在宗门里待久了，以前的那种好奇和向往早已经烟消云散。
  修士也是人，只是比凡人多些手段神通。
  七情六欲一样不少，甚至因为拥有强大力量的原因，有些事做起来比凡人还极端，且没有负罪感。
  想当初自己的爷爷赵老四，就在无极宗待了数十年，后来因为修行无望，去慕华城帮宗门打理生意。
  如今赵西山也到了这个年纪。
  人生如梦，恍恍惚惚就过去了一辈子。
  他颤颤巍巍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松松垮垮的坐下去，抿了口茶，这才舒爽的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这几间早年造的茅屋，是墨师尊休息的地方。
  正因为名人故居，赵西山抱着讨好的心态，盖了竹楼之后，偶尔还会过来住上几天。
  一为了感恩，二为了查看茅屋的完整情况。
  茶水温热，是他最喜欢的温度，山里的茶因为灵气的滋养，泡出来的茶色泽圆润，滋味厚重，回味无穷。
  要是拿到凡间去卖，早晚发财。
  赵西山乐呵呵的幻想...
  “哆哆哆~”
  敲门声。
  赵西山望向灰褐色的木门，夕阳西下，有客来访~
  “是谁?”
  “赵师弟，是我！”
  是个女声，娇滴滴的，音色婉转。
  纵然赵西山八十多岁，听到这个声音，登时从椅子上跳起来，用袍袖擦干净桌面上的积灰，又擦干净一张凳子，把几件脏衣服丢到木板床下，拉过一只木箱挡住。
  然后以一种沉稳儒雅的气度，轻轻打开了门。
  嗓音低沉有磁性。
  “雪梅师姐，今日怎么有空来这？”
  门口是个看起来甜美温柔的女孩，二十几岁的模样，身段出挑，鹅蛋脸上挂着亲昵的笑容。
  整个人的气质与姓名极为不符。
  “没什么，许久未见你，不知你过的如何，特意来看看。”
  “师姐有心了~”
  脸上满是褶子的赵西山笑的像一朵盛开的菊花，请雪梅进了屋子，在干净的杯子里倒上茶，双臂搁在桌面上，满脸含笑的望着对方。
  “师弟，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怪羞人的！”
  “哦！”
  赵西山坐直了身子，神情严肃。
  “哎~”
  “怎么了？”
  “有些烦~”
  “什么事，师弟帮你解决！”
  “没什么事，你别管了。”
  “师姐，你和我还分什么彼此，有事别客气，我一定帮忙。”
  “是这样的...哎，还是算了，免得你为难！”
  “师姐，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没有啊，师弟，你怎么这么想？”
  嘤嘤嘤，雪梅垂弦欲泣，一副可怜委屈的小女人模样，瞅着赵西山心都碎了。
  “师姐，你别哭，别哭啊，都是我的错，是我不会说话！”
  赵西山在自己的嘴上拍了几巴掌，声音响亮。
  “别~西山，别这样。”
  “师姐，你究竟有什么事，告诉我，我全力帮你。”
  “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可千万别客气！”
  赵西山把胸脯拍的嘭嘭作响，一副大男子主义做派。
  雪梅抽噎了几声，强行忍下泪，“西山，我准备炼制一枚丹药，但是缺少一株祥云草。
  本来我还有些贡献点，可以买上一株。
  可是上个月，秋月师姐借了我的贡献点，买了件法器。
  她最近也难，我呢，又没几个朋友，又没贡献点，那枚丹药又急着用...”
  后面的话她没说，只是拿眼睛瞟赵西山。
  “师姐，不就是祥云草吗，药圃中还有几十株，我先给你拿两株应急。”
  “这不大好吧，要是让别人发现，执法堂田长老可不是善茬。”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那...哎，还是算了吧，我不能害你！”
  “师姐，你若是不要，就是看不起我，以后，咱们两恩断义绝。”
  “师弟，你怎么这么说话，好好好，算我借你的，我一定还~”
  ...
  墨小染手托腮，靠在桌上。
  那对好看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忧虑。
  “师妹，还在为西山的事情操心？”
  善解人意的四师姐韦倩芳眯着眼笑道。
  “哎~”
  发出一声轻叹，墨小染把上半身完全放到了桌上，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
  “师姐，王凤翔推测，可能是个不动境（化神）的妖族大佬，悄悄用西山培养寂灭蝶。不动境啊~这种老怪物究竟打什么主意？”

  “丫头，你怕什么，不动境很了不起吗？咱师父是化神期，也不怕他。”
  “正面打的话，爹爹当然不怕，可对方藏起来了。你想想，咱们宗门里有这么一个老妖怪，让人心里渗的慌。”
  韦倩芳摇头，“那只是王家主的推测，不一定是真的，你何必自个儿吓唬自个儿。
  这样吧，我在西山附近布置个法阵，用来监视的，只要有可疑人靠近西山，我们就能感知到。”
  “有用吗？师姐？”
  “死马当活马医喽！总不能看着我心爱的小妹整日愁眉苦脸的。”
  “嘿嘿~~”
  墨小染起身过去撒娇般抱住师姐的手臂，两个姑娘说说笑笑，时不时火山撞地球。
  那感觉...
  好温暖的说。
  ...
  入夜，月光如水。
  赵西山躺在躺椅中，轻轻摇晃着，望着夜空，享受生命中最后的时光。
  想开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
  八十三岁，也算寿终正寝。
  而且见识过宗门崛起，也见到了小时候想象中的仙人，赵西山自觉死而无憾。
  这辈子，值了！
  若说真的没有遗憾，那只能说是自己骗自己。
  单身八十三年，那滋味，啧~
  试问到死都是童子，生亦何欢死亦何哀？
  想到这，雪梅师姐含笑的俏脸便在他眼前浮现。
  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赵西山很庆幸自己是男人，因为这个年纪，还能像少年般对恋爱充满憧憬。
  但想到时日无多，连对方的手都没牵过...
  心塞塞，泪茫茫。
  习惯性的捋了捋雪白的长须，赵西山叹息一声，幽怨悲戚。
  “西山~”
  熟悉的女声响起，赵西山一愣神从躺椅里跳了起来。
  寻声望去，一抹俏影，正是雪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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