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累腰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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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日,八月廿八。
换玉笙去密道运土,程步云接应,秀兰与徐姨轮流在屋外戒防,我大致是可以稍稍轻松片刻。
只片刻,屋外传来徐姨的喊声:“茹,茹茹小姐,你怎么来了?”
闻声,程步云急忙将箩筐丢进暗道中,只砸玉笙一脸土,我与程步云将衣橱合上,秀兰放下熏香慌忙擦地,程步云洗手擦汗更衣,一气呵成。
“楚茵茵在屋里做什么?”楚茹茹疑惑不解的望着挡在门口的徐姨。
我打开房门,一阵微风徐来,是有多日未曾出过房门了。
这日阳光明媚,楚茹茹立在门口。
院内还有御史台小吏监视,总不好站在门口说话,我对楚茹茹道:“姐姐怎么来了?进屋坐罢。”
楚茹茹进屋,并未发现异常。
程步云满脸推笑给她沏茶,她倚坐软榻对程步云嗔笑道:“表姐回兖州后,便再难见表哥身影,竟是在茵妹妹这里。”
“这。”程步云面色尴尬却又不知作何解释。
“不知姐姐来所谓何事?”想必她也不是为了教训程步云来的。
“不日我便要嫁去徐州杨家,特地来支会你一声,如今你也出不了府,不必相送。”
“如此,提前恭喜茹姐姐,觅得如意郎君。”
先前似是听谁提起过,这徐州刺史之子杨兴德,要参加明年的殿试,楚茹茹与他的婚事虽订的仓促,却也是早早安定之举,无甚不妥。
楚茹茹望向我与程步云,意味深长的说教道:“姐妹一场,我再提醒你一句,赵小侯爷如今虽不得势,却也不是我表哥能开罪得起的,兖州程家只他一个男丁,他行事再放荡,也是我那外祖母的宝贝心头肉,你可别害了他。”
“哎,表妹误会了,我们不是你想那样。”程步云为难的望着楚茹茹。
这句话倒是有几分耳熟,我也无甚好解释的,只任由楚茹茹奚落了几句,她亦不愿多留,自顾离去。
移开衣橱,玉笙爬了出来,只要求换他去望风,让程步云进道。
又凿了几日。
至九月初三,寒露。
按照当前进度,想必不日便可通行无阻,程步云还专程取来了他宅院的钥匙,平洲与他各存一把,他需进到地道里面运土,路程远时间要久一些。
午后。
徐姨趁空隙给玉笙送茶,秀兰擦地熏香,我正护手,听见屋外传来徐姨的警报声:“御史大人来了。”
“参见御史大人。”随之传来众人见礼的声音。
这些人想来便来,怎也不提前招呼,程步云还未出来,若是关上衣橱,必叫人起疑。
“你来干什么?”玉笙心中发虚,抢先挡住顾重禹的去路。
顾重禹望向紧闭的房门,再望向挡在身前的玉笙,冷笑道:“本官例行检查,你为何阻挡?”
“这里是小姐的闺房,大人进去是有不妥。”徐姨也站到玉笙身侧。
提到小姐闺房,顾重禹心中更是不悦:“接连多日,程步云访,他可进,本官为何不可?”
此话说出来倒像是忍辱负重的模样。
“总之,你不可进。”玉笙坚持道。
“让开。”这个顾重禹虽能忍,却没什么耐心的样子。
玉笙情急只得出剑挡住顾重禹,御史台的人见状纷纷拔剑,利剑出鞘的声音让我心慌意乱,帮秀兰擦地时还不慎打翻了香炉。
顾重禹徒手与玉笙过招,玉笙习武流于表象,自是难以招架。
程步云一身灰头土脸的从地道爬出,又抖了一地土,他赶紧脱去衣裳,打湿汗巾擦拭身子,我与秀兰抓紧收拾,三人一起复原了衣橱,总之是手忙脚乱,程步云正穿戴时,玉笙被顾重禹踹了进来,映入眼帘的便是程步云慌乱更衣的模样。
顾重禹顿时眼眸通红,厉声命令道:“众人回避。”
所有御史台之人,瞧见的没有瞧见的迅雷之势背过身去。
他步履生风行了进来,又命令道:“关门。”
徐姨见我未阻止于是从屋外关上了房门。
程步云只仓促穿好中衣,见顾重禹杀气腾腾,万万不敢妄动,满额头的汗珠既是累的又是虚的,本就腰疼,这下更是只能低头哈腰,心中暗暗叫苦。
顾重禹见他这副窝囊模样,更是气愤,闷吼道:“直起身来。”
程步云心中忐忑,卑微的望向他:“启禀大人,在下有累腰之症,请大人恕罪。”
他尝试着挣扎了一下,腰不可尽直,是显的有些许猥琐。
顾重禹闻言,怒剑刺向他。
我顾不上去扶玉笙立即喝止:“住手。”
剑虽刺破皮肉好在及时收住,并无性命之忧。
程步云见有鲜血流出,吓的顾不上腰疼抱头鼠窜的躲到我身后。
顾重禹懒得再正眼看他,又发现屏风后面似是有人,随手一剑重重的飞了过去,屏风被刺穿倒地,秀兰花容失色的站在窗户旁,剑穿过她的衣袖深深的插在窗户上,只差一寸便要了秀兰性命。
我甚是不悦:“顾重禹,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想杀人,连我一道杀了不是痛快。”
“你若真想死,我陪你啊。”他回眸望我,眼眸中尽是执念,似是甘愿要同归于尽的模样。
“御史大人息怒。”楚弘逸推门进来,见玉笙似是负伤,程步云鲜血浸透白衫,秀兰被困在利剑旁颤抖不已,连忙赔礼作揖道:“请御史大人息怒,小女口无遮拦,得罪之处万望见谅。”
“楚大人就是这样管束令爱的?”顾重禹的责问之声竟还掺杂了几丝委屈。
楚弘逸又望了衣衫不整的程步云一眼,面色尴尬:“此事,我定会去跟小侯爷请罪,还望御史大人高抬贵手,饶他一命。”
顾重禹未理会,直步到窗前取下利剑,秀兰才慌忙退到一侧,他推开窗户,发现后面竟是一片翠湖,湖里还飘着一块手帕,窗台上有道道磨痕,他行事机敏,正思索时,我出言道:“湖那边是我阿娘的房间,我每每思念她时就会临窗相望,心起一念,便取簪划窗一次,时日久了,窗台也磨损了。”
见我如此苦情,程步云一手按住伤口,神情混沌,差点就信了。
顾重禹不再多疑,转身回到房中,又瞪了程步云一眼:“滚。”
程步云才反应过来这顾重禹的来意,连忙后退:“是。”正欲出门时,顾重禹低音呵斥道:“衣衫穿好。”
“是,是是。”程步云又慌忙穿好外裳,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楚弘逸也未料到这顾重禹竟会亲自来楚府,大为不解,顾重禹环视闺阁一眼,随意坐在软榻上,许是屋里的香味他甚是喜爱,竟未有要走的意思。
楚弘逸恭敬道:“御史大人驾临,有失远迎,请大人前厅吃茶。”
“就在这里吃吧。”顾重禹懒音道。
“是。”楚弘逸闻言亦不敢违逆,只得移步坐到一旁。
秀兰回过神赶紧看茶,顾重禹又道:“楚茵茵,你来。”
这指名道姓是要我给他斟茶,也无甚不可,我让秀兰扶玉笙出去休息,亲自给顾重禹看茶,只盼他早些吃完早些走,暗道不通气,平洲在下面怕是要吃苦头。
他与楚弘逸对坐饮茶,我在一旁服侍,楚弘逸亦是惶恐。
顾重禹看向楚弘逸似是闲话道:“赵子勋献上了宸王党羽名册,朝臣半数册上有名,这六部侍郎,唯独你不在册,你说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是另有深意?”
“臣对殿下忠心无二,请大人明鉴。”楚弘逸吓的连忙起身作揖。
“当然,楚大人的忠心不妨亲自去跟殿下说明。”顾重禹似是有意为难。
“爹爹既不在册,顾大人又必为难。”我也不知该不该出言。
“我看,赵子勋这人,没有半句真话,所以,不在册上之人,反而嫌疑更大。”顾重禹饮下一盏茶,又将空盏递到我眼前,我没好脸色的给他斟上,他反而笑了笑,起身道:“请楚大人收拾一下,携家眷,随顾某前去御史台侯命。”
携家眷,去御史台?
他的语气不似是在开玩笑,我与楚弘逸相视一眼,心中皆是惶惶不安。
楚弘逸恭声问:“请问大人,可否,楚某一人前去,家眷,家眷什么也不知道啊。”
此时楚弘逸心里最担心的还是我娘。
“不可。”顾重禹望了我一眼,只想赶紧将我们带走的模样。
“我娘曾许愿,不出佛堂,可放过她罢。”我望向顾重禹满眼请求。
“好。”顾重禹应声便先行了出去。
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楚弘逸满面愁容的跟去,我去衣橱取斗篷,希望平洲能够听见。
楚弘逸携玉笙与我随在顾重禹马车后面。
到御史台时已经有不少大臣携妻带子侯在厅内,我们到后一起被带到御史台内院,男女分院看守,虽未下狱,但七八人挤在一个屋子里也是憋闷。
透过窗户望去,这是一处西厢别院,院里还有四五间相差不大的堂屋,院子中央有一颗银杏,像是被关在院子里一样,它枝繁叶茂撑散开来,反护这一院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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