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合作

边策正坐在付闻溪的椅子上开着全息投影会议。

        会议结束，已经是下午四点。

        “进来。”沉闷的声音从门的里侧传出来，不失威严，甚至在这样黄昏的时点，让人清醒几分。

        付闻溪不卑不亢，进来后又关上门。

        “老师，下午好。”付闻溪站在门边，没有打算更进一步。

        边策一身西装，看起来约莫四十岁，锐利的眼睛让人难以直视。他右边的眼角有一处明显的刀疤，正面看还行，从侧面看，刀疤就有些狰狞了，像是要把脸上这张皮剥下来。

        “我问你，要不要跟我回一级总部。”边策根本不是征询意见的口气，那是一种强者的不容抗拒。

        付闻溪丝毫不露怯，“老师，我还是那句话，您那不适合我。这里是我凭本事争来的，这刚上任三个月，现在甩手走人，丢的是您的名声。”

        边策深呼出一口气，那点怒火或隐或现，到底是常年在高位，不过一刹，脸色端回正常领导的样子，说：“我不干涉，那后面的事你就给我干漂亮了。但凡出现差错，你的心脏就不一定能安稳的在这里跳动。”

        他说着还把手按在了自己的心脏上，仿佛身临其境。

        付闻溪不动声色，甚至更加的冷漠，听边策说完就感到手腕震动了一下，但她没心思管。

        边策起身，穿上外套，外套的口袋上还挂着一只金色的钢笔，但看光泽，应该用了不少年了。他说：“那是保密协议，回来再看，我先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谁，付闻溪还真无所谓，除非那人不是人。

        但是到了目的地，她就不淡定了，边策带她来的地方是兴技局。她脾气上来，下车后转身就准备走。

        “你敢走试试，这人你必须见。”边策这种死命令没少下，可是没人敢违逆，“卫警员守则第一条，就是要听从上级命令。别让我来就逮到下马威的地方。”

        付闻溪“噢”了一声，脸上就写着“拽”字，到底还是跟在边策后面。

        边策这张脸，在哪儿都好使，一路过去，全是见点头哈腰的人。尽管这样，大厅内也非常安静，跟卫警局的氛围完全不一样。

        这里的人和卫警局差不多，都有自己的制服。这里人人都有一条长款纯色外套，跟医生那款差不多，只不过这里五颜六色的，估计是加以区分级别。

        一圈看下来，居然没有白色的大褂。

        “您好，边队，我是仲知清。”

        会议厅陡然降落一个御姐的声音，让付闻溪暂时忘记了“合作”的字眼，不然肯定要炸一次。

        她寻声望去，这就有了第一个白色大褂。

        那人一头棕褐色卷发，眉下的双眼居然让人看不出情绪。毕竟，她强烈地感受到，这漂亮的女人绝对有盯着她看了两秒以上，可她没逮到。

        有意思了……

        至少兴技局里的人不是人人都那么无趣？

        付闻溪一米七五的个子站直了还比仲知清矮一点，但绝对不会超过一个麻将的高度。她不着痕迹地抻了抻肩胛骨，然后截胡了那只手，握上去后，咧着嘴笑说：“姐姐，约吗？”

        那语气和浪荡公子不分上下。

        边策那会儿的血压差点要冲破天灵盖，这会儿要不是在兴技局，下一秒，他能让付闻溪现在就能看到漫天的星星。

        “呵——”仲知清面色丝毫不为所动，笑脸盈盈，温柔夸道：“令尊真可爱。”

        仲知清很随和，那种如沐春风的一笑而之，就像托儿所里的老师。对待付闻溪的“顽皮”，她好像只有宠溺。

        明明她的年纪不比付闻溪大多少，举手投足之间都比付闻溪稳重很多。

        “可爱可以说，令尊可不敢。”付闻溪瞬间换了一张脸，她的脚蹬在椅子的棱上，看也不看边策的反应，只说：“仲小姐可不能瞎猜。”

        仲知清还是一笑置之，带着他们来到了私人会议室。

        边策显然也不想在这种事上多费口舌，只是眉角一抬，道：“这是三级卫警员负责人，付闻溪。管束不力，让仲小姐笑话了。今日前来，只有我们三个人，那我就直说了。现在有人想吃下兴技局和卫警局，有这样胃口的人，幕后人不难猜到。可是，一旦被吞并，我们的下场绝对是一个未知数。上位者的残暴不会因为秦家倒了一个人就会消失，这些年只不过是在休养生息。”

        秦家这两年确实低调不少，可是秦家人的耳目遍布各个领域。他们就是那群野草，不连根拔了，永远都得提防。

        现在兴技局和卫警局起来了，秦家不眼红就不是秦家。

        可是，兴技局不比卫警局有层层庇护，他们更像是一群散养的野鹤，各自为生。他们虽然也分级别，但也是根据他们的能力以及领域划分，要真说谁比谁权利大，还不见得。

        就像现在的境况，虽然少不了中间跟兴技局的大领导打个招呼，但是最后的合作还得是卫警局自己来找人谈。

        仲知清是最近几年的新起之秀，话语权在兴技局绝对靠前。而话语权就是在兴技局能蹦跶多高的弹跳床，这样的人是边策的首选。

        “你们老板一心扑在研究上，我跟他打了声招呼。我跟他要了你，他虽然不舍得，但也不会不给。”边策习惯说话直来直去，毕竟手下人没人违抗，“兴技局和卫警局是有些矛盾，但是大方向上还是一致的，唇亡齿寒，再合适不过了。”

        “老师，您说话再直接点呗？”付闻溪吊儿郎当，观赏着会议室内的布置和格局，“合作什么？总不能让我天天派人跟踪吧？这点事，局里的电子狗应该够用。”

        边策横了一眼，然后沉声道：“秦家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军队，只听令于秦家的军队。”

        听起来是天方夜谭，可是，确实像是秦家能做出来的事。

        秦家的那些人都有一个特性——敢。

        “做他们的春秋大梦！”付闻溪忍不住骂道：“他们是脑子进水了？安稳日子过腻歪了吧？”

        仲知清抬眉，好似是欣赏了一番，嘴角隐隐带着笑，却没人看见。

        “秦家想要军队，不会在联邦下的机构挖人，那么就只有两个渠道。”仲知清拉回边策的怒气，分析道：“私下招募和从兴技局和卫警局挖人。”

        其实还有一句她没说，不过也是猜测——边策应该是秦家要拉拢的第一个人。

        “确实，卫警局的人员素质，无论是谁，都是可以上战场的。”边策从左腕划出一道光屏，展示道：“这是我目前能拿到的名单，都是私下和秦家有接触的人。这个数目已经很可观了，但是这绝对是一小部分。是否策反成功……”

        “就是我们的苦力活呗？”付闻溪两脚一蹬，挂在身前的茶几上，向后仰着靠坐在沙发上，说：“老师，我一个人也行，不用麻烦仲小姐。”

        虽然这位姐姐确实漂亮，但是花瓶的用处最好就是安安稳稳的摆放在那里。

        她承认，兴技局里的研究员确实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比的，但是涉及到追捕跟踪，还是卫警局里的人更加合适。

        “先别急着拒绝。”这下倒是仲知清先开口，她看着那一双脚，视线又沿着那双笔直的墨蓝色牛仔裤往上，“付小姐势单力薄，多一个我而已。而且，卫警局行事向来雷厉风行，我也希望能跟在付队后面多多学习。”

        她改了称呼，喊我付队。

        这是付闻溪第一个反应。

        她不知不觉拘谨起来，后背有些僵硬，这才有了第二个想法——漂亮的姐姐真是危险生物。

        “仲小姐客气了，她不知天高地厚。”边策摆手道：“后面还希望仲小姐多照顾一二，她这人，莽撞惯了，有些地方也请仲小姐多多海涵。”

        仲知清面上带笑，传说中的边策杀伐果断，她可是深信不疑。

        为了付闻溪做到这种地步，她也算是见到了男人的“柔情”吧。

        这个老师的身份还真是称职了。其实，边策对她方才的话不辩解也不肯定，主要是底下也没有关于边策家事的传闻，所以，她对自己的猜测也飘摇不定了。

        “是您客气，我还要托付队照顾照顾我。”仲知清委婉道。

        付闻溪：“……”

        这两个人就没一个认真听她说话的？

        果然啊，能和边策聊下来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坐在旁边不气不恼，却也是把怎么折腾仲知清的法子给想了百八十个。兴技局里的人别说外勤，平常都恨不得住在这里，身体不说娇贵，那至少也是肩不能提的那种。如此，就好办多了。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但是，边策的盟友就是她的敌人。

        付闻溪的原则向来是，先把敌人打趴下再说。

        就这么一会儿神游的功夫，仲知清已经把他们送到了楼下的门外。虽然任务具有特殊性，边策没带其他人，但这并不代表不会掀起风波。

        私下里，兴技局和卫警局的关系摆在了那里，多少年都没动过。表面上的尊敬，也不代表人能控制血液下八卦的本质。

        不少人都盯着仲知清招待的两个“大人物”，他们好奇兴技局怎么一下来了两个干部，更好奇，接待的人居然是仲知清。

        边策能抽出这点时间已经实属难得，一出来便驱车赶往总部，现在就剩下了倔着脾气不肯让边策送的付闻溪。

        拒绝之前，她忘记了兴技局这里可是真的不好打车。

        好巧不巧，天还打起了闷雷。

        “等我一下吧，我上去拿个钥匙。”仲知清说得随意，可是眼神诚挚，“我送你吧，妹妹。”

        “……”

        付闻溪很不自在地撩了一把头发，随即“行吧”了一声。等人走后，她才暗骂自己紧张个屁啊！

        不对，刚刚这女的喊她什么？

        “轰——”又是一声雷声，然后豆大的雨水哗哗而降。

        付闻溪往里躲了躲，思路也转了弯——堂堂三级卫警员队长居然让兴技局的人开车送她，不知道以为她面子大，知道的指不定怎么说呢。

        想到这里，她点了下腕内花型般的纹身，一个迷你光屏蹦出来，然后她输入“仲知清”的拼音，没想到三个字就映入眼帘，紧接着相关的词条就出来了。

        兴技局未来的二把手……

        生物技术的传承者……

        颜值逆天“科学家”……

        付闻溪看着这些夸张到澎湖湾的词条，只能对“颜值逆天”产生点共鸣。她从没关注过兴技局的发展领域，不是不关心，而是兴技局掌握着绝大多数的技术，只是在电子智能方面有所欠缺。而且，兴技局的技术很少投入到商业的层面，不了解的人也是听听而已。

        所以，就算仲知清真的如此，她也没有多大的体会。

        她还想继续滑滑看，还有哪些名头时，面前突然黑了下来。

        “只有一把伞，虽然不大，但是现在的雨水太脏了。”仲知清撑着一把黑伞，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和刚刚那种穿着白大褂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这样的仲知清，配上这头大卷发，那种御姐的气质简直要吃了她。

        付闻溪拉开距离，道：“多谢。”

        仲知清不语，只是笑笑。她不着痕迹的将伞偏了过去，以至于肩膀上都落了雨水。

        付闻溪浑然不觉，内心只有一个念头——是不是太近了？

        她平常从来没有介意过谁靠她太近，或者举止过于“亲密”，就算是她的男性朋友，也没有现在这么排斥过。

        太奇怪了。

        “付队不喜欢我吗？”仲知清打趣问道，又接着调侃一句：“我好像从小到大，都不怎么受女孩子的待见，付队这样，我也能理解。如果可以，我可以按照付队喜欢的样子改。”

        这话放平时，她能怼十个。

        可是，今天她自从看了仲知清，哪哪都不对劲。

        从小到大都不受待见……

        完了，付闻溪还有点同情心泛滥。

        磁力电轨离这里很远，但是也能听到闷闷的声音。

        伞面上的雨从她眼前滑过，付闻溪极其不自在地说：“仲小姐误会了，你做自己就好，没必要迎合我，我的意思是，你不需要迎合任何一个人。”

        她说完觉得这样的话没有依据，又继续补充道：“你很优秀，一个人的价值也不是为了让别人喜欢。”

        幸亏刚刚搜了一下词条……

        仲知清朝着付闻溪笑得更开心了，“谢谢付队的认可，付队认真起来好帅！”

        付闻溪：“……”耳根有点热。

        “轰——”

        她脑子像是炸了一下。

        漂亮女人还长了一张甜嘴。

        付闻溪被这样的夸奖打得溃不成形，于是她立马扭过头，“车库很远吗？”

        仲知清见好就收，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道：“兴技局建造的时候，是全程利用机甲部队，车库是之前机甲部队休息的地方改造的，所以两边相距不近。”

        兴技局成立的时候，付闻溪还没出生，同样，对兴技局的大本营了解的也不多。

        “机甲还有吗？”付闻溪一向热衷于冷武器，对组装金属类的东西也异常感兴趣。可惜，她十岁那年，秦家推崇生化武器，直接给“笨拙”的机甲开了禁令。

        那一年的禁令出来后，大多数的机甲都被回炉了。

        直到这几年，秦家的势力分散，而重型建造机甲确实有用武之地，普通的玩具机甲才陆续生产出来。因为少了攻击性，在灵巧度上自然就缺失了不少，所以，如今的机甲已经不能和当年的机甲相提并论。

        这样的热情，仲知清免不得多看几眼，思忖片刻说：“我可以带你看一只小的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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