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掌上玲珑杀 > 第61章 、困局

第61章 、困局


  谢颐芸步态轻盈回到谢府时,  云袖间暗托了一卷明黄的圣旨,只消一盏茶的工夫,傅翊便允了她的请求,  立时提笔蘸墨予了她一份恩典。

  孟清禾为了掩人耳目先谢颐芸一步回了府邸,她这一身婢子打扮极为低调,以至于偷溜至南苑迂廊时,竟无一人觉察。

  她足尖轻点、一个旋身行至柑檐,  借力使然悄无声息的落地于内间櫊扇前,  谢殊近几日不在府中,  骤然抽调走的玄甲守卫虽不知派遣去了何处,  但若是容景衍不在兆京,那将军府的防守定然不似以往坚固。

  沛文从单开的一户壁牖中战战兢兢地递过膳食,  自前几日少夫人大阵仗闹过一回后,  倒是略平静了一小段日子。也不知自家公子是如何哄好的,  以至如今每每提着食盒从膳房赶来,  他仍有些心有余悸。

  如今谢相辞官携夫人远赴幽州,府里大小事宜全权由嫡公子一人做主,守门的婆子见了沛文也比以往要恭敬了许多。

  拢枝依旧被一根粗麻绳捆了绑在柴房,月上枝头,她就这么靠在一堆干草上凝望着外边,身上的瓶瓶罐罐早被搜罗了个遍,  就连自己这身衣裳都已是半月未换,  衣料边角捱上灰尘般般成块,  恨得她牙直痒痒的,  逮着机会就要在沛文身上龇上一口。

  绮窗透月,  映出另一室的清辉。南苑另一侧的内寝矮榻上,  孟清禾灭了櫊笼里的炭火,  单留了一盏梭灯系于床栏之上。

  灯罩内悬嵌了一颗夜明珠,是宫内分拨下来的赏赐物件,榻边的春凳上搁了一碗安神的汤药,槅门外侧被谢殊上了一柄玄锁,那日若非谢颐芸冒然闯入吸引了一众仆妇的注意,恐她脱逃而出的消息,不日便会传至谢殊耳中。                        

                            

  孟清禾卸下钗环,披发仰面背卧在厚实的衾褥之上,解下绑束着床幔的细绒带将自己曼妙的身影遮蔽其间。

  褪去繁冗的袄衫,羽纱短衣之下赫然用束带裹挟着一卷明黄叠册,边角破落染尘,却紧紧贴在她柔嫩玉雪的肌肤之间。

  怀帝拢共留下两份诏册,一份已然被她焚毁。孟清禾鸦睫低垂,细思极郁,清了炭火的铜盆空空如也,她伸出手凝滞空中片刻倏尔又收了回来。

  今日她是将遗诏用束带收紧藏于贴身小衣之下,这才得以将其带了出来。若是就此焚毁定然销声匿迹,无人可知。

  思及此,她握着小册的素手骤然收紧,这则遗诏俨然能够算作是同谢殊对弈的筹码,一旦傅翊有所纰漏闪失,用它尚且可以护住阿弟一命,亦是不争的事实。

  孟清禾赤足踏在櫊扇内寝的软毯上,拿起绣墩上的针线匣一阵翻找,取出细线与一柄小银剪,刃尖贴合着榻上另一侧谢殊的不常用的软枕细缝,挑开密合的压线针脚,直至开出一个足以容纳这册遗诏的口子来。

  她又取了部分细棉来塞入其中,整妥一番后将其完全掩纳好,放归于原处。

  孤枕难眠的滋味抵不过笼在心头的沉沉愁思,她眼尾泛重支撑着额头的藕臂渐感无力,困意袭来,幔帐中央的梭灯晃着她眼酸,子时刚过不久,更漏声点点余韵扰了人初始那点的睡意,在一阵翻来覆去的腾挪后,便再难以入眠了。

  天迹初晓,点点银星子纷纷坠入白日的晴空之下。孟清禾顶着眼底乌黛自榻上起身,头上泛起点点晕眩,沉重感尚未全然褪去,只勉强保持了一丝眼底的清明。

  她昨夜辗转难眠,拂晓时才微微有了一丝困意,还不待她沉入酣梦,槅门外沉重的云靴声在近侧响起,玄锁挂靠,锁芯松卸的声响清脆利落,隔了老远都能清晰的落在孟清禾耳畔。                        

                            

  “瑜娘,你随我一道入宫,劝傅翊交出遗诏,我可以留他一命。”

  男人高大的身形倾压下来,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下颌轻抵在她的肩窝,云袖羽纱贴的极近,修长的指节摩挲着孟清禾的尖尖下巴,从喉骨一直轻抚至瓣唇。

  孟清禾迷迷糊糊的任由他作弄着,乌发同他胸前的暗扣绞在一起难解难分,只享受了片刻亲昵,谢殊便自榻上起身,取了春凳上的披帛替她拢在了肩侧。

  屋内未燃炭火,清冷异常,孟清禾倏然离开了热源,手背一凉旋即缩进了褥中。她近段时日在谢殊身边倒是被养的娇气了不少,明明以前即便畏寒亦没有这般矫情的。

  “怎么了?”

  见榻上的人迟迟没有动作,谢殊步伐一顿,视线随之落了下来,却见孟清禾整个人都缩在锦被之中,单露出一个清丽的小脑袋来,双眸微阖着,昏昏欲睡的模样。

  不知为何,他总觉着今日的孟清禾比以往倦怠了几分,容景衍率领大军驻扎在城外,皇城内帷宛若空壳,易主不过举手之间的事。

  眼下他要做的是肃清朝臣世家手中的权力,否则即便傅珵坐上帝位,所面临的境况亦不会比现在傅翊掌权好上多少。

  “你们男人间的事情,竟纡尊来劳烦我一个后宅妇人,谢殊若你真想要遗诏,应当是不难的!”

  孟清禾语调慵懒,指尖悄然拂过男人往日并不大用的软枕,由得他去寻便是了,自己讨来的苦头,又岂能怨得了旁人?

  绣着牡丹纹路的绯红绣袄系带自男人指尖滑过,并蒂花开的图样垂落在男人云靴底部,谢殊眉眼间的目光如炬,好似想要从他散漫的神情中窥探出些什么。                        

                            

  “瑜娘,你我现在已是夫妻,即便日后位极人臣,我亦无休妻或纳妾的打算!”

  谢殊一向不近女色,若非早两年自己顺水推舟借着嫡母冯氏的算计,害得他初泄了元阳,恐他至今都未曾有功夫分神于世俗琐事,去品尝那男欢女爱的滋味。

  “那是你用惯了我这副身子罢了,清砚,你可知昔日我母亲被幽禁元和殿的那段日子,你待我可比那庙里的神佛更是清冷。”

  身上不染一丝烟火气的谢殊,脸上从不会有多余的表情,他望向自己的神情只如死水一般浩无波澜。自二人成婚后,孟清禾又迫着他沉沦情海,时日渐长,食得其中情趣的他竟也对自己生出了几分与往日不同的情愫来。

  “清砚,若要你为了我保住我阿弟的江山,你可愿意?”

  下人重新在屋内添置了银丝炭,四下的香炉皆已撤去,他们周边的温度,很快又变得温暖起来。

  谢殊静默了一阵,起身行至博物架旁的玫瑰椅坐下,内心暗自嘲讽这女人的异想天开,可终究没如很久之前在宁远侯府那般不留情面的直接说出口来。

  今日谢殊前脚刚踏入府邸不过半刻,那方谢颐芸便携着赐婚的圣旨匆匆前来,与自己商议筹办喜礼的种种琐事。

  宋轩即是傅珵这事,他隐藏的很好,谢颐芸这一闹下来,倒是将他逼到了一个两难的处境之中。

  依照傅珵的性子,要他顶着‘宋轩’的身份娶了谢嫣然堪比登天,哪怕仅是走个过场的拜堂都会令其心生抵触,甚至当场愤然离去。

  “瑜娘,篡改皇室遗诏乃是重罪,不可乱了国之根基。”

  谢殊今日邀孟清禾入宫,本就存了让她规劝傅翊的心思,先使软刀子为礼,能奏效自然止了兵戈之扰,反之也算得他顾念着一点夫妻之情,给了他们姐弟一条得以保全的退路。                        

                            

  面对男人如夫子一般的斥责说教,孟清禾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戏言一样,噗嗤一笑,折身颤着心肝才稍稍缕顺了气息。

  “谢殊,你自小习的是制衡之道,怎地不过入了太学做了两日夫子倒训起我来了?大燕之主现下仍是我阿弟,你联合容景衍兵临城下又如何,找不到先帝遗诏便是违逆天意的谋朝篡位,镇守八方的诸侯群起而攻之,你们又有多少胜算?”

  女人的掌面仍旧停留在另一侧的软枕上来回轻抚,她神情居傲,望向谢殊的水眸中亦没有一丝惧意。

  谢殊来南苑之前便对孟清禾的态度有所预料,既是如此,那多说无益,只继续关着她就是了。

  正在谢殊欲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孟清禾眸光一凛,骤然发现了男人腰间配悬着的黑羽令。方才她倚在榻上视线有碍,加之谢殊腰侧还挂有其他香囊、佩玉一类,繁冗的流苏络子层层掩着了这块本该在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令符。

  “你把窕枝怎么了?”

  谢殊腕间一紧,随之原本平和戏谑的女声,一瞬冰冷生寒的在耳侧响起。

  原来她还是会在意底下人的死活,到底是个女人,不该有的软肋倒是暴露的急切。

  那日,是孟清禾亲手将黑羽令交付于窕枝手上,命她遣派禁军前往各要塞驻守,如此看来,她猜的不错,禁军成了叛军,在数十万大军面前,区区谍司毫无抵抗之力。

  “瑜娘,她还活着,你不必过于忧心,今日路过东市,恰遇着做糕点的贩子,顺手用荷叶包了两块,你看……”

  谢殊不懂如何安抚女人,刚从袖中小心翼翼提出那扎细绳包裹好的槐花糕,就被孟清禾一把扫落在地。                        

                            

  随之而来的是他的领口被狠狠揪紧,涂染豆蔻的指甲深深掐入男人的血肉,一遍又一遍的质问着他‘你把窕枝怎么了?’

  她眼尾逐渐染上绯红怒意,瞳孔眼白处的血丝四散分离,好似一头失去理智的凶兽。

  谢殊强按着她几近疯狂的动作,整个后背被她推至博物架壁栏处,架上陈列的旧物被推搡的哗哗作响,摇摇欲坠……


  https://fozhldaoxs.cc/book/34421502/6405460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fozhldaoxs.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fozhlda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