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桃花

回到家后，付闻溪打了一个通宵的游戏来练手和熟悉新的服务区，第二天直接告假。

        等她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今天勉强算是一个好天气，阳光从雾霾中穿刺而出，没了耀眼的锋芒。

        深色的窗帘一拉，屋内顿时明亮起来。付闻溪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三级卫警局的办公大楼，只不过要以仰视的姿态。

        付闻溪从来都不会在睡觉上花上大把的时间，即使是熬夜，从躺下到睁眼，六小时左右也就满足了。

        仿士兵的小机甲被付闻溪放在了床头柜，此时正好在接受微弱阳光的洗礼。床上的灰色被子窝成一团，和小机甲还挺搭。

        卫生间不仅传来洗漱的声音，还有回放清晨七点开始的新闻广播。

        “……兴技局此次的研究目标对准了人体机能……嗡嗡嗡……刷刷……兴技局局长表示，如果可以，愿意高价寻求各大机构的合作……”

        广播声音和电动牙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兴技局局长？

        付闻溪长这么大还真没看过兴技局局长的长相，比起边策经常在各大新闻里出现，她对这个不见首尾的局长还是有点好印象的。

        但信息量很少，她只知道兴技局的局长姓谷，名南，性别男。

        不过，她更感兴趣的是这则新闻的真实性。她不是说新闻虚假播报，而是这位局长是否是真心想要外界的合作。

        兴技局发展至今，它有自己完整的体系。生态环境，医学领域，生物科学……只要它想，一个部门从零基础到基本完善要不了两个月的时间。

        付闻溪需要有力的证据，她立马去搜索了信息的提供方——卦泰。

        卦泰是秽土之城最具影响力的新闻机构，当初以时效性脱颖而出，那时，它的规模还没有超过三十人。如今，它已经一家独大。

        行业里最忌讳这个，但卦泰却是个例外。没有它采访不到的人，没有它到不了的地方，它的企业文化就是信息第一，生命第二。

        付闻溪仿佛吃下了定心丸，然后把这则消息转发给了周储。思前想后，她又把消息发给了伍成悯，还追加了她昨晚的战绩。

        兴技局对准人体机能已经是一个明确的方向了，她提出的设想，不是天方夜谭。人体机能数值的参考价值，完全可以用在“仿制人类研究学”的项目。

        况且，昨晚的体验度，她确实惊到了。

        至暗时刻的新服务区在很大程度上还原了人的五感，而且因为连同模拟感应器一起更新升级后，痛感也极度真实，似乎每个神经都在为这个游戏呐喊。

        甚至，这里会让玩家怀疑，这里是否就可以当作一个现实世界。

        至暗时刻因为“辉夜无眠”的上线，从而媲美柏拉图式的爱情。玩家可以在这里找到自己的理性，也可以追寻自己无上的心灵。

        作为资深玩家，付闻溪敢确定，这次上线的服务区，无论是游戏规模，还是表现形式，都不是设定者的最终目的。她认为，设计者想打造一个真人游戏世界，一个远离现实而又离不开人类的世界，一个追求独立个性又包揽宽容所有的世界……而这个世界，由他的双手亲自建造。

        理性和自我的伴随之旅。

        也许，真正的智能在这里能够找到答案，不，是一定。

        付闻溪看着镜中的自己，鲻鱼头的发型有些乱，可右眼角下的泪痣像一颗星星在闪耀。她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但心中不乏理想。

        一切理想的前提都是和平，和平之前没有流血，是所有正义之人力及所求。

        她就是其中一个。

        所以，她知道边策给的任务是一场钓鱼计划，但也会义无反顾的去执行。可是，仲知清不该搭进来，前几日的挣扎刚有所好转，今天一早全都粉化了。

        时代从来不缺负重前行的人，可是，不在其位，怎担其重，也无需担重！仲知清有发挥她光和热的地方，而不是牺牲在她这里。

        昨天的爆炸就是一个明晃晃的提醒。

        冰冷的水拍打在脸上，水珠从面颊滑落滴到水池里，鬓角的头发湿了些许。付闻溪用干毛巾随意地擦了下，出来就打开光屏开始浏览仲知清安排的计划。

        兴技局的人排在前面，没翻几页，就到了卫警局。第一个人名就让她的手停留在空中，再没点击下一页。

        她甚至有点不敢相信，可是照片附着在上面，重名的可能性直接被扼杀。

        这里面居然有吴会桐？

        付闻溪吐出一口气，然后拿出自己最大的耐心去浏览相关的信息。

        吴会桐有个欠了赌债的老子，在两年前跳楼死了。现在他家里还有一位患病的母亲和上高中的妹妹。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他的工作，他就是家里的天。

        付闻溪对这些情况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不然也不会和他组团打游戏。要知道，她从至暗时刻开号开始，可是从来没有过搭档的，合作赛也只在几年前有过一次。

        她和吴会桐能认识，也是因为吴会桐之前和他一个训练营，相当于战友。训练营是卫警局开设的考验，重重关卡，留到最后不仅能进卫警局，还会得到一大笔奖金。

        想必，吴会桐就是奔着奖金去的。

        她的考核和吴会桐只有几个重复的项目，毕竟，他们的目标不一样。可就是在这几个项目中，她发现了吴会桐的狠劲，不是说打架有多厉害，而是那种逢绝境而拼的决心。

        这也是吴会桐最后被付闻溪收进了黑鹰小队的原因。

        付闻溪看着那千万的数额，陷入了深思。同样的身份，秦家这次放弃了吗？她想做出假设，如果这笔债不见了，是不是就证明吴会桐和秦家实现了双选？那假如没有呢？

        “靠。”她抱怨道：“挖老娘的墙角，真特喵的要命了。”

        大下午的，她灌下一口冰凉的白桃味奶啤，“咕嘟”了三大口才罢休。

        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可现在，件件事情都叫她施不开拳脚。

        妈的，太憋屈了！这都什么事情？

        两个人，她现在不知道先拿谁开涮，只好过一遍难易程度。她敢说，这辈子的假想全使在今天了。仲知清确实优秀，想个拒绝的理由还得过边策那一关，她最终对准了吴会桐。

        她不经意间回了下头，正好看到床头柜的小机甲。机甲的双臂举过头顶，好似是在跟她说加油，但更像是抗议。

        这就不能忍了，付闻溪立马拨通了吴会桐的电话。

        “吴会桐，你在哪儿呢？”她听电话一开始计时，先说话道。

        吴会桐开玩笑道：“老大，你休假还查我岗？这么不信任我吗？”

        “……”自从认识了仲知清，怎么什么人都可以噎她了？付闻溪顿了片刻，说：“信任是相互的，那星座的事儿还能有个后续不？”

        这回轮到吴会桐沉默了，时间还不短。

        “怎么了？你妹没给你面子？”付闻溪反问道。

        吴会桐的妹妹叫吴会灵，性格挺外向，经常骑在吴会桐的头上，和这个哥哥没大没小。至少，付闻溪了解的版本是这样的。

        而这个版本也是从吴会桐的嘴里拼凑出来的。

        吴会桐咂舌，吱唔道：“她个丫头片子卖关子，说，得看本人，我可去她的，我都说了是我老大，她都不松口，没意思。你要真想算个命，我带你去找个神婆，贼靠谱那种。”

        都能说出神婆，还能靠谱……

        好在付闻溪忍住反驳的心思，顺着吴会桐的话，说：“小妹妹这也算是务实，择日不如撞日，顺便今晚去你家混顿饭吃。”

        于是，付闻溪在晚上六点半进了吴会桐的家。她拎了不少营养品和零食，讲句真话，她这一来不像是混饭的，像是搬家。

        质朴的人家见到客人只想将自己最好的拿出来，他们不会纠结，因为没有可以纠结的地方。本来该是三菜一汤的晚餐，因为付闻溪的到来，直接升级成过节的架势。

        无疑，这一顿饭是开心的。

        饭毕，吴会灵拉着付闻溪进了自己的小房间，然后神秘道：“姐姐，你是我第一个顾客，我一定要当面和你说，我哥哥是个大笨蛋，啥也说不清楚。”

        一个扎了马尾的小姑娘就这样把她的纸和笔拿了出来。

        她指着上面说：“姐姐，你看，这时运势，这是你的星座。其实，有准确的时间点会更准一点，但是你相信我，我这水平，绝对可以的。”

        付闻溪看着这张稚嫩的小脸，特想说——姐姐很想信，但是这个年纪不允许啊！奈何，她到底是姐姐，关爱未来的花朵还是很有必要的。

        她清了清嗓子，没敢对视这一双真挚的眼睛，而是顺着那一只兔子笔下看，说：“你说，我听着呢。”

        “这个说明你最近做的事情办有风险性，需要注意安全。”吴会灵认真道：“上面说，姐姐你超级厉害，但是你身边会出现贵人，那个人无条件帮你，据说，是你之前攒下的好运。不对，好像贵人挺多的，我只能看出来一个。”

        付闻溪小嘴一撅，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真实性了。

        “另外，你最近会破财，投资需谨慎，不要被骗了。千万不要赌博，家破人亡，就像我家，幸亏有个牛逼的老哥。”吴会灵这会儿像个小大人，拍了拍付闻溪的肩膀，继续道：“尽量不要和上司起冲突，不然会吃亏。”

        真实性即刻清零。

        最后，吴会灵画了一个黑色的爱心，“姐姐，你是天蝎座，天蝎这个星座呢，其实吃软不吃硬，没有外界人传得那么夸张。真心换真心，天蝎太在意细节了，感情上的占有欲很强，这些都是别人害怕这个星座的一些点。所以，真爱面前，可以撒撒娇的。”

        付闻溪觉得话里有话，轻声说：“妹妹，姐姐我比较愚钝，黑虎掏心？”

        那一刻，吴会灵的心情有些复杂。她从来没见过一个对感情这么愚钝的人，她已经说这么明白了，这位看似酷炫的姐姐，居然认为是武术招式？她改变了对这个姐姐的看法，这人啊，其实在感情上不是一根筋，是没有筋。

        “姐姐，你谈过恋爱没？”吴会灵问完立马摇头，改口道：“不是，这个难度有点高，我换一个，你对谁有过好感没？你不用告诉我是谁，就单说好感。”

        付闻溪还真被问住了，回想半天，迟疑问道：“前几年有一个一起打游戏的陌生人，算吗？他技术超级好，跟我不分上下。”

        吴会灵跟看外星物种一样，答：“当我没问。”

        “……”付闻溪本着求学到底的态度，说：“那这个是什么意思，你那么一大段话，是——”

        “哎呀。”吴会灵焦急道：“说明你桃花运，桃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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