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大买卖

　　天色大亮，凛冽的寒风呼啸。

　　通天河岸灵感大王庙的遗址边上，十八根枯木架起了旺盛的篝火，火焰上方，吊着一口直径一丈的巨大柴锅，上方水气蒸腾，锅里咕嘟咕嘟翻滚着奶白色的汤汁。

　　陈家村四五百号村民男女老少都来了，周围村子里也来了不少人，尤其是人群中低声悼念的数十个乡民，便是这些年被夺取童男童女的人家了；他们围拢起来，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鲜美味道，不住的吞咽口水。

　　在人群的正中央，巨锅旁，八戒咧着嘴憨笑着，一手持着一把小刀，另一手托着一块两尺见方的豆腐，下一秒，刀光纷飞，那豆腐被切成整齐的四方块掉进锅里。

　　锅里炖着的，自然是这通天河里吃通男女的妖孽，观音菩萨家里养的金鱼了！

　　一锅炖不下的不只有鲲，这灵感大王也一样。

　　三丈长的金鱼，取经团队携带的锅实在没那么大，因此只取了一半鱼肉，另一半被悟空连同刚去千里之外敲死的一只倒霉小羊妖一起，塞进了储物手镯里，当做这几天的口粮。

　　而这一半的鱼肉，则仔细去除骨刺，再切成巴掌大的“小块”，姜蒜炝了锅，舀了通天河水，咕嘟咕嘟炖了起来。

　　一直炖了俩时辰，才炖至肉烂汤白，这才有了八戒往锅里放豆腐这一幕！

　　鲫鱼（金鱼）配卤水豆腐，乃是绝配，出锅前再撒上一把芫荽，倒上二斤香油，绝了！

　　这一锅汤，自然是最好吃懒做的八戒整出来的，这夯货练得一手好厨艺，再加上他农活也做的熟练，又疼媳妇，天生是给人当上门女婿的好料子！

　　“师父，差不多了，太乙金仙级的鱼肉，本就灵气充裕，再经过老猪我一番巧手烹饪，不比天庭的龙肝凤髓差！师父，您来一碗？”

　　又等了片刻，豆腐炖的入味，八戒取过一只碗来，先盛了一块雪白的鱼肉，又舀了一勺汤，端给李煜。

　　李煜接过来，也不嫌烫，沿着碗沿吸溜一口鱼汤，口腔中顿时迸发出说不上来的鲜美滋味。

　　取经路走了一半，大小妖怪也吃了不少，要说味道极致，素的当属镇元大仙的人参果，荤的，就属这碗鱼汤了！

　　再咬一口鱼肉，轻轻咀嚼，蒜瓣状的肉在嘴里化作鱼糜，滋味溢满口腔，吞入腹中，只需稍待片刻，一股灵气从鱼肉中迸发出来，沿着奇经八脉流淌入五脏六腑，浑身暖洋洋，极为舒坦。

　　这灵感大王的味道，绝了！李煜对着八戒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心中却忽然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咱就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观音菩萨养的这条金鱼，压根就不是放在莲花池中用来观赏的，而是……

　　李煜越琢磨越觉得有可能，若不然，这灵感大王在珞珈山莲花池里日日听经，放着好好的安稳日子不过，他跑啥？

　　与此同时，南海普陀珞珈山，未经梳洗的观音菩萨轻启莲步，靠近莲花池。

　　约莫七日未曾观鱼了，今日菩萨来了兴致，凭栏眺望，目光穿透水面，巡视一圈。

　　哎？鱼呢？

　　观音菩萨察觉到有些不对，她乃是大罗金仙，念头一起，便有关联。当下默掐法决，推算片刻，忽然脸色大变。

　　养了近千年的灵鱼，眼瞅着再不久就能收获的灵鱼，让唐三藏给，炖了！？

　　“这孽障！”

　　菩萨嗔怒，暗骂一句，只是不知这一句骂的是灵感大王还是取经人。

　　事情由来，她已推算清楚，那鱼儿趁着突破之际引来了大水，逃去了通天河，祸害了童男童女，罪孽缠身，落得如此下场，完全算得上是咎由自取。

　　只是，却让取经人给渔翁得利了，稍微有些遗憾！

　　罢了！

　　终究是缘法不到！

　　通天河岸边。

　　取经团队一人一碗，往嘴里扒拉着鱼汤，除了八戒，这夯货用的是盆！

　　而李煜也不吝啬，但凡前来印证灵感大王死讯的村民，也都分得一碗鱼汤下肚，但鱼肉是没有的，一碗汤里，只有几块豆腐。

　　不是李煜舍不得，而是这些村民，乃肉体凡胎，喝些汤，捞两块豆腐倒也罢了，那鱼肉可万万吃不得！

　　灵感大王好赖也是太乙金仙，哪怕被炖熟了，灵气散逸大半，其鱼肉内剩余灵气也不是这些村民能消受的，若有村民啃上一块，那村里就可以操办开席了！

　　但就这点蕴含些许灵气的鱼汤也给足了村民极大好处，一个个有病祛病，无病健体，延年益寿，这陈家庄，怕是要成了个远近闻名的长寿村了。

　　这也算一种弥补了，这些年那金鱼精剥夺了的童男童女的性命，尽数返还在村民身上，也不失一种缘法。

　　享用过鲜美的鱼汤，时间快到中午，乡民们再三拜谢，陈澄陈清等乡老，又邀请李煜给乡民们演经说法，情愿供奉李煜牌位。

　　可李煜是个假和尚，虽然记忆里有那么些佛门经典，但他也不愿意宣讲，便推辞取经不可耽误，执意要上路西行，并拿出银两，打算买一条木船，渡过这通天河。

　　至于河里那能渡人过河老王八，李煜自然是知道的，可也不远平白欠人情。

　　不过八百里的通天河，妖孽已除，游也游过去了。

　　村民们自是不愿收取银两，只是自九年前灵感大王来了以后，沿岸再无渔民敢于下河，以前的船只早就腐朽了，因此几位乡老情愿凑钱打造一条大船，载取经团伙过河，只恳求李煜在多留几日，过个十天半月，待大船造好，派遣随从，送圣僧到对岸。

　　李煜哪里肯留，他一向嫌麻烦，何况过了河，下一桩劫难，能捞取不少好处的，早就心急如焚。

　　既然没有船只，这也难不倒李煜。

　　取经嘛！观音菩萨只说不许动用法力赶路，坐骑还是让用的，而且该用就用！

　　两刻钟后。

　　岸边上前乡民纷纷跪拜，给圣僧送行，李煜打了个响指，使了个眼色，脸色有些难看的敖烈小声嘟囔了一句，俯下身子，却未变做白龙马，而是现出原形，乃是一条身长百丈的玉龙。

　　在乡民们的震惊叩拜中，小白龙钻入通天河水，露出大脑袋，师徒四人相视一笑，纷纷腾身越到小白龙头顶站稳。

　　悟空拔一根毫毛，变做一条缰绳，一抖手，缰绳在小白龙下颌绕了一圈，又回到手里。

　　“嘚儿驾！小泥鳅，俺可跟你说啊，你可游稳当些啊，若是把俺甩下来，当头仨孤拐！”

　　“大师兄，你怎可学师父那样给人瞎起外号？”

　　小白龙一双硕大的龙目翻出眼白，龙吻一张，瓮声瓮气的嘟囔道：“你若不愿坐那就下去，瞧不起谁呢？在水里，还有比我这一族游的更稳当的吗？”

　　敖烈确实没吹牛，只见他四肢用力向后划水，整条龙便窜了出去，龙首处却稳稳当当，不见一丝晃动，不多时，岸边村民的呼喊声再也不可耳闻……

　　又奋力游了大半个时辰，约莫出去了上百里，李煜觉得有些无聊，念头一动，从随身空间里捞出一张方桌，四条板凳，外加一个小木箱子。

　　把小木箱子打开，哗啦一声一百多块木质小方块倾倒在方桌上，李煜招呼一声：“悟空，八戒，悟净，都凑过来，今儿为师教你们玩些新玩具！”

　　半刻钟后。

　　敖烈：“……”

　　我特么在这里吭哧吭哧的划水，师父你跟仨师兄在我头顶玩牌？像话吗！

　　真，吭哧吭哧划水！

　　取经赶路不能使用法力，八百里的河面，若是平时，小白龙一甩尾便过去了，可现在不行。

　　不用法力，只能用游的！四肢划水，虽然速度不算慢，但费力啊！

　　太阳西沉，夜幕降临。

　　通天河西岸，哗啦一声水响，一条龙用前肢扒着岸边泥沙，艰难的爬上河岸，四道身影从龙首上一跃而下后，这条龙躯体渐渐缩小，化作一匹神骏的白马。

　　只是，这白马却躺在岸边，四蹄微微抽搐，嘴角带着些许白沫，口里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

　　“师父，小白累抽抽了，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今晚便在这岸边歇了吧？”悟空蹲下身，抹了一把白龙马的脖颈，上面全是细密的汗珠。

　　“就这？还龙呢！平日里也能日行一二百里，毫不费力，今日在水中也不过八百里，就累成这样，脸呢？”八戒坏笑着，踢了马屁股一脚，叫嚷道：“小白，莫装死，快起来！”

　　二师兄你说得轻巧！平日里那是在岸上，今日是在水中，只凭肉体力量划水，你试试？你今日一天过得倒是轻松！白龙马吐出一口粗气，幽怨的扭头瞥了八戒一眼，突然一撩后蹄，踹在八戒肚子上。

　　“哎呀！”八戒闷哼一声，攥起拳头，刚要反击，却被李煜出言制止。

　　“都别打闹了！”

　　“听悟空的，今晚在岸边歇了！”

　　“悟空悟净搭帐篷，收拾床铺；八戒去把剩下的鱼肉与那羊妖闷烤了，弄个鱼羊鲜，今日甚亏小白，待会儿可要多吃些！”

　　取经团伙过了通天河，沿着正路，径直往西去；早已入秋，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又走了俩月，霜降之后，草木凋零，师徒四人都有修为傍身，倒也寒暑不侵，只是入冬后落下白雪，覆盖大地，不好步行。

　　走走停停，直到寒冬腊月，刮起了白毛风，正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

　　这一日，忽然又遇一座大山，阻住去道，路窄崖高，石多岭峻，又兼空中飘起雪花，地面湿滑，更加人马难行。

　　悟空遥遥望了望前方那大山，只觉山中弥漫着淡淡妖气，瞧起来是个凶厉之所，便劈手夺过八戒手里的缰绳，勒住白龙马。

　　“师父，又遇上妖精了！”

　　李煜也手搭凉棚，视线穿透飘雪，往前方山上瞧去。

　　妖气什么的李煜看不出来，但山间云雾弥漫，有不少亭台楼阁建在山中。

　　悟空眼中射出两道金光，火眼金睛之下，把山中看了个透彻，并一边解释道：“师父，那楼台房舍乃妖怪变幻出的，实则乃是妖怪洞府！但凡玩弄这种手段的妖怪，就没个良善的，或是迷惑了行人，抓来享用哩！”

　　李煜听在耳中，心思微微一动。

　　过了通天河，行至寒冬腊月，山里的亭台楼阁……莫不是到地方了？

　　李煜遥遥前指，语气中带着兴奋：“悟空，揪个土地山神上来，打听一下，这是座什么山，山里的妖怪乃什么名堂？”

　　这猴子得了吩咐，走到路旁，手段干脆，掐法决拘唤出本地山神土地来，几句话问了清楚，回来禀报。

　　“师父，问清楚了，前面那山，名唤金兜山，山前有座金兜洞，七年前来了个妖魔，乃是一独角兕大王，占了金兜洞，收拢了一帮小牛精，号称神通广大，在此处称王做祖。”

　　果然是到了金兜洞！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李煜眼神一亮，情绪微微兴奋起来。

　　这金兜洞里的兕大王，乃是太上老君的坐骑，板角青牛，带了老君的金刚镯下界，等在取经路上，成为西行路上一处最难的劫难！

　　主要是那金刚镯厉害，收遍了神佛的法宝兵器，但这些在李煜看来，却是自五庄观后，西行路上又一处能捞取大量好处的好地方！

　　当然，李煜看上的不是金刚镯，这东西当然令人眼热，可李煜很有逼数，明白这东西不是自己能觊觎的，他看上的乃是别的东西。

　　只是尚需谋划一番，让徒弟们按计划行事！

　　就在李煜转动心思之时，身旁八戒却变得脸色古怪起来，独角兕大王？这名字，听着好生耳熟！

　　再仔细一想，这不就是师祖曾经的坐骑，上古瑞兽，板角青牛嘛！后来师祖被道祖撵到了三界外再也回不来，当时这板角青牛便留给了太上老君，一直拴在兜率宫里。

　　咋滴？老君师叔祖搞了个金银童子还不算，这回把坐骑也派下来了？

　　要不要提醒师父？

　　八戒稍稍一想，毕竟是一个团队，自己隐瞒不报不太好，当下便欲开口提醒李煜，可话未说出口，却见李煜眉飞色舞，招手让徒弟们凑近。

　　“真个是好造化！徒弟们，大买卖来了！”李煜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都听为师安排，能不能一波肥，就看今朝了！”

　　一波肥？八戒一愣，随即想到一个可怕的猜测。

　　这一路上，师父一向爱吃牛肉，对碳烤牛里脊情有独钟，这金兜洞中……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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