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阿斯塔上了火车才想起来自己没有衣服可换。她身上的校服很舒服，但她不能就这样穿着巫师袍大摇大摆地走出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可是她的麻瓜衣服只有夏天的。

        一年半以前阿斯塔撂下一句“我就是要嫁给德拉科”，从家里摔门跑出来的时候，穿的是夏天的麻瓜衣服；箱子里的衣服也只有校服，因为她的箱子不像达芙妮的那样有无痕伸展咒，装不下太多东西——其实如果她能多想几步，总能想出办法来带上适合秋冬的麻瓜衣服的。可惜她那点儿脑子也不会多想几步，记得带上校服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火车上跟阿斯塔坐在一个包厢的是她在da新认识的卢娜·洛夫古德和苏珊·博恩斯（就是那个深红色头发、长辫子的赫奇帕奇女生，阿斯塔后来知道了她的名字），还有先前已经打过交道的赫敏·格兰杰。洛夫古德拿着一本叫“唱唱反调”的杂志上下颠倒着看，格兰杰和博恩斯都在读课本（怎么会有人在圣诞节回家的路上复习啊，阿斯塔想，她不知道在假期主动复习和倒着看杂志哪个更离谱）。

        直到他们开始换衣服的时候，阿斯塔换上那身从家里穿出来的麻瓜衣服之后给自己用了个保暖咒，格兰杰才惊奇地对她说：“保暖咒？”

        阿斯塔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怎么了？”

        “我还不会呢。”她说，“我只见过小水给马尔福用过——”

        “呃，”阿斯塔听见那两个名字就心烦意乱，“这咒语不难，不是只有她会。”

        “但它会很有用的，”格兰杰几乎是在□□着说，显然在为阿斯塔看不出这个咒语的价值而感到无比痛心，“去年三强争霸赛的第二个环节里，除了小水，没有一个勇士会用这个咒语照顾他们救上来的人！”

        “你在为此生克鲁姆的气吗？”阿斯塔问，显然没抓住重点。

        格兰杰的脸迅速涨红了，那样子让阿斯塔想起了罗恩·韦斯莱。“不，”她有些恼火地说，“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在圣诞节后把它教给我们。”

        这次轮到阿斯塔脸上发烧了。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可以教别人东西。

        “其实用不着我教，”她尴尬地说，“你们一学就会了。真的很容易。我最多告诉你们咒语。”

        “我知道你们斯莱特林不是看起来的那个样子。”格兰杰温柔而真诚地说，“小水已经让我明白了。”

        阿斯塔感到自己有些被她提到“小水”的时候那副虔诚的表情激怒了。格兰杰长得很漂亮，这让阿斯塔更生气——该死，阿斯塔想，怎么她一个格兰芬多也这个德性？还是说长得好看的人都这样？

        “你错了，格兰杰。”阿斯塔没好气地说，“我就是看起来的那个样子。”

        “不，”格兰杰，“我知道贵族们的能力和知识都不是我们能想象的。”

        阿斯塔看向格兰杰的目光变得有些不可置信了，但她的怒气很快又涌了上来，压过了她的惊恐。理智告诉阿斯塔不应该对格兰杰生气，毕竟对方没有恶意。但阿斯塔还是生气了，因为她隐约察觉出格兰杰很可能也认同水蓝儿那套被她称为“伪君子理论”的叙事。

        “我明白自己的不足，哈利和罗恩他们也会明白的。别担心，我会帮他们认识到这一点。”格兰杰说，“我以前也很讨厌马尔福，但是小水告诉我们他其实……”

        “他没什么了不起的。”阿斯塔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话。

        “对于你来说当然是这样，你也是贵族，不对吗？”格兰杰耐心地引导她，“你们贵族普遍……”

        “说到点子上了，格兰杰。”阿斯塔完全没领情，又没让她把话说完，“我们所会的对我们来说都不过是基本的东西。会一些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本就该掌握的东西，算不得什么过人的成就。”

        格兰杰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也许她听她的“小水”跟她训话的时候也是这副表情，阿斯塔想。这么一想她更生气了。

        “你不一样，你是麻瓜出身，你从小到大在学习魔法这方面都没有像德拉科那样的资源，学习成绩却比他好。”阿斯塔说，声音因为激动变得越来越大，“出身带来的资源不只是钱，他父母在魔法界的人脉、见识，都是你父母给不了你的。如果你是出生在一个贵族家庭，你完全可以拥有你现在觉得很厉害的这些能力，而且会比我们所有斯莱特林都更优秀。”

        格兰杰愣住了。阿斯塔说完才发现包厢里很安静，除了她刚才莫名其妙又毫无风度地大喊大叫之外，洛夫古德和博恩斯都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我是说，我们根本不值得你仰视。”阿斯塔说。她的语气还是挺冲，但声音小多了。

        我肯定打扰到她们读杂志和课本了，阿斯塔想。她在掂量洛夫古德和博恩斯是否值得她反省自己的时候，格兰杰组织出了一句可以反驳她的话来。

        “但是贵族们一直承担着我们平民都承担不了的责任。”格兰杰说，“权利和责任是对等的，不对吗？”

        “哦，这也是‘小水’说的吗？”阿斯塔看见格兰杰几乎是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那她说得出来贵族们负了什么责任吗？国王封的麻瓜贵族要带兵打仗，我们这些自封的贵族又干了什么呢？”

        “你们这些贵族不是自封的，你们有古老的契约。我不知道格林格拉斯家族在干什么，但马尔福家族的族长一直致力于保护家族、保护魔法界、维护巫师的利益。”格兰杰肯定地说。烦死了，阿斯塔想，这些人都只在复述韦斯莱的话时最自信。

        “保护家族是为了自己。”阿斯塔恼火地说，“马尔福家族掌握着的是魔法界平民根本无法想象的财富，但他们对魔法界做出的贡献实在是屈指可数。保护自己的利益算什么和权利对等的责任？”

        阿斯塔注意到格兰杰想要说什么，但阿斯塔并不像某人那样讲“礼”——尤其是在她情绪不好的时候，可以说是完全不讲礼貌。因为她最烦“贵族”和“平民”这些词，听到这些词她就会想起韦斯莱那张令她恶心的脸，更别提自己说出它们了。所以她现在很烦躁，没那个心境让格兰杰说。

        “格兰杰，我看你是真的不知道他们家有多少钱——我知道你是麻瓜出身，身上的钱都是用英镑现换的，没见过古灵阁的红宝石。

        “古灵阁的红宝石每颗都是三克重，但一颗就值一百个加隆。马尔福家族把他们所有钱换成了这种红宝石，不然他们家的金加隆要装五十多个金库，全魔法界都找不出那么多金子让他们长期存在那儿。

        “你可以去问问你那两个朋友五十多个金库是什么意思，除去水蓝儿·韦斯莱的私人财产——我确定她一定有私人财产——之外，韦斯莱家的全部积蓄恐怕也换不出十颗红宝石。不论是否天生高贵还是贡献杰出，你真的觉马尔福家比韦斯莱家更配得上这样的‘权利’吗？”

        阿斯塔觉得这话可能有些触动格兰杰了。毕竟她在da提过自己是那个“呕吐”运动的发起者，对“平等”这个话题应该非常敏感——虽然她那些有关家养小精灵权益的想法也被水蓝儿否掉了，但她至少是那么想过的，对吧？

        “但他们也在保护魔法界、维护巫师的利益。”格兰杰迅速地说，“还有这两条呢。”

        “他们怎么保护魔法界、维护巫师的利益了？”阿斯塔发出尖利的嗤笑声，“靠陪神秘人折磨麻瓜吗？”

        “你应该比我更明白才对，格林格拉斯！”格兰杰终于生气了，“所谓保护魔法界的责任，就是贵族不能像平民那样轻举妄动，在前途不明朗的情况下冒任何覆灭的危险，所以他们要到最后才会显示出他们真正的立场。贵族的责任就是保存实力，在关键时刻一举成功。”

        “你说话真好听，可惜太冗余。”阿斯塔尖刻地说，“你大可以说得简洁一些，就是贵族要当墙头草。‘保存实力到关键一刻’，怎么不说是抢平民的功劳，坐享其成、下山摘桃呢？”

        “他们到最后就不会再保存实力了。”格兰杰说，“一旦贵族失败了，他们就会在一瞬间被灭族，所以他们必须倾尽所有的力量。贵族们抛头露面所冒的风险是平民所不能想象的。”

        “哦，是吗，真令人同情。”阿斯塔说，“平民可能在决战之前就被灭族了。”

        “但是如果所有的贵族们都走到了那一步——贵族只有死路一条的时候，巫师界的未来就真的没了。”格兰杰没能反驳阿斯塔的话，但提出一个新的论点，“没有这些真正强大、智慧的力量帮忙，就算有邓不利多领导，仅凭凤凰社的热血，也是打不赢的。”

        “真可笑。”阿斯塔说，“要不是贵族把资源都垄断了，把别人能力的发展限制成这样，巫师界恐怕不会这么脆弱。再退一步，如果贵族不这样舍不得流血流汗、让巫师界错过不知道多少次可以胜利的时机，巫师界也不至于这么脆弱。”

        她现在开始怀疑面前这个漂亮姑娘到底是不是她所听说的那个格兰芬多杰出代表了——也许格兰杰真的没她以为的那样聪明，而只不过是个花瓶而已。

        包厢里沉默了半晌，格兰杰才说：“你为什么不去跟小水说这些？你之前说过哈利……”

        “你还真记仇。”阿斯塔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会莫名其妙地笑了——那表示他明明知道一些事，明明对它很不满意、很不甘心，却无能为力。

        “你之前说过哈利的口才比马尔福出色多了。”格兰杰倔强地要把那句话说完，“还嘲笑他不敢跟小水那样说话。那你呢？你如果觉得自己很有道理，又是为什么不去跟她辩论呢？”

        “因为她根本不信她告诉你的这些。什么能力、责任，都是她胡编乱造出来，用来给自己全凭个人喜好的无理行为开脱的借口。”阿斯塔用一种嘲笑的口吻说，“从始至终，信这些破玩意儿的只有你们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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