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7章 单亲儿子

蔡张氏在村里年龄不最大，辈份最高，是本村蔡氏一姓人的活老祖。
        她有三个闺女均已嫁到外村，没有儿子，老伴死去多年，一个老人孤独地住在村里。
        当地农村有句俗语：青灰不能垒墙，闺女不能养娘，老人过得再不容易不能让闺女养。
        村里给出面将她和老头活着时分的责任田承包给劳力多的农户，农户每年给她送多少斤面粉、花生油、多少斤红薯等，足够她吃的。
        农村老人大多勤快，老人家自己在院子里种了菜、养了鸡，吃不了的青菜和鸡蛋就拿到集市上卖。加上逢年过节三个女儿再给点，老人手里有点钱。
        对蔡晓晖来说，最重要的是老人打不过自己，而且因为老人的脚是“解放脚”，追不上自己。
        书友想必都知道在我国历史上相当长一段时间女子强制裹脚，随着清政府的垮台这一陋习也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但新思想、新制度的影响在像蛤后村这样偏远农村来得要晚些。蔡张氏老人到了十多岁才不被强制裹脚，被折断的脚指骨不能再恢复，但脚掌却正常生长。这样的脚被人们称为解放脚。
        与裹脚相比，解放脚的脚掌长，与地面接触的面积大，走路相对较稳，但依然不能像正常人那样奔跑，所以蔡晓晖有把握蔡张氏追不上他。
        这一夜，蔡晓晖与一伙混混喝酒打牌到了后半夜，临散场时一个比他年龄稍大一点的混混问他：“你欠我的十多块钱什么时候还？”
        蔡晓晖最怕的就是他，因为在自己这一伙人里他只能欺负了自己，所以自己成为他经常照顾的重点。神情慌乱地答道：“明天，明天。”
        说完后还闭上眼等着他在自已后脑勺上轮上一巴掌。
        不过，这次没有巴掌轮到，却听到了又一句追问：“你跟着吃白食好几个月了，啥时请哥们吃上一顿？”
        他还是那句话，“明天，明天。”
        说完怕巴掌打到身上，又加了一句：“这回一定，我已经瞅准目标了。”
        散场后别人都回家了，蔡晓晖来到了蔡张氏家门前。
        蔡张氏家与村里的普通农户家的院落布局一样，双户连体，独门独院，北面正房三间，南面两间厨房兼作过道，墙东是另一家农户，墙西是一道狭窄的巷道。
        这些日子蔡晓晖被其他小混混逼得紧，早就打上了家中只有一人的蔡张氏，围着她家转了好几个晚上：她家东邻是别的人家，无法进入；南、北两面是房屋，无法进入；只有西面是巷道，可以进入。
        他从附近谁家的猪圈墙上拆下来几块石块，摞成一个台阶，踏着台阶翻墙进了院内。
        那个时候农户普遍不富裕，像蔡张氏这样的老人家中除了数量很少的现金就是粮食值钱，晚上睡觉时为了夜里起夜方便连屋门也不用插。
        蔡晓晖刚打开屋门就被屋里拥出来的浓烈的臭鞋袜子味和人的屎尿味顶得后退了两大步。
        想到刚刚那几双盯着自己的非常不友好的眼睛，他屏住呼吸进了屋内。
        但是他以前经常干些在庄稼地里偷窃的事，入事偷窃还是第一次，进屋后才意识到事先没有观察她家里的东西怎么个摆设法，钱会放在哪里。
        既然事先没有踩点，他只能根据自己的判断乱翻一气，不小心将老人放在床尾桌子上的一只碗碰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老人在睡梦中被惊醒，大声问道：“是谁？”
        蔡晓晖如果是个有经验的窃贼，装扮成猫、老鼠之类的小动物弄出点声响就可以糊弄过去。但他是初次入室作案，心内正在惊慌，听到喊声心里更加惊慌，上前两手卡在老人的脖子上威胁道：“想活命就不要再喊，再喊我就卡死你。”
        老人不敢吱声了，可能是出自自我护卫的本能，两只苍老的手无力地抓住蔡晓晖的手。
        蔡晓晖清楚地感到她的手指上有什么东西咯碰上他的手。
        见老人不再喊叫，他慢慢放开了卡在她脖子上的两手，见老人还没有喊叫，顺手撸掉了老人手指上咯手的东西，随即装进衣兜里，转身撒腿就往外跑。
        老人大脑没有智障，刚刚不敢喊叫是怕被他给卡死，现在见他往外跑，追到屋门口喊道：“抓小偷，抓小偷！”
        所有院子都有一个特点，就是院内地的面比院外高，目的是为了下大雨时方便把院内的积水排到院外。
        蔡晓晖跑到院子里就找他进院子时的位置，以便再踩着进来时的石头台阶下去。
        他没有想到的是蔡张氏竟然追在他腚后喊抓小偷，更没有想到西边邻居家反映这么快，这边喊声刚落下那边就传来开大门的声音，来不及再仔细寻找位置，翻身上墙，然后从上面滴落下来。
        下来的地方并不是他事先搭台阶的地方，落地时两脚悬空跌落到地上，一只脚踝部扭伤，痛得他惨叫一声坐在了地上，两手也被地上的砂石呛得火辣辣痛，估计出了血。
        他顾不得疼痛，想起来逃走，但手软脚软，根本就起不来。
        很快，一把冷嗖嗖、臭哄哄的铁锨伸到了他的脖子下面。
        都是一个村里的人，卜仁义刚开口问他是哪个村的，蔡晓晖就听出了他是那个一天到晚背着个粪筐村里村外串的卜仁义，也知道伸在自己嘴边上的那把臭哄哄的铁锨是干什么用的。
        此刻他的精神全在紧张上了，连铁锨上面的粪渣渣也没有注意到，按照庄邻亲戚之间的辈份喊着表爷爷，“孙子我求你了，别对人讲我是从太奶奶家墙上出来的，我没有好东西给你，让我娘陪你一夜。我娘长得比表奶奶强多了。”
        卜仁义也听村里人说过，这个小孩子就是个坑娘鬼，惹了祸怕挨打就让娘陪人家睡一觉。他是个受传统观念影响很重的人，且不说蔡英花在村里就像当年生产队的那头驴，谁爱骑谁骑，单是这辈份不一样干那种事就丢死人。
        果然，陆续有人走了过来，看见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在地上，先是问：“是不是老祖宗喊抓贼的？”
        在得到了卜仁义的回答后又用怀疑的声音问蔡晓晖：“你怎么坐在地上？”
        “我？”
        蔡晓晖听到问他，开始有些惊慌，但他毕竟是从小撒谎习惯了，马上回答道：“我被地上的石块绊倒了，表爷爷从家里出来看见了过来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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