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也不知是不是那药膏起的作用，没过两天，于善下巴脖子上的淤青便好全了，重新恢复了原来的细腻白皙，半点看不出先前的痕迹。

        因着这事，温时珏特意免了于善这两天的活，让她好好休息。但现在已经好了，辛嬷嬷也看不出来，她便趁着这个时间去找辛嬷嬷，报个平安。

        于善是从小门打了招呼进的宝华堂，看门的仆妇是认识她的。

        此时正值晌午，日头不大却燥热晒人，宝华堂内老夫人住的前院悄然无声，连行走的婢子都都少了，按照惯例老夫人约莫是在午睡。

        这个时候辛嬷嬷是不用守着的，她资历大，可以享受些特殊，只需派个丫鬟去，于善便直接去了辛嬷嬷的屋子。

        辛嬷嬷的耳朵灵敏，于善还未走近她便听到动静问：“谁啊？”

        “是我，辛嬷嬷，于善来看你了。”于善放下了想要敲门的手，等到辛嬷嬷说了进这才推门而入。

        辛嬷嬷觉多，此时她已经收拾妥帖想要小憩一会儿了，闻声从床上坐了起来：“阿善来了，快过来，让嬷嬷看看。”

        辛嬷嬷冲她招手，皱眉有些严肃的看着她：“多日不见，我都不知道你好不好。”

        于善闻言笑逐颜开的向辛嬷嬷走去，走到跟前连忙把自己凑过去：“嬷嬷好好看看，阿善怎么会亏待自己？”

        尽管于善这么说，辛嬷嬷还是仔仔细细瞧了个遍，瞧满意了看她眉眼不见疲惫，这才放心。

        此时辛嬷嬷围了被褥坐在床上，于善将被褥边角看着想要蠢蠢欲动散开的用手掖了掖，这才满意。

        辛嬷嬷轻拍了于善的手背一下，相邀道：“上来床，我有话对你说。”春日宴当日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也不知于善这丫头吓坏了没有。

        于善利索爬上了床，与辛嬷嬷一同躺下。

        于善说道：“辛嬷嬷，我好想你啊。”她依偎着辛嬷嬷，口中说着讨人欢心的话。

        辛嬷嬷心中蓦然一软，一如于善还是小孩子一样，伸出手轻拍着于善的后背：“阿善在外，怕不怕啊？”对于她来说，两个院子便是很远的距离了。

        “不怕。”于善安抚辛嬷嬷，为了更有佐证，又道：“表公子待自己人可好了，我从没受过半点委屈。”

        辛嬷嬷狐疑问：“真的吗？”但转念一想，表公子温时珏她那天是见过的，温润儒雅待人有礼，一看便是个好心肠的。

        “对啊。”于善肯定点头。

        “对了嬷嬷，于善以后可不可以也当嬷嬷？”

        辛嬷嬷低声道：“怎的冒出这些念头，当嬷嬷需要熬资历，那些苦还是不要吃的好，再说，以后我还要送你出府风光大嫁，嫁个好人，再给嬷嬷生两个外孙，一个外孙子，一个外孙女，嬷嬷给你带孩子，还是儿女双全的好。”

        她接着说道：“当奴才有什么好的，我的小阿善以后也要当个小主子，自己过自己的活，也不用见人就屈膝。”

        辛嬷嬷所思所想都是于善，于善难为情道：“阿善是个奴婢，怎么能当小主子呢？”

        “怎么不可以。”辛嬷嬷说完这话，握住了于善的手道：“虽然脱离奴籍难，可谁告诉阿善你是奴籍的呀！”

        于善眨巴了下眼，不明所以。

        辛嬷嬷笑着道：“嗨呀，你从出生起老夫人便格外开恩，没有将你这个家生子记名在册，只当做一般雇佣关系罢了。你的父亲我们都叫他长顺家的，你还在你娘肚子里的时候，你爹便跟着当时的老伯爷去剿匪，千钧一发之际，你爹替老伯爷挡下了抹了毒的箭，保全了老伯爷的性命自己却命丧黄泉，你娘在家听闻噩耗郁郁寡欢，最后勉强生下你便难产撒手而去，长顺家的就只留下了你一人。”

        “你爹对老伯爷有恩，家里又只有你娘一个亲眷，最后只剩了你，这恩情可不得全还在了你身上。你名字里的善字是老伯爷亲自取的，剥离奴籍是老夫人下的命令，要不怎么说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妇就不背地里嚼你的舌根呢？”

        辛嬷嬷絮叨说：“你长大了，性子也变野了，嬷嬷身边是困不住你了，但你要答应嬷嬷，玩够了就还要回来。在外面该忍忍着，回来告诉我，我给你出主意，要是我也不行，那就只能忍着了，毕竟也不能缺胳膊断腿，那要是再委屈大发了，嬷嬷就给你出阴招。”

        于善将辛嬷嬷的话理顺，霎那间有一刻茫然，她与宣平伯府像是忽然之间被拉远了距离。

        她靠在辛嬷嬷肩膀处：“于善才不野呢，我还要给辛嬷嬷养老。”

        辛嬷嬷知道她的话于善听进去了，但需要些反应时间，毕竟还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她的于善要留到十七八岁才要嫁人嘞！

        她拉扯好了于善的被子：“睡吧，嬷嬷在这。”

        于善嗯了一声便伴着嬷嬷一起午睡。

        与辛嬷嬷一同睡只在她小时候干过，据嬷嬷说她幼时喜欢缠人，便总伴着她，直到别的丫头都自己睡时她才分了屋子。

        于善下午回了豫竹阁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热，她迷迷糊糊地想，她下午也没吹冷风啊！

        于善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简单的衣物，脸蛋红的吓人，神志不清的往外走。

        豫竹阁下人少，也不常出没，温时珏的书房附近更是禁止靠近，所以夜晚的豫竹阁冷清清的一片，只有一轮清月洒在院子里。

        温时珏的书房此时还在亮着灯，烛火映亮了整个屋，于善甩了甩脑袋，更加晕乎乎了，她下意识想要找温时珏，便朝着有光亮堂的地方走。

        一路畅通无阻，往日守在书房门前的宋燕也不知哪去了，但于善显然没意识到这个。

        书房门被咚咚咚敲了几下，最后一下显然控制好了软绵绵的拳头，将虚掩的房门一下便推开了。

        温时珏五识灵敏，早在外面有脚步声时便发觉挥退了原本在书房的人，大踏步走了过来。

        温时珏看着眼前手脚虚浮的人狠狠皱了下眉头，连忙扶住于善的胳膊，手背也敷在了她的额头上。他手背被烫了一下，简直就是在烧炉子！

        于善在一片蒸腾高热中敏锐嗅到了温时珏的气味，很淡，她反扑向温时珏，像小狗一样用鼻子嗅了嗅道：“温时珏。”

        “是我。”温时珏内心焦灼，将半陷入自己怀里的于善打横抱起，急急就往外走。

        于善放心了，耷拉下了她沉重乏力的眼皮。

        温时珏第一次这么急的大吼，以至于忘了他身边如影随形的暗卫，他喊宋燕，他喊阿欢，硬生生将众人吵了起来。

        半夜姜疏琅被人从被窝了捞出来，还是半懵愣时便被送到了灯火通明的豫竹阁。

        他瞬间便清醒了，自觉发现了躺在床上病殃殃的于善，当下不再耽误立即把脉起来。

        发了急症，高热不下，有些凶险。姜疏琅得出结论便拿出了他随身的银针。

        “现在没有药材，只能先针刺，然后再灌药，她这来势汹汹底子也不好，以后得好好调养。”

        姜疏琅出于行医习惯便多说了几句，手上动作也不停。

        “药材来了，大夫也来了！”是被派去的宋燕，他身后跟着一溜的人，手里也拎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的衣领。

        姜疏琅留神一看，好家伙，一溜的人抱着药箱，莫不是把医馆给搬空了

        老大夫背着行医匣子，纵使是被拎着领子，也急吼吼的健步如飞走了过来。

        毕竟这是买下了他医馆的人。半夜他被一匣子金银闪了眼，来人不由分说便要买他的铺子，那钱财，够买好几个他的铺子了。

        然后男子身后的一溜人就将药材搬了半空，没错，还留了一半下来，给其他半夜急诊的取用，再一个他铺里的坐堂大夫能力行，所以他便心甘情愿马不停蹄的来了。

        老大夫经验丰富，与素有小神医之称的姜疏琅配合默契，转眼便开好了药。

        待阿欢去煎了药，温时珏这才扶起于善捏她嘴巴鼻子灌她喝，总共喂了两碗撒去了一半，但好歹咽下去了。

        温时珏见于善口中没含着不咽时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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