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我啊，”程霁礼拖了声调，从喉咙里滚出声的说，“还成。”

        “你哥之前和我玩还欠了一套碧湖的别墅没给，不然你给催催？”男人下着台阶的脚步不停，从背影也能看出他骨子里透着的坏劲，声还是逗弄人的。

        “……”

        陆守蓁不想和他说话了，可是这里就他们两人，环境带来的嘈杂就快要盖过了呼吸声，那磨人的感觉就跟个引子似的勾着人。

        她又想和程霁礼说说话，天南地北的聊，就像是两年前那样。

        她盯着程霁礼的后脑勺，下意识的就说：“下午在庭院的那个是你女朋友吗？”

        空气都凝固了一瞬。

        话一出口，她就有点后悔，那语气那问题……

        她到底再说什么？

        陆守蓁有点眼前发黑。

        心里面有点丧气，正斟酌着说些什么好跳过自己那个问题，对方就笑了。

        这笑声在这环境下很突兀，从胸腔沉鼓鼓的发出，很有力量。

        两人就这样停在这石板路上，她跟接受审判似的抿着唇。

        “是我表弟带着他女朋友，”说完，程霁礼的声音止住，紧蹙着眉看她，慢条斯理，显得深沉，“你这眼睛不行啊，我弟那么大一男的没看见？”

        对上她那毫无攻击性的眼神，太过纯粹了，比起菟丝花还要来的娇贵。

        而且明明是她问的问题，却是用这种委屈的神色看人。

        程霁礼正眼瞧她，那些识人的眼力见，也有些拿不准了。

        陆守蓁摇头，朝着他傻笑，“没有。”

        “就这么开心吗？”程霁礼字间尽是玩味。

        流淌着熟悉的浪荡，桀骜。

        陆守蓁不语。

        视线落在了鞋尖上，生怕对视下去她会落荒而逃，那份注定无人得知的心思，正如这消失的时间。

        如果分离过后的遗忘是必然，那么她希望所有关于他的记忆都是美好的。

        若能重逢时，沿路盛开着是遍地繁花。

        关于这个人，是美好的。

        好的，遥不可及。

        小心且敏感的心思被她藏着，自卑且恶劣。

        走出来一小段路，四周黢黑，陆守蓁有些怕了，程霁礼走的闲庭信步，跟逛自家大院一样，也不说话。

        两侧的林子发出沙沙声，小猫哭似婴儿的声格外明显，陆守蓁心跳的很快下意识朝着林子里面看去。

        措不及防对上一双绿色眼睛，吓得她浑身一激灵。

        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额头就结实的撞到了对方的后背上。

        程霁礼的背脊很直，结实有力。

        怔愣的瞬间，陆守蓁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逐渐放大，震到了自己的耳膜。

        程霁礼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她，有些闹不明白怎么了这是。

        漆黑干净的瞳仁印出来她的脸，陆守蓁这才响起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声音还有些不稳的说，“那、那边，刚刚有个绿色的眼睛……”

        程霁礼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什么也没有，发出了轻微哂笑，喑哑着声说，“应该是小猫。”

        陆守蓁刚刚的确是被吓到了，惊疑不定的回过头去看，深处的林子，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她长舒一口气，额头出了一层薄汗，脸色苍白，有着极易惹人怜惜的脆弱。

        正觉着不好意思的时候，才发现她贴着程霁礼的距离极近，两个人的呼吸绕着，属于程霁礼的压迫感将她笼罩在其中。

        她一抬头正对上程霁礼的眼睛，看清对方眼睛上的睫毛，一根根清晰且分明。

        那是一双十分有压迫感的眼睛，看向人时能压的人喘不过气。

        让人无处遁形。

        她十分慌乱的退了一步，眼神不安，结结巴巴的说：“走、走吧……”

        程霁礼发出了一声轻“啧”，弯腰捡起对方掉落在地上的外套，拍了拍灰，挂在臂弯里，故意的说：“外套脏了，穿不成了，你就冷着吧。”

        陆守蓁瞳孔紧缩，自己也没注意到外套什么时候滑地上去了。

        外套居然是留给她的，这个认知起来，让人顿时手足无措。

        一直帮人拿着外套，还以为程霁礼就是将她当一个人形摆件。

        或者说压根就忘了这件衣服的存在。

        风吹拂裸露在外的肌肤，泛着凉意，后知后觉是有了点冷，她开始惦记起了衣服抱在怀里的温度。

        这衣服她没见到商标牌子。

        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揣测，该不会是程霁礼找人定制的吧。

        虽然只是一套运动衣而已，但也不是全无可能。

        她瑟缩了一下脖子，明明很冷，还是紧张的手心出汗，犹豫片刻，抱着点私心问，“那不然我帮你把衣服洗了？还是回去后我请你吃饭？”

        两个理由都能约着下一面。

        程霁礼还当真沉默了两三秒，眼神落她脸上，笑的肩头轻颤：“成啊，那就吃饭吧，正巧我也很久没去京大了。”

        听他的语气似乎对京大很熟，陆守蓁却记得，他的大学貌似是在国外读的。

        这个问题，眼下她也没法去佐证，程霁礼现在都不记得她了，要是说到以前的事让对方有了抵触，那就不好了。

        但她的心情还是止不住的轻松愉悦，原先那点害怕散的一干二净，笑的很开心的说：“真的吗？”

        程霁礼笑着点头，“你请我吃饭还能骗你不成？”

        “ok，”陆守蓁比了个手势，两三节的阶梯直接跳下来，到了程霁礼身边。

        别说请客吃饭了，就是叫她把整个食堂都买下来……她还得问问她爹中不中。

        两人过了两小时回来，原本坐着人地方啤酒瓶子丢的七零八落。

        韩酲是唯一一个还清醒着的，把林赜意弄进帐篷之后，一直起腰就看到两人回来。

        他看了一眼时间，打着哈欠说：“你们还真是能磨蹭，这个点才回来。”

        陆守蓁有点心虚，本来很快的路程，她的手机突然没电了，到下面店铺借了个充电宝，这才耽搁了。

        韩酲也喝了不少，朝着他们说：“早些睡吧，明儿还起来看日出呢。”

        林赜意自己醉死过去，也没人去管他们那个狗屁惩罚了。

        因着陆守蓁是个女孩子，韩酲和程霁礼都让她先回帐篷里休息了。

        剩下一地的狼藉他们俩收。

        罐子装了一袋，把垃圾清理干净之后，两人在车上坐了一会。

        韩酲咬着烟，声有些含糊的说：“你和裴川锦怎么了？他说最近联系不上你，已经找到我这了。”

        “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没什么情绪的一句话，散在风里，让人琢磨不透。

        韩酲适时闭了嘴，深吸一口烟，如果关于工作的话他还的确不太好插手。

        在他印象里，程霁礼自打毕业后拢共就休了两次假，一次是两年前，还有就是这次。

        两人在一起不会过多的讨论这些事，一来是韩酲不想，二来是他不敢。

        圈子里的人都长眼，没有谁会在程霁礼这种人面前卖弄自己的那点见解。

        ——

        翌日，时钟转向了六，分针靠近了七。

        在山上过了一夜的人也都醒了，他们在半山腰的这片位置，视野开阔，而此时看出去还是雾色的天，朦胧交织着几缕金线。

        林赜意困倦没散，打着哈欠看着陆守蓁还惦记着昨晚的事，“陆家妹妹不太厚道啊！昨儿把我们程哥拐哪去了？”

        和这几个人熟了之后，陆守蓁说话都放了几分胆子，眨了眨眼笑道：“那还不是你设计的游戏规则，倒是你们偷偷喝了酒居然不等我们。这怎么说都算你们的错吧！”

        “呦吼，看不出来我陆家妹妹还是个能喝的？”林赜意冲她抱拳，“失敬失敬。”

        打趣间程霁礼也出来了。

        男人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神情很漫不经心，那唇角的弧度似乎有了点变化。

        就像是在和她打招呼。

        陆守蓁连忙收了和林赜意开玩笑的话，朝着他的方向站着，动了动嘴皮子就像是小声的说了一句“早安”，整个人都变得恬静随和起来。

        很快六点五十几分。

        日出崭露头角，是一天之中最美的时刻，它让城市披上了金霜，取代了长漫的黑暗。

        橘金色迫不及待的探出，充满朝气，且生机勃勃。

        大家纷纷找着拍照的角度，还有不少后面开车上来看日出的陌生人。

        陆守蓁也应景的拿出了手机拍照，她下意识的用目光去追寻那个背影。

        然后就看到程霁礼站在了最边缘外，只是淡淡的看着这一幕，隔绝了喧嚣一般。

        也不拍照，也并未惊呼这日出画面的美好。

        陆守蓁心下微动，拿下了手机，朝着那个方向，按下了拍照键。

        画面很凌乱，很多人入了镜，但却很多人不如他。

        她又拍了很多日出的照片，欲盖弥彰的珍藏着这份秘宝。

        一行人决定下山后去吃个早饭，然后去度假村的天然温泉，等下午的时候去边上的一个古镇。

        这周末也就算这样玩过去了。

        陆守蓁坐车后排，上车后就把手机壁纸给换了，换上了前面拍的第一张照片。

        泡过温泉，吃了饭以后，一行人去了周边的古镇上。

        路过一家极具特色的小店，陆守蓁给三个舍友一人挑了一个带着她们名字的挂坠，算作礼物。

        之后路过个姻缘池，几个大老爷们跟没见过似的稀罕。

        一个个都要走进去瞧瞧看看。

        林赜意眼尖瞥见看程霁礼拿了个桃花符，在边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哄笑道：“我程哥这还需要桃花运？”

        韩酲顺着看过去也跟着起哄，“就是！这些年我听过的版本，不是你嫌人姑娘太黏打扰你工作，就是受不住你工作太忙自动离开的。空窗期都有人顶岗上位，就这热销程度还要桃花符？”

        程霁礼笑骂了一声，伸手把符丢他怀里，“那老子把这桃花送你。”

        韩酲双手捧着符，行一大礼诚恳道：“微臣在此，多谢我程哥赐桃花！”

        这桃花到底是没送出去，人来人往的姻缘池，有姑娘的地方见着程霁礼总是会多看两眼。

        韩酲早就习以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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