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金平府观灯

　　“上不得台面！”

　　九灵元圣抬手便抽，靠最近的黄狮精被打的一个趔趄，偏他还不服气，捂着后脑勺，辩解道：“老祖，我又怎么了？孙儿，一向听话啊！”

　　“我让你们去备点见面礼，就这？”

　　见九灵元圣发怒，七个狮子精立即后撤远离，九灵元圣看着眼前的这场景，悠悠叹了一口气。

　　七个狮子精确实听话，是当真按照人族的习俗备了些见面礼。

　　粮食布匹，肉干咸鱼，比如黄狮精那厮，一大早派小妖去集市上，买了七八口猪羊！这会儿还正哼哼呢！当然，赶着牲口的不仅有黄狮精的手下，雪狮手下的小妖，还提着两笼鸡！

　　最绝的是，也不知那个倒霉孙儿手下的七八个小妖，弄了一堆锣鼓唢呐，正跃跃欲试，待会儿该不会还想吹吹打打吧？

　　基本上人族过年走亲戚的标准预备的！

　　“老祖，孙儿们，穷啊！”

　　“是啊，老祖，您又不许孙儿们打家劫舍，抢掠人族，就凭手下小妖给人做工，能得几个钱财！”

　　“老祖啊，孙儿穷的连手下小妖都养不起了，可怜孙儿那豹头山，山上的野物都被打绝了！就这猪羊，还是孙儿平时省下的银两买来的！”

　　九灵元圣不问还好，这一问，七个孙儿一股脑的哭起穷来。

　　“怨我了！让尔等平日里安分守己，不学别的妖族为非作歹，本是为你们好，可也倒弄得这般小家子气。”

　　九灵元圣又叹一口气，今早走得急，他使了法术摄了七个孙子外加随性的小妖，驾了妖风就过来了，没来得及检查，如今已经到了城外，齐天大圣就在对面，临时更换也来不及了！

　　拿这些东西给大罗金仙当见面礼，闹呢！？而且，取经人是和尚啊！这七个不成器的东西，弄一堆牲畜！

　　“罢了，带上你们的，呃……礼物，跟上老祖我！”

　　九灵元圣也没办法，来都来了，总不能让孙儿们回去更换吧？再说了，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嘛！素闻齐天大圣生性豁达，好结交朋友，想来不至于怪罪。

　　当下，便无奈的吩咐了一声，领着七个孙儿，外加带着“礼物”的一干小妖，浩浩荡荡冲着取经人走去。

　　“悟空，为师觉得，对面的妖怪，应该不是来找麻烦的？”

　　李煜瞧清楚了，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对面那正走过来的一群妖怪，那是什么打扮啊！

　　农业重金属，乡村杀马特？

　　狮子精嘛，一头黄毛，穿的普通衣物，身后跟着的小妖，赶着猪羊，提着鸡笼，背着袋子，还吹着唢呐！

　　就这，要说是来找麻烦的，李煜绝对不信啊！

　　哪有妖族是这德性的！倒像是刚赶集回来的！

　　半空中的悟空也稍稍放下了些戒心，落下云头，挡在李煜身前。

　　顷刻之后，九灵元圣率众走来，距离师徒四人三丈远，停下脚步。

　　那七个狮子精一见到地方了，不等九灵元圣吩咐，手一挥，麾下小妖开始卸货。

　　看的李煜嘴角直抽抽。

　　现在李煜更加确信这伙狮子精绝对不是来找麻烦的了！

　　果然，就见九灵元圣拱了拱手，言道：“吾乃东极妙岩宫青华大帝、太乙救苦天尊座下九灵元圣，久仰三藏法师与齐天大圣大名，得知法师与大圣驾临玉华之土，特备薄礼，前来拜会。”

　　说完，九灵元圣尬尴的笑了笑，侧开半个身子，指着身后七个狮子精介绍道：“这七位，乃是老朽孙儿，乃猱狮、狻猊、抟象狮、黄狮、白泽、伏狸、雪狮七狮。”

　　那七个狮子也神情肃穆，拜了一拜。

　　“呃……”

　　李煜有些发懵，虽然刚刚猜测九灵元圣不是来找麻烦的，但也着实没想到，他们是来拜会自己的，虽然这是一伙善良的妖怪，但是……这小妖赶着提着的猪羊坤，是来搞笑的吗？

　　好吧，伸手不打笑脸人。

　　李煜拱了拱手：“阿弥陀佛，贫僧唐三藏，拜见九灵妖圣。”

　　九灵元圣乃是大罗金仙，按照妖族的传统，已经脱离了妖王的范畴，应该尊称为妖圣。

　　悟空虽不知九灵元圣这与自己素无交集的大罗突然来拜访是何用意，但这猴子生性最爱结交朋友，也拱了拱手，应承一句。

　　只是却吓坏了旁边站着的玉华王一家。

　　九灵元圣拖家带口前来拜访，既是善意，李煜不好推脱，当下也便更改行程，向玉华王借用王府，招待一伙狮妖。

　　玉华王自然答应，忙不迭的吩咐下人，去预备酒席，整治起来。

　　一听有宴席吃，七个狮子精带来的小妖们顿时乐坏了，欢欢喜喜的赶着猪羊就进城，倒是吓坏了一城百姓，还以为妖怪打进来了。

　　酒肉齐备，推杯换盏，玉华王作陪，招待一众妖族。

　　九灵元圣也道明了来意，只是想与取经团伙交个朋友，对这一伙有来历，有道德的妖族，李煜自然答应结交，多个朋友多条路嘛！说不定将来用得上——地下交通站都能通亮剑，谁知道以后会不会遇上西游记衍生出的世界！

　　何况人家九灵元圣是真给了份厚礼的，不是七个狮子精那些伤不得台面的猪羊，而是顶级的修炼功法，阐教的玉清仙决，外加一部五雷法！

　　玉华王也算小有收获，亲眼得见这些狮子精与寻常妖族不同，个个乃是遵纪守法的好妖精，有得知七个狮子精缺金少银，日子过得清苦，玉华王也是多喝了几杯酒，脑子一热，竟邀请那七个妖王成为玉华县的供奉，保一方平安，不受外来妖怪欺辱，至于报酬嘛——玉华王乃天竺国王旁系，向来不缺钱！

　　一顿酒下来，各方皆有收获，尽兴而归。

　　翌日，师徒四人百倍千恩万谢的玉华王，离了玉华县，再次上路西行。

　　这一走，便是一冬，到了立春后，乍暖还寒，远远的，又到了一座大城。

　　城前有座山头，一座寺庙依山而建，亭台楼阁，行人如织，香客络绎不绝，甚是繁华。

　　李煜本就是个假和尚，对佛教经文也不是不会，就是懒得念，因此这一路行来，遇上寺庙，都是远远地避开，免得与那帮秃驴讲经说法——何况取经路上的寺庙一向逼事儿多！比如观音禅院、宝林寺、智渊寺、金光寺、镇海禅林寺。

　　如今眼下这寺庙，李煜也是心知肚明，按照取经流程，过了玉华县，就是金平府，城外寺庙，自然是慈云寺了。

　　李煜带着仨徒弟本想着避开直接入城，岂料刚经过山脚，便有知客僧下来，急匆匆的撵上了师徒四人。

　　却被悟空仨人的相貌吓了一跳！

　　待到李煜解释取经团伙的来历，知客僧才惊魂未定，战战兢兢的介绍道拦路的原因。

　　原来是恰逢上元节，慈云寺大开方便之门，入寺上香的，都有一顿饭食，路过的僧侣，更是请挂单几日，共讲佛法，临走前再送上散碎银两、衣裳。

　　“钱财倒是不缺，难得人家一片好意，师父，咱就入寺耍耍，尝些寺中素斋。”

　　李煜还没表示，听到知客僧介绍本寺的素斋远近闻名之后，八戒绷不住了，他本来就嘴馋，喜爱美食，当即央求着要去寺里走一遭。

　　“也罢！那就劳烦法师带路了。”李煜稍加思索，答应下来，这慈云寺里并无妖怪，走一趟也无妨。

　　至于这金平府的劫难，乃是三个爱吃香油的犀牛精，假装佛陀，哄骗了金平府百姓年年供奉酥合香油，三个犀牛精便保此地风调雨顺。

　　他哄骗他的百姓，我取我的经书，若是犀牛精不来招惹自己，李煜也懒得打上门去，可若是犀牛精不长眼，那随身空间的藏品里，少不得要添上三根犀牛角了！

　　这等品质的犀牛角，若是再从牛魔王那里搞点牛黄，从蓬莱岛弄些麝香，做个安宫牛黄丸，断了气的吃了都能原地蹦起来吧？

　　师徒四人在知客僧的带领下进了山门，入了慈云寺，听闻东土大唐来客，主持不敢怠慢，带着一众院首迎了出来。

　　寺中恰逢讲经会，各地僧人汇聚于此，慈云寺主持请李煜登台说法，李煜便拿得自乌巢禅师的心经应付了一番，又听主持所言，今日乃正月十四，金平府传统，已于昨夜试灯，至明日上元节，给佛爷供奉了香油，直至十八九，方才谢灯。

　　悟空听闻好奇，问了主持，主持便把供奉香油一事简略说了出来，神态虔诚，并邀请师徒四人，明晚入金平府观灯会。

　　“师父，这主持说的佛爷，来也是一阵狂风，去也是一阵狂风，卷了香油就走。”饱餐一顿素斋，师徒四人到了客房，悟空思索着，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这来取弄风的行径，听起来可不像是佛陀，倒像是妖怪的手段，再说俺老孙可没听说灵山有哪个佛陀爱吃香油的。”

　　“猴哥哎，你管他作甚？”八戒撑的哼哼着，往床铺上一趟，拍着肚子，埋怨道：“就算是妖怪，又不曾招惹咱们！人家收了香油，保一方风调雨顺，公平买卖，童叟无欺，你有闲心管这闲事！若是惹了咱们，你再一棒子打死也就是了！”

　　悟空受了埋怨，笑骂着揪着八戒耳朵作势欲打，玩闹间，李煜把金平府犀牛精的情况与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仨徒弟自然同意。

　　到了第二天，慈云寺主持又来相邀，请李煜去金平府主持佛会，原来这供奉酥合香油，自来是由慈云寺操办的。

　　李煜也是好奇，能让妖怪都嘴馋的香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便答应下来，带着仨徒弟，跟着僧众进了城。

　　城中早已人山人海，到了晚间，夜幕降临，四下里各式各样的灯点燃了，照的城里街道红彤彤亮堂堂，乱烘烘的无数人烟，售卖零食的，杂耍卖艺的，接连成片，一直从城门处排到城中金灯桥。

　　师徒四人有慈云寺和尚领路，与普通管百姓分隔开，离的近，就站在金灯桥边上。

　　金灯桥上，点燃三盏金灯，灯芯插在缸里，那缸乃是鎏金铜缸，外面缀着一圈细金丝编成的玲珑阁楼，煞是好看；离近了，灯火摇曳，闻起来异香扑鼻。

　　变做人类模样的悟空从半空跳到缸前，凑近了观看，原来那三口缸里满满当当的香油，灯芯燃烧的，便是此油。

　　“这就是那酥合香油？”悟空趁着没人注意，使了个法门，一勾手指，沾了些香油尝了尝，两眼瞬间一亮。

　　这玩意儿尝起来，竟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奇香！悟空当年搅乱蟠桃会，天庭的龙肝凤髓也是吃过的，这香油，竟不比天庭的菜肴差！

　　师父那里还存着些白鹿肉，若是用这香油细细的煎了……

　　这猴子顿时动了歪心思：反正也就三只招摇撞骗的犀牛精，等会儿等犀牛精取了香油，俺老孙跟上去好好与他们“说道”一番，分润上两缸。

　　咱齐天大圣名头，犀牛精敢不给？

　　那边，李煜也是好奇，问了慈云寺主持，才知道这酥合香油的来历。

　　原来这油，名为香油，却不是产自芝麻，而是取自一种苏合木上采集的苏合香，从苏合香里提炼出来的油，又经繁杂手段造制成。

　　以人间银钱算，这油每一两值银二两，每一斤便值三十二两银子。金灯桥上的三盏灯，灯下每缸里有五百斤香油，三缸共一千五百斤，共计白银四万八千两。

　　这也算是一种奢侈品了！

　　仨犀牛精倒是会享受！

　　了解了这香油，悟空暂且按捺住心思，师徒四人从金灯桥走上街市，绕行一圈，重新回到金灯桥旁，已经快到午夜。

　　慈云寺僧众早就算着时辰，估算着已经快到了“佛爷”收香油的时候了，便赶紧请了师徒四人入桥旁阁楼里躲避。

　　阁楼中，李煜凭栏远观，八戒与沙僧取出了钉耙与宝杖，守在左右两侧；悟空则借口防止妖精偷袭，一手金箍棒，一手加持神杵，立在阁楼房顶。

　　不多时，半空中呼呼风响，吹灭了不知多少盏花灯，唬得街面上游人四散躲避；乌云飘来，遮挡了月光。

　　悟空运起火眼金睛，往那乌云里细看。

　　只间云层中，端坐着三位宝相庄严的“佛爷”，周身散发金光，只是，火眼金睛看破虚妄，那佛身之下，却是明明白白的三只妖精！

　　“俺老孙的买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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