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心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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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霖!”
清梦撑起身子踉跄向男人奔去。
赫连泽半跪在地,紧捂腹部。根本站不起来。他穿着玄色的衣衫,割裂的衣物贴在伤处,让人看不清伤势如何。但指缝中正汩汩冒出鲜血,不断洒在地上。
血腥味扑面而来。
“远霖,你伤势如何?”
她扶住男人的肩膀,手握住他紧捂腹部的手腕。只是轻触到衣物,指尖便染上了鲜红。她脱下了自己的外披,用力地撕下几片。
赫连泽已是支撑支撑不住了,半靠着她,呼吸沉重。因是伤在腹部,呼吸时腹部正常的起伏也牵动到伤口,引致整片的疼痛。
她抑制住颤抖的手解开他的腰带,掀开衣摆。血一涌而出。
她有些手足无措,却重新镇定,将布条压在伤处,一手抵住,另一手用细条缠紧。
血很快地浸出。
半昏半醒的赫连泽许是被身上的凉意换得几分清醒,指尖微动。
她会意探入领处的暗袋,摸出一个小哨,“呲——”哨声尖锐细小。
片刻之后,门外有了声响。
“主上有何吩咐?”
“进来,掩好门。”
亲卫快步走入,见到衣衫染血的赫连泽,惊异中探入自己腰带,摸出一个小瓶,掀开刚合上的衣摆,那人紧缩眉头:
“伤口太深,寻常的金疮药效果甚微。谢姑娘——”
清梦深吸一口气:
“你先将他转至榻上,再去与廖世子传信,请一位大夫。切不可为太医。派几位可信之人收敛好皇后娘娘的尸身。切记将殿下受伤的消息瞒下!”
亲卫伸手抱起赫连泽,站起之后,却发现他紧紧抓着谢姑娘的手腕,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谢姑娘脸颊一热,同亲卫一起到了榻边…坐到了榻上。小亲卫将赫连泽靠着她轻放下:
“腹部有伤不能平躺…”
她点点头,示意他去办事。
小亲卫想了想还是撒上了些药,待谢姑娘压好伤处后,便尽礼而去。
殿中又只剩下了二人。
她搂紧了他的肩膀。
凤栖宫的人早已被皇后打发到安政殿办理丧事了。倒是不必担心事情泄露。
她低头看向他。
怀中人面色苍白,眉头紧锁,嘴角隐隐有些血丝。
她觉察到伤口流血的速度缓了些,却不敢抬手查看。
“嗒——”
一滴泪水落在他的衣襟上,然后是两滴,三滴。
许是之前她根本没有时间害怕,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感知到滔天的恐惧。
他下手太快,快到她都来不及出声阻止,入目便是喷溅的鲜血。
那一刻,她颈上的伤口失去了痛觉,全身唯有心脏是碾碎般的剧痛。
他太毫不犹豫,下手太狠,对待自己像是对着近在咫尺的敌人。
她真的值得他如此吗?若他出了事,她又该如何?
恐惧、惊怕像汹涌的浪潮般叠叠而来,将她淹没。窒息一般的痛苦使她无法呼吸。
远霖,远霖,什么时候我们才能都好好的,平安顺遂呢?
殿门被猛地推开:
“殿下如何了?!”
是廖羿。
看清赫连泽的伤势后,他猛地转头:
“李蔚!”
那人迅速地布开银针。左手探好穴位,右手提针刺入。攒干了血迹,那人布针如飞,动作如行云流水。
清梦此刻才彻底放下心来。
布针结束,那人抬首。
谢姑娘会意,将赫连泽放在内侧的手递给医师。呃——外侧的手抓着她,没法把脉的。
“殿下的伤没有触及脏器,虽失血较多,但因及时止血,并无性命之忧。”
他看向清梦:
“姑娘的伤——”
“无事,先给殿下诊治吧。”
那人摸出两个小瓶:
“施针之后,银针需在体内留半柱香时间。白瓶的可以祛疤,黑纹的能消肿祛瘀。”
“多谢了。”
她握紧小瓶,
“殿下什么时候能醒?”
“取针之后,排淤血之前,便可醒来。不过失血较多元气大伤,这几日多休息为佳。”
“今日可否将殿下送回东宫?会不会对养伤不利?”
“今日午时即可。”
医师抬手取针:
“我此针刺下,殿下可能会醒,姑娘一定不要让殿下乱动。”
手起针落,赫连泽的眉尖颤了颤。
他比常人更快地恢复了眼中的清明。没有知觉,因为整个身体都是疼痛的。
“远霖——”
他抬头。是魂牵梦萦的脸庞。
他怎么在她怀里?某人后知后觉地想。
他启唇欲语,喉管却是火燎一般疼痛。
“已经没事了。廖世子已处理好了事务。你安心养伤。”
养伤?是了,他用皇后掷来的匕首刺伤了腹部。
只要她没事就好。
她却用手轻覆住他的眼:
“别乱想了,休息。”
总觉得被刺了一刀换来阿梦这样的照顾,稳赚不亏。
他抬眸,朦胧中,她眼眶微红,眸子闪着水光。
他突然后悔了。他不愿她心疼。
倏地,一阵刺痛,胸膛中一片翻腾灼涌,他猛地倾身欲起,却被她牢牢按住了肩膀:
“别动。”
“咳咳咳——咳咳——”
猛烈的咳嗽。他抬手捂住口鼻,侧向榻外,
“咳——咳——咳咳咳噗——”
一手的乌血。
他愣住。
“淤血吐出来了便好。”
他这才抬头看见李蔚:
“成风?你何时——”
李蔚嘴角抽了抽:
他一个大男人站这儿那么久,敢情是从头到尾都没看见他啊?
又是几针刺入,赫连泽连咳出几口乌血,胸口的闷堵缓解了不少。
谢姑娘细细帮他擦干净手,李蔚收针请辞:
“殿下这几日多加休整,臣自会将药方交与子弦。”
“有劳了。”
李蔚尽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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