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元始心魔

今天所有人都奇奇怪怪的。

        楚虚伏在地上，一脸漠然，他怀疑自己还陷在幻境里，否则的话，怎么解释突然冷淡的老子，和居然会换路的元始天尊？

        说来，他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元始了，对方最近十分低调，而他得了老子吩咐后，不能主动挑衅，两人越发见得少。

        居然没有闭关，楚虚头歪了歪，心想，不会是和他一样，吃错了药，才变得这么和善吧。

        他自嘲一笑，垂下头，本来对元始刚才的异常还有两分好奇，但一想起老子，忽的又心灰意懒，完全失去寻根究底的打算。

        罢了，这些高高在上的圣人根本不会把他这样一只小豹子放在眼里，连老子都能翻脸，元始视若无睹又算啥。

        楚虚扒拉着爪下的树叶，越想越气，还以为自己在洪荒终于有了可以寄托感情的存在，哪想是一厢情愿，打脸来得太快。

        关键是，他到现在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究竟为何。

        莫非他的身份在沉睡的时候终于被拆穿了？

        不、不会，楚虚摇头，依老子的性子，若说他心魔身份暴露，对方最有可能的是把他抓起来研究，而不是突然变得冷淡。

        扫过眼前摇晃的狗尾巴草，他心中越发不甘，脑海中闪过元始僵硬的脸，忽地，他坚定站起，斗志昂扬看向了身影消失的方向。

        既然你不需要我了，我也不需要再遵守和你的约定，他现在就要去看看，元始到底怎么回事。

        一切烦恼都是闲的，给我忙起来！

        楚虚精神百倍朝元始离去的方向进发，他甚至想好了，如果真能发现什么了不不得的秘密，日后就写一本《玉清秘史：为你讲述元始天尊不为人知的过往》，发售道魔两界，荣登畅销榜首，为魔界代言，为洪荒立传！

        抱着这个伟大而崇高的理想，楚虚把身法发挥到极致，脚步比落叶还要轻盈，黑色的身影融入暗色的环境，简直是天生的狗仔。

        哦，不能这么说，他是在探查敌情，楚虚心中义正言辞道。

        为了瓦解洪荒，他深入到最危险的昆仑，寻求盘古遗腹子的隐秘，解析为何洪荒继承权流落他人之手，给竞争失败的罗睺一份真相大白。

        弟死兄继的背后发生了什么？

        三兄弟对鸿钧又如何看待？

        他们是否知道自己还有另一个被赶出家门的伯父？

        认贼作父，是权衡利弊的隐忍，还是对父不养母不爱的反叛？

        一切尽在今日的心魔直播，让我们跟着心魔之祖一起，走进盘古次子玉清的内心，同时化解一份无数年前的不甘！

        楚虚给自己念完开场白，准备到时候用在封面小标题，他相信，以他的文采，必然能震惊两界，签售会开不完。

        草地窸窣作响，灵敏的幼豹来到了昆仑宫殿外，楚虚仰头望着牌匾，不禁有些失望，莫非元始改变路线是急着回家吃饭？

        不可能，他甩头，元始又没有自己对一日三餐的执念，况且，之前相遇的地点，从元始来的方向看，如果是为回宫，根本不应该经过他那儿。

        福尔摩斯俯身的楚虚分析完毕，越发好奇，堂堂玉清，总不可能是路痴吧。

        他追着尾巴转了个圈，心中的蠢蠢欲动，

        他瞥了一眼老子方向，轻哼一声，就算被抓住又怎样，大不了一死，他现在看谁都讨厌，还不如之前吸着猫薄荷陷入永眠。

        小小的黑豹蹿到墙角，把自己藏在叶子与墙体的阴影中，闭上黄澄澄的眼睛，下一刻，无形的黑雾从身周扩散。

        楚虚十分小心，这还是他头一次不通过心魔位面进入一名修道者的意识空间，而且开局就是元始天尊这样的狠人，要不是不是今日发生太多，情绪起伏过大，他定然不会这样行事妄为。

        不过，做都做了，他也不会畏首畏尾，只是越发小心，即便暴露，也至少要让他达成目的吧。

        元始的神识并未发现一名不速之客正在靠近。

        近日，因一些事情，他心烦意乱，而这又是在昆仑山，自己的地盘，下意识放松了防备。

        于是，经验大涨的楚虚居然真的成功入侵。

        他屏住呼吸，隐藏在意识的最外层，一般，这里便是心魔进攻的起点，如果对方魔念缠身，种种负面情绪就会在此汇聚，显示出心中的渴求或畏惧，供心魔品尝挑选。

        只有一步步了解了对方的心灵漏洞后，心魔才能进一步伪装自己，潜入下一层的意识空间。

        以元始的修为，楚虚本来没准备马到功成，只是想根据潜意识分析对方的想法，然后自己润色一番，算是达成目的，毕竟，写人物传本身就是可以润色的嘛。

        然而，他一看，大吃一惊，眼前的空间透着灰蒙蒙的气息，还时不时有黑气流过，这是要入魔的迹象啊！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他都没出手，为何元始就这样了！

        楚虚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如果元始入魔，恐怕立即就能成为最强天魔，他第一心魔位置不保啊。

        不行，他得看看究竟，头顶有个罗睺就够苦的了，要是再加一个元始，他现在就跑鸿钧面前抱大腿，大家兄弟互换。

        就在楚虚犹豫如何潜入时，一只花斑猫突然从空间夹层跑出，喵喵舔着前爪。

        楚虚瞪大眼，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他深吸一口气，确定自己不是走错路到了通天的地盘，心神巨震——要是元始都能变成绒毛控，老子对他冷淡下来好像也能理解了呢。

        三清原来是这样的三清，人设是靠抽卡得来的吗？！

        他小心翼翼挪动着自己，周围的魔念给了他完美掩护，那只令他震惊的花斑猫梳理完毛发，高仰额头，张嘴，空间的黑气顿时流动着投入其中，身上的花斑更加鲜活，眼睛也显得明亮几分。

        楚虚几乎木然，他能感觉到，这已经是一只快要成型的心魔，想不到，自己真正意义上第一位同族，是从元始身上诞生。

        简直是离大谱了。

        修为越高，诞生的心魔就会越强大，他能理解元始的效率格外高，可他有什么需要入魔的地方？

        花斑猫吸完了魔念，伸出爪子一划，纵身一跃，楚虚连忙跟上，一股从高空坠落的错觉，他醒过神，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小黑身上。

        怎么回事，他一懵，所以刚才是自己在做梦？

        不对，不是小黑，动了动自己幻化的形象，楚虚感知到，自己依旧在元始意识空间，只是也变成了一只黑色小奶豹。

        他抬头，准备找那只花斑猫，却一下子懵了——怎么眼前全是毛茸茸，挨挨挤挤，他都被挤到外围了！

        楚虚听着耳边不住响起的叫声，狸花、大白、兔狲、金钱、虎皮……各种类似的大猫小猫中猫挤了个满满当当，叫得人心中满是燥意。

        元始怎么回事，楚虚从扑过来的猫群中逃脱，一脸崩溃，就算是通天也没热爱猫猫到如此地步吧，还是他中了什么反向药水，化恨为痴？

        就在他思考这件事的时候，元始突然从外围现身，楚虚毛一炸，连忙表现得和周围的幻象相同。

        不过，元始估计也分不清每一只猫的性格，他端着一大盆灵果，面无表情踏入这间被毛绒占满的院子，接着，开始投喂。

        楚虚心中的疑惑几乎要爆炸，他眼睁睁看着一只只猫排队去领盒饭，不知道自己是否也需要去，总觉得这盒饭吃下去性命不保啊。

        唯一庆幸的是，这样一来，猫群分散，他总算找到了那名已经快凝成心魔的花斑。

        楚虚一脸肃然，这种因某人对应产生的心魔，通常都与对方有天定的因果，只要一方存活，就永远不会停止争斗。

        但以只刚生出的心魔，定然是胜不过元始天尊的，他需要关注这对方，在诞生那一刻把魔捞出来，免得白白送死。

        不过，除了他这种例外，心魔不是应该以提供魔念者的形象诞生，元始的心魔外型怎么会是花斑呢？

        他混在猫群中领了自己的盒饭，正准备假装吃，就见手中盆空了的元始如来时那样消失不见。

        楚虚一惊，又见一直被关注的花斑再次划开空间，连忙跟上，落到了另一个空间间隔。

        就这样，楚虚随着花斑走了九个空间，每一处的景象都大同小异，元始的行为也几乎没有区别，令楚虚越来越疑惑。

        既然是心魔栖身之地，证明这些场景就和元始产生魔念有关，可他怎么想，也想不通，为何元始要在脑子里喂猫，还一喂就是这么多，几乎可以开个猫咪轰趴馆。

        在这第九个空间里，楚虚本以为同样结束喂猫的元始会再次离开，正当他准备跟上时，却见元始呆站半晌，朝门外走去。

        楚虚一愣，犹豫是否动作，但见花斑抬脚，也只能一同跳上了院墙。

        也许是没有对心魔的认知，又或者是无心观察，他们两只明显的异常并未被元始放在心上。

        楚虚居高临下朝外望去，见到熟悉的山景，才觉出这里依旧是昆仑，看来，元始的心魔地点就是与这里有关。

        他勾头望去，茂密的草丛树林里尽是颜色各异的毛团，有些只是抖动，有些却在翻滚，看得楚虚眼睛掉到了下巴。

        与这漫山遍野的猫相比，那九个院子算啥，元始到底怎么想的，要把昆仑山变成猫山吗？

        驻足在院外的元始很快被毛茸茸包围，那一层一层涌上来的猫科大军，就算是楚虚面对，也会选择夺命而逃。

        元始禁止三秒，忽然，强大的灵压从他身上爆发，割麦子一样向四周扫过，一只只猫咪倒下，恍然灭猫魔神降临。

        楚虚所依附的这个身体同样被扫倒，他毫不挣扎，只下留一点儿感知获取这片空间信息，他今天非要知道，这到底怎么了。

        这关系到他的《玉清秘史：为你讲述元始天尊不为人知的过往》能否火爆洪荒！

        大发神威后，空间一下子充满了令人安详的宁静，楚虚的身体消失，他一动不动，只把自己的气息隐藏在环境中，大约三分钟左右，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也又一次获得黑猫壳子。

        “怎么躺在这儿？”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身体被托起，楚虚一僵，猛地睁开眼，正对上老子含笑的双眸。

        这不是真实，他心里很清楚，这是元始幻想中的老子，想不到，在对方心中，老子对他是这样吗？

        楚虚怔怔出神，继而苦笑，马上这种意识就会被扭转吧，说不定那时候自己已经离开昆仑，既然这里不欢迎他，去哪儿不是去呢。

        被设定好的老子熟练抚摸着楚虚的背脊，抱着他走到元始面前，楚虚打起精神，如果此幻境为循环性，那么现在，就应该是一切开端。

        这种时候，最容易找到对方真正魔念诞生的源头，也最好引导之后幻境走向。

        果然，那只花斑也冒了出来，比起楚虚，这里是它的诞生地，所以权限也大一些，它走过来，仰头喵了两声，元始脸色大变，就见无数只猫突然探头，喵声震天。

        楚虚吓了一跳，就见仿佛某个奇妙的按键被触发，老子不知从那儿掏出一个大盆塞到元始手中：“今日我要闭关炼丹，麻烦二弟为我喂一下这些小家伙了。”

        接着，通天又身上挂满毛茸茸跳出来：“大哥二哥，我又带了好多小动物回来，我们一起养啊！”

        “喵喵喵！”

        大合唱在昆仑山响起。

        元始站在一群可爱可怖的毛团中间，左边是请他帮忙喂猫的老子，右边是给他增加工作量的通天，脸已经完全僵硬。

        他接过猫盆，数道黑气出周身冒出，花斑虚空一跃，楚虚连忙跟上，再次来到了他们进入的表层空间。

        看着又凝实一分的心魔花斑，楚虚不禁感慨，原来如此啊。

        也许，他的著作应该换一个名字，《玉清秘史：兄弟无道，魔念丛生，杀猫证道自我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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