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见

暑假漫长，大叶被送去姨妈家待了两星期，姨妈家前后两进院子，还有惠姐和聪哥，聪哥比自己大48天，惠姐比他们大四岁。聪哥和自己一样胖，两人都不爱动，惠姐正上小学，成绩好，形象美，小学生活璀璨的很。她被爸妈下达肩负教育弟弟妹妹的工作，每天都拿小棍子一个字一个字指着小黑板，弟弟妹妹必须读熟学会才罢休，上午语文，下午数学，每节课10分钟，可上午的语文，竟总被她拖到半小时甚至更久。弟弟妹妹坐不住，浑身如同长着虫，聪哥更甚，每每抗议哭闹，姐姐直接一棍子，让其罚站，聪哥宁愿站墙根，还有很多乐趣，比如：看墙上爬的蚂蚁，或者，斜着眼看老太爷屋里的电视。看电视这是秘密，站的角度尤其重要。聪哥几乎天天罚站，老太爷天天按时自动调成儿童节目，且给大孙子解闷。姐姐罚一个，夸一个，抬的大叶每天天上飘着，大叶下不来，上不去，就这么使劲悬着，一个星期竟然学会了拼音自拼。惠姐获得极大的成就感，看自己弟弟越发讨厌。除去每天上课，大叶还是很喜欢姨妈家，何在家一样，大人从不喊她起床，每天大叶睡到自然醒，醒了自己踱步到前院，姨父姨妈哥哥姐姐，还有姨妈家的爷爷奶奶，老太爷，都聚在前院，热热闹闹，有逗鸟的，有摘菜的，有洗碗的，有晒太阳的。事情众多，大家却忙中有序，看着特别乐融融。

        看到大叶，姨妈叫她刷牙，姨夫就舔把火，往大锅里下一筷面，之后拿一大碗，挑一勺荤油，倒一酒杯酱油，倒入半碗开水，之后麻油、葱花、胡椒面，行云流水洒下，前后2分钟，面条起锅。这是大叶家乡的碱面，水开下面，面滚起锅，2分钟足矣，时间长则差口感。这样的汤面，口感滑爽，细软又带着劲道，再配上个荷包蛋，完美。大叶天天吃，都不带腻。

        姨夫挑阴凉处给大叶放好小凳子，大椅子，让大叶美美的吃面。姨妈洗好衣服，走过来想坐下休息，却被姨夫左手轻轻带住，随手把里头阴凉地儿的板凳拿过来，换走姨妈刚准备坐下、被太阳烤热的那个。大叶看着这一幕，边吃着面，边冲姨妈傻笑着，姨妈也朝她笑着。姨妈是妈妈的姐姐，和妈妈一样，眉目像河边的柳，水里的月，此时笑起来，温柔而舒畅，好看极了。

        两个星期很快到了，爸爸履行约定来接她，等告别了姨父姨妈，大叶被爸爸抱着一顿亲，转身要送去爷爷奶奶家。家都没回，大叶想妈妈。一路撅着嘴，哼哼着要妈妈，大叶爸看着，原本和老婆规划的一个月二人世界，渐渐被大叶软化，看着大叶不哭不闹，却伤心乖球球的样子。找了处阴凉，停下车，擦擦女儿的头顶，问：“大叶想妈妈了呀？”

        “嗯，”被爸爸一问，大叶眼泪珠子掉出来，“我也想去奶奶家看小人书，可是我想妈妈。”

        爸爸想了下，“大叶，我们去奶奶家，拿书，然后回家，好不好？”

        “真的？不在奶奶家睡觉？”

        “真的。”

        “也不在奶奶家吃饭。”

        “嗯，回家，妈妈也想大叶。”

        “嗯嗯，呵呵呵……”大叶挂着眼泪，又哈哈笑起来，真是女儿一笑天门开，大叶爸觉着做啥也值了。

        大叶奶奶是一位小学老师，家里可多的小人书。大叶被奶奶抱着，一本本挑着，却不像以前挑画画多的书，而是拿了一本厚厚的《365夜故事》。

        “大叶啊，这里面画画少，你看不懂呀。”奶奶抱着孙女，笑着说着，不时还摸摸。

        大叶翻开，这是一本汉字带拼音的书，大叶以前就跟奶奶学过拼音，这次又被姐姐魔鬼训练，就着拼音竟然无障碍的小声读起来。

        “哎呀，我家大叶会认字了，哎呀，我家大叶太厉害了。”大人们笑着，看着，夸着。

        等大叶从奶奶家回来，已经是晚上了，他们还是在奶奶家吃了饭。妈妈正拖着地，大叶一溜小跑跑到妈妈身后，妈妈感觉到异样，一回头，就见一小人，憨笑着，安静地站着。“哎呀，大叶，你回来了，妈妈想死你了。”大叶妈扔掉拖把，一把抱住闺女，左啃又亲的，大叶就笑着，让妈妈亲着，觉得自己变成一颗糖，甜甜得融化着。

        回来了，大叶白天就要变成挂钥匙的孩子，爸爸妈妈中午回来，其他时间，大叶就自己安排，大叶贪睡，上午睡醒爸妈也差不多回家，下午就找小伙伴玩。

        这天，大叶被一阵“哐当哐当”的声音吵醒，她眯着眼，等这吵闹声过去再睡，可是这声音仿佛就不停了。大叶气恼，爬起来走到后门，打开门一看，后面的小池塘边，停着一个大铲车，还有好多工人，有人挖，有人抗，有人砸，大叶想，这些人就是来杀死小池塘的。

        天气还很热，工人们皮肤同土色，周遭尘土飞扬，这脏乱的环境里，大叶看见一位身穿青色短袖衬衫的叔叔，和爸爸一样，瘦瘦地，但比爸爸还要高，正听旁边一个大伯说话，大伯叉着腰，扯着嗓门大声说着什么，而这叔叔，就安静的听着，大叶感觉看着他，都可以凉快点，真是奇怪的人。

        不知是否感觉到别人的目光，青色衬衫叔叔目光转到大叶这里，顿了下，回头说了句什么，便朝大叶走了过来，阳光有些刺眼，大叶眯着眼，心里有些害怕，却不知是该跑回家，还是继续站着。

        来人走近，蹲下，看着没睡醒的小丫头，穿着小背心，小短裤，小脸圆圆的，小肚子鼓鼓的，脚丫子胖胖的，就傻傻地看着他，不由笑出来，回头错开身，招招手。

        很多年后，这一刻，在大叶的记忆里，变化成很多帧，一个青色衬衫，笑起来好看的不得了的叔叔，后面跟着个缩小版的，好看的不得了的，洋娃娃一样的男孩。

        男孩顶着本书，慢慢走来，皮肤白的耀眼，返着晒后的粉红，嘴唇娇艳像花瓣，下颚线，用现在的话说，清晰而锋利，眉毛好似一把剑，却在眉尾处又带出些弧度，眼睛细长，却在这慵懒的季节里，带来清凉。

        5岁的大叶，和男孩近在咫尺地站着，脸红了。大叶还不懂害羞，大叶只是觉着，对面的男孩，就这样走来，她的自尊心，已经被被狠狠地伤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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