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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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场静到一根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清。
连群组消息都没人刷了。
所有人心里都飘过了同样的想法。
今天来的……
好值!
这可是千载难逢、能看现场的大制作、强阵容好戏的机会!
没有来年会的人一定会后悔到窒息——
时曜竟然要跟奥斯汀玩情侣游戏!
之前他们还吐槽咬苹果这个游戏,多少有点弱智,现在看来,是年轻气盛唐突了。
奥斯汀显然也没想到,事情忽然变成了这个走向。
本来是想看时曜好戏的,现在搁台上被人看戏的,一下就成他了。
奥斯汀维持着开始微垮的笑意:“时,你父亲可还在台下看着呢。你确定吗?”
时曜眉头微挑:“那又如何?最差的结果,不就是接、个、吻、吗?”
这句话,是刚才他们放下话筒时,奥斯汀劝夏醒言的其中一句。
奥斯汀一脸被偷袭的愤怒:“你……你偷看我说话?!”
“他读唇语还是挺厉害的。我们刚才离他太近了。”
近距离看戏的夏醒言好心插进了句话。
时曜侧身面向她,黑眸微眯,温声问道:“夏醒言,你跟谁是‘我们’?”
夏醒言弯了弯眼睛,笑眯眯地后撤了一大步:“你们继续,我先下去了。”
她当然分辨得出来,面前的男人是真生气还是装装样子。
现在看起来就是真的……
真的有点火大了。
但是夏醒言也不怕,退到台下后,本来想回原来的位置看戏,但刚退到二三排之间,就被人一把拉了进去。
“这里有空位,yan你去哪?”
时思然旁边的确有个空位,路克把她安到了那个位子上,兴奋地发问:“队长看上去好像生气了啊?他难道真要玩这个游戏?”
麦克‘切’了一声:“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总不能就干看着吧?”
至于干看着什么,不用说他们几个也都明白。
几个人中,周行岳是最安静的,一直抱着置身事外纯看戏的态度。路克戳了他几下,都没法让他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事,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阵:“那个,yan,你跟队长……是我们猜的那样吗?”
夏醒言装傻技能一流,眉头微挑:“什么?帮我找个台阶下吗?你们还不了解他?如果今天我们队养了条小狗,被迫上台做游戏配对了,他也会上去把狗拖下来的。”
路克恍然大悟:“也是!队长看着严格,其实对我们也很关心爱护的!”
“但他不会把我拖下来。也不会把evan拖下来。”
麦克幽幽的声音适时地飘出来。
“红毛,你还是少染发吧。”
路克一头雾水:“为什么?”
麦克:“伤脑。”
路克:……
吊苹果的道具就位后,本来吵闹的现场顿时安静了不少。
放眼望去,宴会厅里大半的人都默默举起了手机。
时思然也是其中一员,夏醒言看到她小心翼翼地把脸藏在手机后面,便主动拿过手机:“我帮你吧。”
说着,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
反正其他人也站着拍呢。
时思然对夏醒言的崇敬之情,顿时又添了几分。
她们这个方向离台上很近,时曜那个视力,只消瞥一眼,就能准确看清谁是谁。
苹果开始在两个人之间摆动,奥斯汀还是很有牺牲奉献精神的,刚好苹果也摆到他这个方向了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就是上——咬到了,而且……似乎苹果还稳稳当当停住了!
奥斯汀心下赞叹,他果然有做小游戏的天赋!
睁开眼睛。
他看见苹果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固定住,就定在他面前,等他咬完,对方也松了手,姿态闲适地鼓了几下掌,笑吟吟地望向台下:“恭喜,奖金归奥斯汀了。对了,我会把我个人今年的年终拿出来,以行动部的名义,再追加一次奖金,到时候由客户部发放给大家。”
不过几秒,尖叫声口哨声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什么游戏抽奖,当然比不上实打实的钱让人高兴。
b组的人不得不感慨,论脱身能力,他们队长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很快,活动部分结束,高管撤下,dj上场,整个场地都变成了蹦迪的海洋,用奥斯汀做活动策划时的话来说,年度大party就要有点party的样子,都没有音乐和自由,怎么能有快乐呢?
时思然最爱这一部分,两眼放光地拉上路克和evan,带着他们冲进了最热闹的人群中心。
夏醒言抬个头的功夫,人都不见了,只能看见时思然红色裙子的残影,她正思索要不然跟着凑个热闹,手腕就被人一把扣住了。
对方的力道不小,肌肉记忆要比她大脑反应更快,夏醒言转身的瞬间,右手并成手刀,一记凌厉的掌风就要劈下去——
看到来人后,硬生生地收住了。
时曜没说什么,拉上她就从侧门离开了。
厅里厅外的差别很大,夏醒言一踏出来就感觉到了。
一个是耳朵,骤然安静下来了。一个是温度,宴会厅里面明显要暖和一些。
夏醒言被他拉着继续上旋转楼梯。
“我们去哪?不能坐电梯吗?我高跟鞋磨得脚好痛——”
时曜越不说话,夏醒言心里越犯嘀咕。
生气了?不至于吧。他性格也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啊?
[2]
时曜带她去了三楼,从西侧绕到了一条长廊里,长廊的尽头是个小阳台。
时曜拉她进去,又将阳台门光上落了锁。
不得不说,虽然现在是早春,但是晚上室外的温度依然不大友好。
她这件小黑裙在礼服界算保守的,但胸口和后背还是能感觉到一股凉意。夏醒言肩头微微瑟缩,一个下意识、幅度很小的动作。
下一刻,一股暖意将她裹挟。
时曜把西装外套搭在她身上,食指往外面的天空指了指:“别看我。”
今晚夜空大体晴朗,但跟其它时候的好天气,也没什么分别。这个阳台倒是建得精致,夏醒言的手刚放在雕花栏杆上,就被硌到了,她又默默放下手。
精致生活注定与她无缘。
她仔细地盯着夜色,藏在云中的月慢慢挪出来,又挪进去。
嗯,难道是因为这边没有建筑物遮挡,想让她看会儿月亮么?
夏醒言蹙眉,努力抻着脖子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回头:“不是,大哥,你说我们是不是得稍微讲解一下,我对浪漫可能有点过敏——”
她话音没落,一声‘咻——’类似拉引线的声音让夏醒言脸色骤变!
砰——!
她光速回头,只见空中的夜色被瞬间点亮,烟花的光色造出了盛大的璀璨银河,连绵不断的盛放,照出夏醒言眼里的错愕。
烟花的美转瞬即逝,有多热烈,落下后就有多冷清。
但绽放时的热烈,仍旧存在。
夏醒言很少看到烟花,她以前经验没那么多,胆子还小的青涩时期,总把爆炸声当烟花安慰自己。
很快就过去,很快就结束。
这是师傅教她的。
“我问了他们今年几点放,就找了个方便看的位置,不会有人打扰,角度也合适。”
时曜说。
夏醒言看得很入神,时曜轻笑了笑:“你今天发了很久的呆。在台下,差不多一直在看手指、玩手指。这种场合很无聊,我没骗你吧?”
烟花倒映在她眼里,眸中的亮光很美。
时曜望着她在夜幕中的轮廓,突然意识到,打动他的不是烟花,是人。
夏醒言极少露出类似现在的神色,就像灵魂的一部分也随之飘在空中,一种……
类似释然的温柔。
她很想念lora。当有一天起来,发现对方留了张纸条不见踪影时,除了失去的痛苦,她心里隐隐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就像是总怕这一天到来,最后它真的来了,心反而落回去。
应该说,lora总在给她打预防针。
她说,爱并不意味着永远的陪伴,爱是水一样的存在。你无法切割一段瀑布,即使你远离它,它蒸腾的水汽、落下的声音,会一直让你知道它的存在。
她说夏醒言你不许哭了,眼泪只会让人看穿你、击碎你,如果我不在了你要怎么办?坐在地上哭到别人来把你解决吗?
她说,有时候,人会被迫做一些……和心相反的选择。
夏醒言始终没有透彻地理解,lora这种难得悲观的言论。
直至今日。
她从所爱的人身上,切实体会到了爱这回事,lora的话她就听懂了。
因为在乎,太在乎了。
就算一个人有通天之力,当他陷在爱里时,也会十倍百倍地看清力所不能及,看清爱带来的恐惧和焦虑。
夏醒言以为,跟他并肩作战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但是尤里斯的决心,也超过了她的想象。
这个人和他背后的一切,就是定时炸弹,他不会忌惮任何东西,只要能够达成目的。
看来他并不是为了一张图纸……而是为了变态般的自尊心。更是要向自己证明一些东西,才会这样发疯。
时曜是一个无论做什么,都会拼尽全力去做的人。
如果他只是她的队友,她会放心把任何需要冒着风险、难度又大的事交给他。
但他不止是队友,也是她的爱人。
当这个词第一次出现时,夏醒言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到这个程度吗?有这么夸张吗?
不知不觉间,他的存在已经那样顺理成章,像风与空气。
在时也许意识不到,但是永远不会缺少。
在今日之前,她无比坚定地相信,他们是同类。但今天过后,她要重新评估这个想法。
他的世界比她广阔多了。
她不想,也不能这么理所应当地把他拖下水。
何况还有gu3。这里对她的意义,已经远超一开始的‘躲两天雨’了。
这场雨她必须经受,必须面对。
烟花落完后,就要考虑在黑夜中如何行走了。
“好看吗?”
“你明天——”
烟花结束后,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时曜:“你先说。”
夏醒言沉吟:“假期不是快结束了吗,我想跟你一起出去玩一趟。等下个月,你肯定又忙起来了,”她撇了撇嘴,好像已经提前为那个日子烦恼了:“我又成天累得像狗一样,更没时间了。”
时曜想了想:“确实。你可能是会没什么时间。”
夏醒言耷拉着眉眼:“啊?你不会真的加大强度了吧?你也要考虑一下我们作为正常人的承受度……”
时曜唇边勾起点笑意:“你忘了你跟老头打的赌?”
夏醒言:“嗯?”
她试图回忆,好像是有类似的事,但记不太清了。
时曜:“别想了,你这什么脑袋,前两个月不是还天天挂在嘴上问我吗?”
他被夏醒言逗笑,顺手在她头顶轻呼噜了下:“继承人那个事,他不是自己来找你说的吗?你在b组的考核,肯定过了,要比他的预计好多了。我这次来找他,也是要说这个事。他不能失信,该往前推进的事,就要往前推,也要告诉所有人,他得将你纳入考虑。”
他的笑意渐淡,神色也难得一见的严肃。
夏醒言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要晕过去了。
如果说之前的麻烦只是她,尤里斯和时曜之间的矛盾冲突,现在尤里斯的靶子可能会对准整个gu3,开始无差别发癫。
k1的业务有百分之66在境外,利用别国土地做他们的违法种植生意,剩下有百分之30的产业都在本州,最大的基地甚至离la市只有不到一百英里!
夏醒言深吸了一口气:“不是,你之前怎么没跟商量啊?我都快忘了这事啦!”
时曜微微蹙眉:“有什么好商量的?这是你们俩一开始就说好的,当时不少人都听到了,你办离职前台,转来b组的时候,那一层办公室的人也知道。”
夏醒言在阳台上来回转圈,尝试开了三次口,都感觉像是被堵住了。
第四次才成功。
“你也说了,是我和时叔叔之间的事,你干嘛要替我做决定呢?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啊?我只是为了不要输,我又不是真的想要你的地盘!”
寂静。
只能听到风卷过耳边声音。
时曜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什么叫‘你的地盘’?你以为我只是开玩笑吗?”
他的神色平静。
夏醒言不想看,便扭过头,视线越过栏杆,望向静谧的夜色。
“时骁叔叔只是知恩图报,能在gu3给我个立身之地,我已经很感谢他了。难道我要真的跟他的独生子——抢占他们家的产业,还是在独生子本人完全吊打我的情况下,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知轻重吗?”
夏醒言无声叹了口气:“我也理解你,可能是……被感情蒙蔽了双眼,但未来太长了,谁也不要轻易做这些,有可能后悔的事。如果你一直坚持,给我这么大的压力,我可能真的不知道,我们之间该怎么继续了。”
如果说其它话还在他的忍受范围内,最后一句让时曜的眸色闪了闪。
他一字一句叫她的名字,几乎是抵着齿关蹦出来的。
“夏醒言。”
“我说的有错吗?我希望你跟我商量一下,这么简单的事,难道我们去年会前,不是待在一起的吗?你本来就是喜欢自己做决定,觉得你做的决定更好,不是吗?!”
夏醒言拔高声音,就像每对吵架的情侣那样,翻旧账越翻越前,就算说错话了,也不愿意表现出半分心虚来。
“我不想现在跟你争。我们彼此都好好冷静一下吧。”
时曜凝视了她半晌,转身拉开阳台的门,径直离开,背影看起来很决绝。
夏醒言把肩上盖的西装扯下来,猛地扔过去,刚好砸在玻璃门上,隔着门冲男人吼:“冷静就冷静,谁没冷到三个月谁是孙子!”
虽然她是半装半认真,但是时曜真正冷脸对她时,夏醒言才发现比想象中难受。
至少激动的情绪不是假的。
等胸口喘息平复了,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寒颤,夏醒言俯身捡起西装,乖乖穿好,还把自己裹得更紧了点。
“衣服不还你了,哼。”
夏醒言小声发狠道:“穿完我就扔在地上,狠狠倒一盆漂白剂,我让你穿印花我!”
走廊上早已空无一人了,夏醒言还是停留在原地很久,蹲下来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发呆。
嘴里喃喃道。
如果三个月后还在,一定要和好。
晚上十一点,年会还没收摊,五楼影音室外。
走廊通道人来人往,路克拼尽全力扒开警察组成的人墙,堵住一只耳朵,试图听清电话里的声音:“喂,yan?你大声一点,我听不清啊!”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分贝很快翻了倍,路克耳朵差点不保。
“……单人照?队长的吗?你可以直接跟他要啊!”
夏醒言:“他进gu3以后都没照过相了吧,天天想着怎么折磨我们。”
路克干笑:“好像也是。好,那我回去的话,去电脑上翻一翻,电子版的就行?”
夏醒言:“可以。”
收了线,路克奇怪地盯着手机看了几秒。
yan怎么突然说要照片了?
如果不是现在在当苦力,他肯定要去亲自问一下队长的。
可惜现在没那个闲时间,伯特警官也不知道是升了职,还是有kpi要求,这次干活尤为兴奋,甚至从b组借来人帮着他们工作——按他们的话说,闲着也是闲着,合作了那么多次,都是自己人。
于是五六个队员就被抓了过来,反正侦查啊、帮忙站岗、保护现场,也都勉强算他们分内事。
其中也包括路克。
路克收起手机,正要往刚刚的人群里走,后背毫无防备地被人猛撞了一下,差点一个趔趄,还好他的平衡优秀,很快站住脚了。
“对不起对不起……路克?”
时思然微微张着嘴,神色困惑:“你怎么也在这?”
路克本来疼到皱眉,睁开眼看清是谁后,立马展平了眉毛,轻咳了声:“来……帮朋友点忙,这一层不是封锁了吗?你怎么过来的?”
时思然摆摆手,她是跑过来的,额头上还覆着层薄汗:“先别管这些,我哥呢?”
路克:“我没见啊,他是不是跟yan——不对,他们俩好像也不在一起。我上来之前,在会场就没看到他人了。”
看时思然难得焦急成这样,路克赶紧道:“出什么事了,我能帮忙吗?”
时思然警惕地观察了左右,一把抓住路克手腕,带着人闪身溜进走廊尽头的安全门。
“我刚刚去洗手间,很多人不是要转场玩吗?然后都在走之前上个厕所,我就等到人少了才进去的,但是我听到有人在聊五楼的事,说有查出些危险物品什么的,还有……很奇怪的传言。”
话头到这就停了下来,时思然好像很难继续张口。
路克便温声安抚她:“没事,你说吧,我嘴牢靠。”
“说你们gu3有内鬼。”
时思然压低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而且,是出身行动组的人,跟之前的什么塞雷斯一样,跟一家叫……k1的组织勾结。”
路克怔愣住了。
过了几秒,他问:“传言是不是有具体人名,你不敢说?”
时思然没想到他一语点破,神情有些尴尬为难。
路克:“是yan?”
时思然咬着唇,挣扎半天点了点头。
路克的神情难得一见的严肃:“你可能跟她相处的时候不多,没那么了解她。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她。如果我们b组任何人相信了这传言,都应该会被踢出组——这是信任问题。”
时思然虽然有些大小姐作派,但大是大非上还是拎得清的,听到路克这样说,焦急道:“我不是,我没有——那是我哥选的人,我当然相信!但是,我觉得传言出来的太奇怪了,她们语气特别笃定,而且又了解言姐,好像还知道,她前段时间才第一次出任务什么的……”
路克沉吟片刻,轻拍了下她的肩:“这事你先别跟任何人说,我还要回去帮忙看现场,证据越多,就越能击碎那些无稽之谈,我会找到队长跟他说的。来,先送你下去,你订这边的房间了吗?”
时思然摇头:“有司机在底下等我。”
一直到路克把她送到大门口,黑色帕拉梅拉停到了跟前,她还是愁容满面:“路克,你一定要好好查啊,跟我哥也别直接透露了,我怕刺激到他……”
路克拉开车门,把她果断地塞进去:“放心吧,你回家好好休息。”
目送着黑色轿车离开,路克在原地,轻声叹了口气。
这时候队长会在哪里呢?
世上没有空穴来风的事,如果是人刻意散播这样的话……
对方在暗队长他们在明,事情会很难办啊。
[3]
夏醒言以最快的速度开车回了家——现在住的地方。
也不知道能不能称为家。
踏进来开了灯的那刻,夏醒言的心像空了一块。
这个家很漂亮,像第一面见时一样漂亮。
她在这里待了没几天,可所有跟时曜一起的片段,都清晰地刻印在脑海。沙发、衣架、透明的楼梯,书柜、厨房、阳台外能眺望的海。她能记起跟它们有关的所有细节。
快乐究竟是飞速还是短暂?夏醒言一时也搞不明白了。明明是以光速度过了那段时间,最好的,发光的日子,可是回想起来,却能一帧一帧的拉出画面。
即使只有几天,也显得尤为漫长。
她去主卧收拾东西,衣物日用品基本没怎么带,第一时间拉开床头柜,把那枚子弹项链,和自己的日记本取出来。
可以保佑她的两个人,都在这了。
经过衣架时,夏醒言考虑再三,还是把身上的西装挂了上去。挂在了另一件西装外套上。
她的手一向很稳,现下却微微发抖,甚至碰掉了底下那件外套。
俯身去捡的时候,夏醒言手一顿,顺便捡起掉出来的一张纸条,旁边滚落着一分两半的胶囊。
上面写的内容她很熟悉。
toxia。
想见你的萨拉阿姨吗?她帮了你们许多,你应该还记得她吧?想见就来108。
时曜出去开会,她在家睡午觉那一天。
他没回来时,夏醒言出去透气的时候,在通往山路的西门门口收到它。
她看完后,折起,原封不动地放了回了胶囊。
尤里斯那边来的信——
不。应该说,是他身边的某个人,借着他的名义给她递的信息。
想把她引过去。
尤里斯这人惯常爱放烟雾弹,但他还有个特点:极度相信自己。至少在对付她的时候,不到万不得已,尤里斯是不会用别人威胁她回去的,或者说,不会轻易用。他想让她因为他自己,心甘情愿地回去。但不用诱饵,说明不了什么。如果他真找到了萨拉阿姨,倒很可能会拿她撒气。
夏醒言当时蹲在山间小路上,正心事重重地思考,便把那颗小胶囊顺手放在脚边,没想到让一只奔跑的活泼金毛叼走了。
看金毛的架势,是想叼回去当个新鲜玩意给主人的,夏醒言相信它的智商,也就没有继续追了。
竟然被他捡到了吗?
夏醒言哭笑不得,把纸条又放了一遍,塞回了他西装兜里。
她临离开前,去了趟楼上的书房。里面的布置很简洁,但是也放着他不同阶段的奖状、证书、奖牌之类的,夏醒言完全可以想象,时曜的少年青年时代,会有多么意气风发。
一个有天赋,又努力到极致的人。
临离开前,玻璃柜角落的一张感谢状吸引了她的注意。
其它都是单独陈列的,只有这张感谢状前,摆了一颗……
空包弹的弹头。
一般是训练或演习时才用的。
感谢状的内容没什么特别的,大概就是感谢他对这次活动的协助与参与,尾部落款是主办方。
夏醒言皱了皱眉。
她好像在哪看过这个主办方名字?
久远的记忆骤然间被拉回。
是有奖金的那次!
她帮了一个不愿参加的人,对方还多给她500,只要顶替他的位置就行,反正红蓝双方,谁也不认识谁,根本查不出来。
地点还是在夏季雨林,又潮又闷,夏醒言最讨厌那种天气。
他竟然也参加了吗?
夏醒言无奈地勾起唇角。
在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他们真算是有缘分。
也许那一次,他们就在不知情的时候,与对方擦肩而过了。而且看起来,他也对这次演习记忆深刻,还专门收藏了相关物件。
要是真能安安稳稳回来休息,再不小心发现多好。
夏醒言低头,指腹从感谢状上轻轻滑过,无比眷恋。
那她就会洗个澡,在床上打开投影,边喝边等他,等到后半夜也无所谓。等他一回来,要带着感谢状第一时间冲上去,问东问西,再聊到半夜。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幻想。
夏醒言如梦初醒,从兜里摸出手机——这支并不是她日常用的,使用痕迹差不多是全新。
会用这个手机打给她的,只有一个人。
在一切开始之前,她就联系过的一位老员工。
“喂。”
那边很久没出声,夏醒言也没挂电话,安静地等待,顺便将时曜的东西都放回原位。
柜子关上的瞬间,那边开口了,是经过变形的声音,但依然能听出其中的惊惧来。
“你……你能保证你答应的事吗?”
夏醒言点头,声音淡静:“可以。”
“我还……还有个要求。你之前说的价格,我想,想涨一点。”
夏醒言想了想:“三倍,我会先打一半过去。你要的那些,我会着手安排。”
那边犹豫了最后三秒,咬牙答应了下来。
答应后,人生就走上了一条跟之前完全不同的路。他自然清楚。
夏醒言:“你像之前一样就好,其它等我通知。”
挂了电话后,她最后抬眸环顾了一圈这个书房。
即使只是站在这里,也被一股极淡的木质香环绕。
就像被他环抱一样。
其实在gu3的日子对她来说,算得上是乌托邦了。
除了训练什么都不用想。把躯体磨到极致,裹着浑身泥水,放松地望着悠悠蓝天,等待着休息时间宝贵的五分钟过去。
把自己完全放空的感觉,非常幸福。
其它时候,她总是紧绷着一根弦,太多的事只能她自己去办,掉到坑里了也得努力爬上来,生存技能早已磨炼至如臻化境。
在踏出房门之前,夏醒言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又折返回书桌前,从日记本里掏出张银行卡,拉开书桌抽屉放了进去。
但她并没有及时关上抽屉。
里面空空荡荡的,除了她刚放进去的那张黑卡,只有一个深红丝绒布戒指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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