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武林纷争（四）魔音摄心魔心初现（二）

“兰陵月？”鱼遇风听见这个名字，显然把后面两个字弄混了，随口便低吟道：“月砌啼秋蛩，风枝起夜禽。洗愁镫下酒，惜别梦中心”。

        却是，明朝才子张和（见作者有话说）的一首《兰陵秋夕》。

        兰麟樾听到对方念出后面这两句，不由得重复了一遍：“洗愁镫下酒，惜别梦中心！”，随即赞道：“好诗！“又摇了摇头道：”只是我这字，乃麒麟之“麟”，“木越”之“樾”。并非那兰陵古城中秋之月。”

        鱼遇风似乎有些失望，想对方这名字也太生僻了些，却又问了一句：“那张真人和你师兄平时怎么唤你？”

        兰麟樾似乎没明白对方怎么会在意这个，稍稍怔了一怔，却又如实答道：“张真人和师兄都唤我‘樾儿’。”

        “樾儿？”鱼遇风顿了一顿，摇了摇头，笑道：“本座倒觉得‘麟儿’这个叫法更好。麟儿，你觉得呢？”

        鱼遇风自己本名就叫金鳞，小时候父母就喊他“鳞儿”，虽然已很多年没听人这么叫。但内心深处，自然是感觉叫这“麟儿”比那“樾儿”要顺耳也顺口多了。

        兰麟樾心道：那你还问别人叫我什么干吗？反正听对方的语气也不是与自己商量的意思，怎么叫随便你吧！我也不是很在乎。

        所以，表面却依然平静，道：“一个称呼而已，尊驾请随意。”

        鱼遇风看着对方现在这副超凡脱俗的模样，想起昨日她眼中的妖娆笑意，怎么会过了一天，好像对方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由微微发怔。

        此时，正好小洛捧着一碗药回来了。

        于是，鱼遇风笑了笑，坐到床边，接过那个药碗，声音中突然充满了温柔道：“麟儿，来！本座来喂你喝药。”

        兰麟樾面色微微一变，对方这样一个人会给自己喂药，她明显觉得不可思议。闻到鼻前传来的药辛之味，嘴边也传来热度，对方居然真的是在给自己喂药？兰麟樾不由皱起眉，当然是不愿张口。

        鱼遇风见对方拒绝，笑了笑，又将药碗递回给了一旁的小洛，道：“麟儿是不习惯本座来喂么？那还是小洛来吧。”说着，挪了挪身，竟然坐到了兰麟樾身侧，两只手同时揽住了对方的双肩，仍是柔声道：“本座还是扶着你好了。”嘴上说得温柔，手上却暗暗使上了力道，让对方不得动弹。

        兰麟樾不由大惊，对方按在自己的肩头，自己现在这样子，也避无可避。感觉面前又有热气靠近，想来应该小洛将药碗端到自己面前了，于是伸手摸到面前那个药碗，接了过来，放到唇边试了一下温度，然后一饮而尽。

        小洛看着兰麟樾一口就将药喝完，居然眉头都不皱一下，不由佩服，之前都是她给对方喂药，试温度时自然也尝到了此药甚苦，当下接过对方递回来的药碗，忍不住问道：“这药苦，娘子可要吃个梅子，甜甜嘴么？”

        兰麟樾摇摇头表示拒绝，一手拂上鱼遇风按在自己肩头的手，意思是：这药我都喝完药了，那你可以放开了吧？

        鱼遇风却没有松手，反而凑得更近，直接将唇贴到对方耳际，声音也越发轻柔：“洗愁镫下酒，惜别梦中心。樾儿，你心中可有什么惜别之梦么？”

        一旁的小洛看到这一幕，自然识趣地退了出去。心想，这位娘子眼也瞎着、腿又断了，教主还不放过，真是……刚刚兰麟樾赞了她一句“美人”，小洛居然好像站在了她这边。

        兰麟樾闻言，怔在了那里，不知是药中有安神之物，还是鱼遇风这话说到了她的痛处，她的面色瞬间变得犹犹豫豫。

        鱼遇风看着她面色变幻，继续柔声道：“樾儿，你心中之梦究竟是什么？露重惊寒早，更长觉漏沉。明朝览青镜，玄鬓有霜侵。”鱼遇风吟出那首《兰陵秋夕》的下半阙，却是伤怀时间流逝，追悔莫及之意。

        兰麟樾犹豫着，又似乎挣扎了良久，终于缓缓吐出几个字：“莲华，终究是我……我不能……”

        然而这话没说完，兰麟樾好像突然自梦中惊醒，立刻向另一边侧过脸，避开鱼遇风贴到耳边的双唇，惊道：“魔音摄心？”

        然后，兰麟樾喘了口气，皱眉道：“尊驾有什么话尽管可以问，我必然知无不言，又何必要用这种手段？”

        听对方道出“魔音摄心”这四个字，鱼遇风便松开了手，也重新坐直了身子。刚才出其不意，用魔音灌耳，试图诱出对方的“心魔”，但对方这么快就醒悟，也出乎鱼遇风的预料。但既然醒了，这招也就不管用了。

        所以鱼遇风只是看着对方，笑了笑，道：“麟儿啊，你果然有心魔呀！”刚才叫了那两声“樾儿”不过是为了使魔音更容易摄心，而他果然还是更喜欢叫“麟儿”。

        兰麟樾心中暗暗冷笑：“魔音摄心，若我本无心，你又有何可摄？”面上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模样，双目微垂道：“我，并无心魔。”

        你没有吗？鱼遇风想起昨天对方的那双眼睛，这张一模一样的脸，今天却似乎是完全两个不同的人，想起昨天对方看着自己说的话“当然是送你一份大大的好处，见到她，你自然就知道了。”

        这种话难道不是来自于你的心魔吗？抑或那本就是你的魔心。还有，这个“莲华”？

        这个“莲华”，让鱼遇风突然想到一个人，这个人与魔教、与武当还都有些纠葛，特别是还与那《朱雀志》有联系，于是他紧接着问道：“你可是认得那血莲花？”

        兰麟樾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脸上似乎有一些伤感和遗憾之色。

        鱼遇风见状，语带嘲讽道：“传言当年的白莲教圣女血莲花，因为痴恋武当楼凤榠，竟带人杀上武当，伤了不少人，莫非你所说的‘识人不明，连累他人’指的是这件事？难道十年前，薛莲华上武当要找的人，根本不是那楼凤榠，而是你？”

        鱼遇风知道，这个血莲花虽然不忌男人，其实更爱女子。

        当年的白莲教圣女薛莲华，被教众和外界称作“血莲花”，从这称号中便可看出此人纵然拥有绝世的美貌，却也十分心狠手辣。她居然会为了这个她，而杀上道教第一大派，谁能想到呢？

        兰麟樾没有说话，未置可否，沉思了一会，叹了口气道：“当年的事……”却没说下去，这样子倒像是默认了刚才鱼遇风的问题。

        鱼遇风冷笑一声道：“薛莲华当年私自带教众上武当，也损伤了不少人，自己被楼凤榠打成重伤，回去又被那江独流责罚，不久便郁郁而终。呵，麟儿，你真是好狠的心啊！你的《朱雀志》莫非是那薛莲华教给你的？”

        鱼遇风知道，在教之中只有自己和薛莲华练了这部《朱雀志》，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兰麟樾还是没有回答，更没有理会对方语气中的讥讽，目中自然是那一片茫然，喃喃自语道：“她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却落得郁郁而终么？”

        鱼遇风看着对方这茫然若失的模样，又冷笑道：“麟儿，你现在后悔当时拒绝于她，可是晚了些啊。”

        兰麟樾似乎回过神来，想了想，摇摇头答道：“我并无后悔，我对她绝无这份心思，又怎可……”

        兰麟樾顿了顿，似乎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反问道：“小洛称尊驾为教主，可我未曾听说魔教自江独流之后有了新的教主？”

        鱼遇风哈哈大笑道：“麟儿你在山中自然是不问世事啊，我鱼遇风自封这个教主也多年了，怎么你都没听说过吗？”他看见对方那个样子，心中便料定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便也没有追问。

        兰麟樾也没管他这个教主是不是自封的，别人有没有承认，对方既然这么说了，她也只是淡淡地叫了他一声鱼教主，道：“原来是鱼教主，多谢鱼教主医治我这断腿。”

        鱼遇风轻哼了一声道：“只是这断腿吗？我那天在天柱峰崖下没有杀你，反而带你回来给你治腿伤，难道不是应该谢我这救命之恩吗？”

        兰麟樾心道：当日在崖下如果没有你，我又怎会有性命之危，却也不愿与他分辨，只是随声应道：“那~自是也要谢谢鱼教主这救命之恩！”

        鱼遇风闻言，微微一笑，又道：“那麟儿，你要怎么报答我这个救命之恩呢？”

        兰麟樾也没多想，反问道：“不知道鱼教主要我如何报答？“

        鱼遇风笑道：“不如麟儿你答应为我做两件事，如何？”

        兰麟樾沉吟片刻，道：”好，这两件事只要不违背侠义与道心，鱼教主有任何吩咐，我自当尽力。”

        鱼遇风的笑容，突然有些暧昧：“这第一件，不如麟儿你以身相许如何？”

        兰麟樾听了竟也不恼，好像还微微笑了一下，淡然道：“此事，我恕难从命。”

        鱼遇风当然不是真心要对方以身相许，只是想调戏一下，想看对方又恼又羞的样子。谁知对方却这样断然拒绝了，当下有些不悦道：“难道这事也有违侠义么？”

        兰麟樾缓缓道：“此事是否有违侠义，自难定义，但定然是有违我的道心！”

        鱼遇风不由顺着对方的套路问了一句：“那麟儿你的道心是？”

        兰麟樾看着他，目中虽无光，明玉般的脸上却仿佛带着一丝微光，她淡淡道：“心中之道，即为吾心！”

        鱼遇风一时无语，对方这意思是：我愿意的事情就是符合我的道心，我不愿意的事情就是有违我的道心，什么事情还是对方说了算。不由得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开这个口。

        鱼遇风一时也无法应答，只得换了个话题：“对了，麟儿，你那天为什么会坠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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